言談身體猛地動了一下,從夢中醒來,身體已經跌落沙發大半,他揉了揉發麻的腿,擡眼看到喬清端着牛奶走出廚房。看到他醒來輕聲說,“浴室裡有沒拆封的牙刷,這裡沒你洗換的衣服,你回家裡再換吧。”
自然的態度,恍惚中似乎回到了以前,他們同居的那段日子,她就是這樣早起和他打招呼的。
喬清擺放好碗筷和早餐,到思哲的房間裡去叫醒他。
喬思哲昨天晚上睡的晚,早起起不來,被喬清從被窩裡拔出來還眯着眼睛。她拿了塊熱毛巾覆蓋在他臉上擦了擦,思哲這才清醒了一些。
“媽咪,可不可以今天不要上課?”喬思哲有些蔫蔫的說道。
“爲什麼?”喬清低頭親了一下他的腦袋瓜,沒感覺到溫度的異常,可思哲的情況看起來有些糟糕。
“我身體不舒服,頭痛。”喬思哲趴在她肩頭上,眼裡噙着淚花,他是真的難受,身體軟綿綿的用不上力氣,很困很想睡覺。
“好,等下媽媽帶你去醫院好不好?先把衣服穿上。”喬清利落的給思哲換上了厚衣服後,然後抱着他出門。
言談剛洗漱好,出來撞到面色不好的她,沉聲問:“怎麼了?”
“思哲的情況有些不對,可能是病發了,我帶他去醫院。”喬清顫抖着聲音說道,抱着兒子渾身都在哆嗦。懷裡的思哲小手摸在她的臉上,有些氣虛的說道:“媽咪別哭,思哲沒事,不哭。”
“乖,寶寶,媽媽不哭。”喬清眼圈一紅,死死地咬着下脣不讓自己哭出聲音。
“你等我一下,我開車和你們一起去。”言談大步的走到沙發前,把外套拿起來,又折身把孩子從喬清的懷裡抱過來。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出了家門,到樓底下碰到剛熟悉的鄰居,喬清也顧不上打招呼,只說是思哲病了要去醫院。
半個小時後,言談的車停在了市一醫院外,負責給思哲一直看病的醫生是兒科裡的賈主任,簡單的做了檢查後,沉聲說:“先準備手術,等高燒退下來了,再決定要不要做手術,以後小心着點,不要讓孩子再受涼了。”做手術需要病人的身體條件合適,思哲原本身體就差,現在又發燒,只怕到時候引起併發症就不好了。
喬清抱着孩子一直在哭,心裡的自責和愧疚幾乎將她淹沒。
要是昨天她沒那麼粗心大意,忘記帶鑰匙,思哲就不會起來了。
言談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詢問了主治醫生相關的事情後,表情更加的凝重。現在得思哲是一個玻璃娃娃,一碰就碎。做手術的成功率並不是多高,從孃胎裡帶出來,拖拖拉拉了五年,纔開始做手術。
他心裡酸的像泡在鹽水裡似的,昨天晚上的事情猶在眼前。思哲那麼懂事,爲什麼偏偏得了這種病。孽是他做下的,真的要報應也應該報應在他的身上,而不是他兒子的身上。
醫生給思哲打退燒針,喬思哲死死地抱住喬清不肯撒手。
天不怕地不怕的喬思哲,最害怕的就是打針,每次打針都要哭鬧一番。主治醫生都沒法子,給喬思哲打針,他們母子兩抱成一團哭成了淚人,路過的人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欺負了兩人呢。
言談把喬思哲從喬清懷裡接過,繃着臉說道:“男子漢大丈夫,連小小的打針都怕,還怎麼保護你媽媽呢?”
他的話一出,喬思哲的掙扎奇蹟般地停了下來,小拳頭攥的緊緊地。
一旁的護士笑了,“思哲真是乖孩子,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醫生趁着這個機會,趕緊把針頭推了進去。
喬思哲小臉憋得通紅,臉頰上淡藍色的血管暴突,等打完了,眼裡包了兩包淚可憐兮兮的要找喬清。
言談怕累着喬清了,想繼續抱着他,可喬思哲死也不肯讓他抱着了。
賈醫生又開了一些藥,讓喬清拿回去給思哲一天三次吃。
言談直接幫她拿着,引得賈醫生眼睛都快眯成月牙了。喬清的事情他了解一些,孤兒寡母的不容易,現在能看到一個人陪着她,真是好。
等喬清走了,他還拍着腦袋遲鈍的慢半拍想,剛纔那個小夥子怎麼看着那麼眼熟呢。只是在哪裡見過,卻是想不起來了。
回到家裡,喬思哲已經睡了,在退燒針的作用下,小臉也沒那麼通紅了,喬清不放心他這樣子一個人在家,只能和公司裡請假。
因爲上次言談對她另眼相看的事情,老闆也沒多爲難她,很痛快的就答應了請假。只是臨了囑託她,等回來了言氏集團的工程要她負責一下。喬清滿口答應,回頭掛了電話似笑非笑的看着言談說:“我們老闆要我和你多接洽接洽,你說他要是知道了你現在在我這裡,會不會激動的奉我爲姑奶奶。
老闆是個勢力的人,她不喜歡這樣,但待在這樣的公司有利也有弊。最起碼不用像之前在英國,因爲照顧思哲,她請假請的好幾家公司都不肯再用她。那時她可沒現在這麼好運,被解僱後找不到好工作,沒辦法她只能去找一些兼職。時間靈活性大,雖然有些辛苦但也值了。
喬清用消毒棉沾着酒精給思哲降溫,室內的她也沒吝嗇,把所有的空調都打開了。
言談心裡着急,卻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只聽喬清一句,思哲醒了會餓,便挽起袖子到廚房裡去煮粥。
他會煮的只有乾貝粥,家裡沒幹貝了,他給助理打了一個電話讓他送來一些東西。
喬清出來的時候,家裡的廚房已經堆滿了東西,而言談正在看着火,隔了那麼多年,她還記得她教他做飯的時候,他理直氣壯的說,君子遠離庖廚,還說男人就應該在外面賺錢而女子就應該相夫教子,所以廚房裡的一切事務都應該交給他。
她那時候還覺得他說的挺對。
現在想想自己真是單純,整天對着廚房,早晚成黃臉婆。
男人無論用多少甜言蜜語勸你留在廚房裡,都是自私的決定,真心爲了你好,他不會介意自己下廚。
“思哲不喜歡吃香菜和蔥花,你煮粥不要放進這兩樣東西,姜也切碎一些,去腥味。”喬清淡淡的說道。
“思哲他還有什麼忌口的?”言談把薑片切成碎末放進鍋裡擡頭問道。
“不喜歡吃菇類,一切菇類都不喜歡,除此之外沒什麼口忌。”喬清淡淡的說道。
言談點點頭,把砂鍋的鍋蓋該上,開始收拾廚房裡堆積的東西,肉類和魚放進冰箱裡,至於菜太多,他也就隨便整理了一下放在了保鮮箱裡。
喬清上前搭把手,雖然東西很多,兩人收拾的卻挺快的。最後還有一件東西的時候,喬清彎腰想要拿起來,卻沒想到言談也同時伸手。
兩隻手碰在一起,她下意識的往後抽,手肘撞在了冰箱上,哐噹一聲發出巨大的響聲,嚇了喬清一跳。唯恐吵醒了思哲,捂着手肘站穩,狠狠地瞪了一眼言談。
言談失笑出聲,“你沒事吧?”
“我有沒有事,和你有關嗎?”喬清反手甩開他伸過來的手,有些氣惱的說道。
言談無奈,“你能不能說話不要那麼衝,我只是想關心你一下。”
“可惜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關心!”喬清紅了眼睛,心裡忽然有些委屈,她怎麼就到了這一步——和他在一個屋檐下和平共處。她應該恨他的,思哲病發的事情喚起了那些她已經快要忘掉的記憶。
蘇父,言談,何素素……
一個一個,都是造成思哲得病的罪魁禍首!
就算他對思哲再怎麼好,也彌補不了思哲五年來所受的痛苦。
咬牙切齒的說道,“要不是你,思哲怎麼會這樣!五年之前,你們言家害了我兒子,五年之後又派來了你,我到底欠你們言家多少,你們乾脆一次性討取。”
想到今天思哲沒有生息的躺在懷裡的樣子,她心裡剛壓下去的恨意就止不住的往外涌出。憑什麼她兒子辛辛苦苦受了五年的罪,蘇家那個老頭子還逍遙的活着?如果思哲這次不能挺過去,她一定要讓言家那老頭去死!
不對,死都不能解了她心頭的恨意,應該讓他也嚐嚐什麼叫生不如死。
“清清……”
“滾!我不想看到你!”喬清擦掉臉上的淚水,恨恨的說道。
“你是不是還在心裡恨着我?恨着我父親?”言談臉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法言說的沉痛。
“是,我是恨你們,是你們害了思哲!”喬清沒有絲毫的猶豫。
言談感覺有些站不穩,一切明明都好了起來,可眨眼之間又倒回了原點。
喬清不能原諒他,更不能原諒言家對她和兒子所做的罪孽。
“我們結婚好不好,你不是恨我嗎?恨我們家老爺子嗎?我們結婚,你用盡最大的力量來報復你怨恨的人,包括我,我會給你最大的幫助,絕不會說半句怨言。”
這是言談第二次提出這個要求,喬清這次靜默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