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律隨着柳東野往山裡深入,跟另外那兩個還不知是啥玩意兒的傢伙走的似乎不是一條路。
但時不時元寶往左側山坡林子裡叫上一聲,卻讓呂律相信,和那兩人,一定會有交集。
這一直在附近綴着呢!
而在雪地裡艱難跋涉的柳東野不時瞟一眼騎着追風,顯得輕鬆無比的呂律,心裡邊很不是滋味兒。
他也在不時往左邊山林裡看。
這舉動,被跟在後邊的呂律看得一清二楚。
他心裡冷笑一聲,變得越發謹慎,可不想這輩子再次落入柳東野的坑裡。
前方,忽然有啪啪聲傳來。
呂律定睛一看,是一隻被驚動的野雞,拖着長長的尾巴,撲棱着翅膀從幾棵灌木叢中躥飛起來,落到一棵紅松枝頭,弄得枝頭積雪灑落,紛紛揚揚。
“哇,野雞……”
呂律大呼小叫着,一抖繮繩,騎着追風就往前追,手中半自動擡起來,朝着野雞落下的枝頭就是一槍。
結果,野雞平安起飛,撲棱翅膀往下坡方向飛高飛遠。
子彈打到哪兒去了都不知道。
“你這槍法也不行啊!”柳東野嗤笑道:“得好好練練!”
呂律搖搖頭,一臉遺憾地狡辯:“不是我槍法不行,是這隻野雞太狡猾了……算了,野雞烤出來的肉太柴了,不好吃,放它一馬。剛纔你咋不打?”
“這有啥好打的,又不值什麼錢,要打也要打大貨,要是弄到一隻豹子、猞猁啥的,那值老鼻子錢了。”柳東野不屑地說:“眼光放長遠點。這種小東西,我還不放在眼裡。”
“哪有那麼多豹子、猞猁能打……”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就碰上了,繼續往裡走,想要打到大貨,就得往更深的山裡走,要往人很少到的地方走,不然,毛都輪不到!”
“有道理!”
兩人繼續往山裡深入,翻過一道山脊,在向陽坡面上,元寶又叫了一聲。
呂律不動聲色地朝着元寶提示的方向看了一眼,往前走了沒多遠,見一隻雪兔從上方一路往下邊跑來。
“跳貓子……”
呂律大喊一聲,再次騎着馬狂追一段,擡槍又是砰砰兩下。
結果還是跟之前打野雞一樣,跳貓子的毛都沒碰到。
元寶倒是立刻追了出去,被它一陣追攆,不善於往下坡跑的雪兔,眼看要被元寶追上的時候,突然一個縱跳急轉,像是玩空翻一樣,成功避過元寶,在元寶還未來得及轉身的時候,落地的雪兔,躥跳着朝上坡方向跑。
呂律微微猶豫了一下,一撇繮繩,朝着上邊追了上去,一直往上跑了百多米遠,他才叫住元寶,至於跳貓子,早已經跑沒影了。
而呂律卻是在看着雪地上的那兩行腳印。
大概是因爲自己騎着馬突然往上跑,他們不想呂律見到的緣故,聽到響動,也立馬急轉,往上邊山坡跑去。
應該是覺得避不開,找了大樹藏起身形,殊不知,兩人的身影,已經被呂律看到。
他擡起槍胡亂地開了兩槍,這才叫上元寶,往下邊山坡走去,卻見柳東野喘着粗氣跑了上來。
“可惜了,又讓跳貓子跑掉了,那可是雪兔,肉烤出來好吃,聽說皮毛價格也不賴……唉!”呂律搖頭嘆氣。
“你就得了吧,連只野雞都打不中,還想打跳貓子……別亂跑了,這是打獵,不是遊山玩水,這要是碰到狼、豹子或是野豬,那可就要命了……盡是想着吃。還能不能好好打……走都還沒學會就想學着跑,好高騖遠地。”
“我都不知道咋打獵……”
“首先就得學會安靜,連獵物都靠近不了,你怎麼打?想着發現獵物去追的,那得有狗幫,不然,就憑你帶着的這條老狗,能圍住啥,能定住啥?把它給管好了,不要動不動就叫,有獵物,也早就被它嚇跑了。還有,別騎馬了,在這種林子裡,騎着馬看到獵物你也追不上,動靜還大。”
“哦……好!”
呂律很聽話地翻身下馬,牽着追風,跟在柳東野身後慢慢走着,他自己腳也有些僵了。
見呂律下馬,柳東野終於覺得自己心裡舒服了一些。
隨着兩人走遠,上坡方向,兩棵紅松背後轉出來兩人,都忙着去看自己藏身的大樹背後,看到兩顆子彈,在樹幹上炸出一個坑,彈頭深深地嵌入樹幹中。
兩人面面相覷,最後都看向呂律和柳東野離開的方向,抹了下額頭上的冷汗。
接下來,跟在柳東野身後的呂律就顯得很安靜了。
大概瞄了眼藏着的那兩人,他心裡稍稍有了些譜,也就老實地跟在柳東野身後,朝着山裡深入。
他現在,完全能確定事情有鬼,不然有啥好躲的?
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地走了兩個多小時,接連翻過四道山脊,在一座緩坡半腰,出現一條溝壑,像是人工挖掘出來的,已經廢棄多年的緣故,溝裡雜草叢生,還長了不少灌木叢。
柳東野就領着呂律順着溝壑往前走,漸漸地,前方出現一道不高的石崖,下邊有個不大的石洞,被散落的石塊和從石縫中長出的灌木、小樹遮掩了大半。
而這洞口,明顯是用混泥土澆築的。
看到這東西,呂律腦海中大致猜測出:這應該是當年小龜子侵入東北大地,在山裡建造的地下工事或是要塞。
類似的工事,在大荒裡有很多地方都有。
比較出名的是勃利密塞、東寧要塞、虎頭要塞等。而勃利密塞就在七臺河附近的勃利,當然還有很多不爲人知的地下工事。
細細想了下,呂律腦海中忽然想到一個傳聞,就是關於在七臺河山裡的。
據說,當年小龜子想長期佔領大荒,便在大荒裡建立了很多的設施,最多的就是炮樓,往後幾十年都還能看到。
而在戰時,小龜子被打敗,撤得匆忙,多年來搜刮的財寶,都藏在大荒裡的地下工事裡,帶不走的,也通常選擇直接炸燬埋藏。
不少山裡就遺留有小龜子當初的“藏寶洞”,多年下來,山裡被埋藏的地下工事,被人發現的不少,裡面藏着有罐頭棉服甚至槍支之類的東西。
過了七臺河,再往東走,那就是邊界江邊了,順着江就能借用船隻快速入海,最是方便不過。
甚至不少地方掠來的東西,也運往這裡。
因此,有傳聞小龜子在這山裡藏了不少黃金、文物啥的。
甚至還有不少人專門進山來找過,包括七二年建交以後的小龜子,也有不少人打着這些藏寶洞的主意。
很多東西,真真假假,但呂律自己也覺得,有遺留在山中被埋藏起來的財寶這事兒,還是很有可能的。
想到這些的時候,呂律不由偏頭看向柳東野,想着這傢伙是不是就是故意領着自己往這邊來的。是爲了謀求這些財寶?
但是,柳東野卻是沒看到這山洞一樣,繼續順着山溝往裡走。
“哥們,剛纔那洞是幹啥的呀?”呂律試探性地問道。
柳東野瞟了一眼呂律:“這你都不知道,當年大日###在這邊留下的地下工事,這邊山裡多,沒啥好奇怪的!”
“是這樣啊,我還沒見過呢,我看那洞口好像能進去,要不咱們進去看看,說不定能找到些寶貝,咱們就發了。”呂律興奮地說。“早搬空了,現在入冬,被雪給蓋住了,要不然,你都能看到林子裡踩出來的道,這地方又不隱秘,早就被人給發現,進去看過的人不少,我聽說就是找到些罐頭,還有隻有左腳的鞋子,別的啥也沒有。”
柳東野說得很淡定,但也確實是事實。
小龜子壞得很,撤走的時候,就怕這些東西被發現便宜了國人,就連雙鞋子,也是左右腳分開存放,光有左腳的,也穿不了。
但呂律現在確實很好奇,因爲按照正常習慣來說,通常都會叫做小龜子,而不是什麼“大日###”。
這也只有他們自己會這樣叫。
他隱隱覺得,這柳東野要麼就是跟小龜子勾結,要麼就是他自己就是小龜子。
可在上輩子的記憶中,卻從沒有這方面的認知。
身份證上的信息很平常。
但話又說回來,身份證也不能代表全部。
越是這麼想,呂律心裡就越涼,他忽然發現自己上輩子混成那樣,也真是活該,太軟弱,太容易相信人了。
那麼,跟來的,又是兩個什麼人?
元寶不時的提醒中,那兩個傢伙可是一直跟着的。
呂律總覺得,柳東野帶着自己進山,肯定還有別的目的。
小心!
看來,得采取點什麼措施才行了。
既然柳東野都這麼說了,呂律也就不再去多想,牽着馬領着元寶跟在他後邊,繼續往山裡深入,邊走邊往半自動裡邊裝滿子彈。
這一走,又是一個多小時,所能看到的野物,也大都是些跳貓子、灰狗子和野雞之類,其它野物的蹤跡也看到過一些。
有些痕跡明明很新鮮,但柳東野卻沒有絲毫追蹤的想法,只是一直在翻山越嶺地趕路,哪怕是看到有梅花鹿活動的蹤跡也不曾停下。
對於獵人來說,梅花鹿絕對是大貨了,這樣的獵物都放過,說不過去啊。
七臺河這邊也有梅花鹿,甚至梅花鹿還是七臺河勃利縣的地理標誌。
所以,在看到那些梅花鹿痕跡的時候,呂律再次試探:“哥們,你快看這些腳印,好像是梅花鹿的,看樣子有五六隻呢,鹿茸、鹿鞭啥的,老值錢了,腳印看上去很新鮮,咱們不去看看?”
柳東野愣了下,轉身回來看看:“沒想到,你還懂一些。”
“見過梅花鹿,所以認得它的蹄印。這不比你打狼皮賺得多?”
“梅花鹿是值錢,但是這東西機敏,我看這腳印,過去有不少時間了,怕是很難追上。再說了,你不是是爲了證明你厲害嗎,弄個猞猁、豹子之類的,更能讓人刮目相看,我帶你去打更厲害的。”
柳東野也是把呂律當新手忽悠,腳步不停地順着山坡又滑了下去。
呂律微微皺了下眉頭,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誰知道,剛往前面走了沒多遠,元寶就叫了一聲。
呂律循着元寶出聲的方向看去,見前方林間,相距不過五六十米的地方,有隻猞猁朝着自己這個方向看着。
見到兩人過來,那猞猁非但沒有立刻跑開,反應動作輕緩地迎了過來。
而柳東野確實沒看到,只是不時瞟一眼周圍,繼續往前走。
“猞猁!”呂律叫了一聲。
“在哪兒呢?”柳東野猛地停下腳步,四下張望。
呂律伸手給他指了一下,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
“還真是老虎崽子……”
柳東野興奮地擡起槍,瞄向突然凝立不動的猞猁:“你別亂來,我來打!”
他瞄了一會兒,還不待他開槍,這隻猞猁似乎才突然意識到危險,掉頭就跑。
砰……
柳東野開了一槍,但卻沒有對猞猁造成任何影響。
“跑了跑了……”呂律大叫着往前追,邊跑邊擡起槍,扣動了扳機。
又是砰的一聲響,那隻猞猁應聲而倒。
看着狂追而去的元寶,呂律也立馬衝了上去,到了猞猁旁邊,攔住已經上前,咬住猞猁脖子的元寶,興奮的大叫起來:“我居然打中了,打中了……”
柳東野也緊趕幾步到了旁邊,看着猞猁腦袋上那個貫穿腦袋的空洞,一臉不可思議:“這怎麼可能?”
“我也覺得不可能,就是胡亂地擡槍打了下,竟然就打中了,說了你肯定不信,我都沒瞄……三哥說得對,我這趟來,果然要發財,就一張猞猁皮,就得好幾百上千吧。”
“你三哥還算了些什麼?有沒有說你走這一趟的吉凶?”
“肯定說了呀,他說我這趟大吉,不然也不會把馬和狗都借給我……這隻猞猁可是我打到的!”
聽到這話,柳東野看向呂律,嗤笑一聲,撇撇嘴:“沒人跟你搶!”
“現在猞猁也打到了,咱們回去吧,我只要把這猞猁帶回去,看以後誰還敢看不起我!!”
呂律說着,將猞猁提起來,綁在馬背上馱着,牽着追風,興高采烈地就往回走。
柳東野卻是上前將他攔住:“這就忙着回去了?”
“獵物已經打到,我不回去留這兒幹啥,只是爲了要證明下我自己能行而已……謝謝你領我進山裡來!”
呂律說着從兜裡掏出十塊錢,遞到柳東野前面:“這點錢你拿着,可以吃頓好酒好菜了,算是我的謝意。”
“你這就滿足了?還有大財等着你去發呢!就不想去看看?”
柳東野笑道:“也許你三哥說的發財,不僅僅只是這隻老虎崽子。”
“大財,什麼大財?”呂律驚奇地問。
柳東野四下看了一眼,小聲說道:“我以前在山裡發現個山洞,初步估計,很有可能是個藏寶洞,裡面可是會有黃金、古董的,你就不想去看看?
實話跟你說吧,我領你進來,其實就是想請你幫忙,去探探那個山洞,如果裡面有金銀財寶,搞出來咱們一起分,這輩子就榮華富貴,沒有後顧之憂了,你要是有了錢,離婚,拿着錢喜歡誰娶誰,還用受那種上門的窩囊氣?”
柳東野的話語滿是誘惑。
呂律心裡則是暗道:果然有貓膩!如果是真有這麼個發現,幹嘛不一個人自己發獨財,肯定有別的原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