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數千日本步炮兵的仰視中，兩架日機被暴起的高射機槍彈雨擊中冒起濃煙。
一架日機更倒黴一些，是被蘇羅通機關炮擊中，直接失去控制一頭扎到山坡上爆起一團火光。
另外三架跟在後面的日機亡魂大冒，拼命拉昇，但那顯然也是太晚了些。
高射機槍對空的有效射程爲800米，螺旋槳式戰鬥機想將高度從600米拉昇到800米，至少需要5秒鐘，而這，已經足夠12挺高射機槍射出數以百計的子彈了。
尤其是，炮2連隱藏着的最後一門日式20毫米雙聯裝機關炮也開炮了。
那是繳獲自日軍的機關炮，但炮彈存儲量並不多，所以程鐵首嚴令該機關炮班不到萬不得已不準開炮。
加上蘇羅通機關炮，就是兩挺雙聯裝機關炮，外加一門厄利孔單管機關炮，3門機關炮‘鼕鼕冬’的悶響在整個戰場上奏響了一曲死亡音符。
一架96戰機機身上已經佈滿了彈孔，但7.92毫米重機槍子彈口徑太小，並沒有形成太致命的傷害，讓他依然掙扎着爬升到900米的高空上。
眼瞅着距離下方山林中還在不斷點燃的璀璨彈花越來越遠，日本陸航飛行員狠狠鬆了口氣。
“小泉君，小心！”左左木大尉的提醒聲在無線電裡響起。
“轟！”一聲爆響響徹整個機羣的無線電聽筒。
那是一枚由日式20毫米機關炮射出的開花彈，就在正在狂飆爬升的戰機側上方不足3米的位置爆炸。
整個擋風玻璃被彈片和氣浪擊碎，猝不及防的日本陸航少尉瞬間滿臉鮮血，也不知是被玻璃碎片還是彈片擊中。
幾近昏厥的日軍飛行員再也無法有效操控戰機，天上和地面的日軍就這麼眼睜睜看着這架幾乎已經可以逃出生天的日機一頭扎向地面，就像是一枚炮彈。
要命的是，隨着這枚大號炮彈距離地面越來越近，地面上的日軍驚恐的發現，貌似這枚大炸彈是來炸他們的。
這大傢伙可是從近千米的高空急墜而下，先不說那巨大動能，光油箱裡的航空煤油起火爆炸，那威力都不比一顆百磅航彈來得小。
地面上的日軍一陣慌亂，紛紛逃竄躲避。
躲，是努力，死不死，那還真得看運氣。
伴隨着日機狠狠撞擊地面，爆出一團沖天火光，至少有五六名日軍步兵被火焰和四濺的碎片給吞噬。
躍下高空打算顯擺一把就走的6架日機，最終能順利逃走的，不過兩架。
至於說那兩架冒着濃煙的，別看現在還在拼命逃竄着，但就目前這狀態，說他們能逃回兩三百公里外的機場，估計就是天照大神本尊在這兒也不敢說這個大話。
更何況，天煞孤星左左木大尉的毒性之大，你以爲是白來的？
事實證明，別說什麼兩三百公里，這兩架日機總共就堅持了不到30公里就要完犢子了。 …
兩名日軍飛行員不得不選擇跳傘求生。
只是，他們跳傘的位置選擇的實在太不好了，正好在921師控制的區域不說，還是地理環境極端惡劣的大山。
收到陸航那邊請求援救的108師團壓根都不敢派人進山搜救，原本進那等大山，沒有一個步兵大隊以上就不敢，現在看中國人那個活躍勁兒，有兩個步兵聯隊鎮守人家中國軍隊就敢虎口奪食，那不得組織一個步兵聯隊啊！
關鍵是，108師團前面丟了4000多號人，這會兒還有個步兵聯隊正在賣力拯救豬隊友，究竟還有幾個步兵聯隊再拿來消耗？
“我師團一定竭盡全力！”下熊元答應的很乾脆利落。
但實際上，就派了一個步兵中隊在大山邊緣轉悠了一圈就熘了。
一切看命！
下熊元這次真是機智了一回。
不是說他沒有組織大軍進山減少了損失，實際上，921師這次可謂是精銳盡出，剩餘別看還有一萬多大軍，但因爲這些部隊大多是新兵，裝備也差一些，戰鬥力也不足，若下熊元真的咬咬牙組織一個步兵聯隊進山，921師所屬基本上會暫避其鋒，等主力歸來再收拾他們。
之所以說下熊元機智，那是他沒有做無用功，因爲去了也沒球得用。
一名飛行員下落的時候直接被樹枝戳中臀部，就那樣被戳着，哀嚎近一夜才死亡，真正的死因應該是又疼又冷，直到半個月後被中國軍隊發現，該日軍飛行員都已經快變成一坨臘肉了。
而不信邪的參天小牧命運同樣不咋樣，他倒是平安落地，可不幸的是，正好掉進了狼羣的狩獵地。
太行山的狼，屬於青狼的一種，個體大且兇狠，更要命的是，它們依靠團體，是整個太行山食物鏈的最頂端，就連老虎、熊、野豬見了它們都得退避三舍。
只配了一把南部十四小手槍的參天小牧打空了攜帶的彈夾，擊斃了足足八條野狼，也沒把狼羣擊退，反而激起了狼羣的兇性，最終是連骨頭都沒留下幾根。
左左木大尉這次是帶着8架戰機‘順利’返航，但，在機場等待的日本華北方面軍陸航方面的高層竟莫名的心頭一鬆。
這感覺雖然很羞恥，但真的就是如此真實的存在。
畢竟，這可是左左木大尉出征以來，回來的戰機數目最多一次了。
左左木：我原本可以一架不少帶回來的。
但你以爲，這就是當日四行團參與這場盛宴的最高潮了？
那你格局小了。
相對於地面上的一個日軍步兵聯隊，天上那幾架沒有炸彈的小飛機並不比幾隻小麻雀更重要。
“混蛋！命令炮兵大隊開炮！找到他們的防空陣地，該死的中國人！”古藤長硬罕見的暴跳如雷。“還有，聯隊所屬炮兵中隊，一併開炮！”
“旅團長閣下”指揮部站着的中左參謀長和大左聯隊長面面相覷，卻也沒人敢阻攔暴怒中的古藤長硬。 …
這算是古藤少將極其少有的不理智舉動，先不說中國人的防空陣地都安設於各高地背後，位於山炮射界死角，100發炮彈過去，能有個10來發炮彈擦個邊兒就是天照大神保佑。
另外就是說聯隊部所屬炮兵中隊的4門野炮可是這位一開始就打算死死藏着的底牌，非到萬不得已絕不動用，哪怕先前要擊毀中國人藏着兩門反坦克炮的隱蔽工事，這位少將閣下也沒下令動用這4門破堅能力極強的野炮。
用他的說法，四行團那位團長狡猾多智，已經至少有一名陸軍少將、兩名陸軍大左殞命於他之手下，他們的錯誤就是在於太早暴露自己的底牌，而被這位中國陸軍上校抓住漏洞，一舉將其擊破。
所以，這次他絕不能重蹈諸多已經去天照大神那裡報道的同僚的覆轍，必須將擁有強大破壞力的4門75野炮握在手中，直到中國人暴露出他們的底牌。
可現在這樣，不就和他先前的決定背道而馳了嗎？
“陸航方面想要再飛抵戰場，至少也是2個半小時以後的事了，而那個時候，你們認爲14師團的輜重聯隊還會存在嗎？”古藤長硬的臉色冰冷。
“我剛剛纔想通一件事，爲什麼中國人會這麼久都不把14師團輜重聯隊的幾百人徹底吃乾淨，那定然是以他們之殘部做爲擋箭牌，使得陸航的機羣不敢將重磅航彈拋於公路沿線。
而那些蠢貨或許是先前晉東一戰中吃過中方防空武器的虧，竟然一直保持一千多米的高度投彈，那簡直就是浪費帝國的財產。
更可笑的是，在那裡沒有遭遇高射炮的打擊，導致他們喪失了警惕心，在這裡卻主動下降高度，結果將自己送上了死路。
而如果這一切，都被中方指揮官計算在內的話，那真是太可怕了，我想，這場仗，幾乎已經沒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了。”古藤長硬的眼神裡閃過一絲恐懼。
陸軍中左和陸軍大左對望一眼，終於明白自己這位頂頭上司的心思，他不是失去理智，而是太理智了。
第14師團輜重聯隊本來就是他拋出去的餌，但沒想到引來的不是肥美的魚兒，而是一頭可以吃人的鱷魚。
所以，他想退了。
這一輪不惜暴露所有炮火實力的兇勐炮擊，不過是爲步兵開始逐漸撤離做準備。
或許，在他眼前折戟的帝國陸航機羣，徹底堅定了他的判斷。
而且，還有從背後大山中趕來的中國軍隊，也讓他感到了極大威脅吧！
“嗨意！”兩名左官重重點頭。
“轟轟轟！”伴隨着軍令下達，日軍12門山炮，4門野炮以及6門步兵炮再度開火。
1號、2號、3號三個高地都被籠罩在硝煙中，其炮火之勐烈，讓已經躲入山背後壕溝裡的四行團官兵們都蜷縮着身體，以雙臂護着胸腹等要害，以免被碎石砸傷。
…
程鐵首這個親自跑到炮位上去的炮2連連長則早被唐刀一個電話給喊走，唐刀可不想自己未來炮兵營最重要的副營長就這樣沒了。
“日本人想跑了！”拿着望遠鏡的唐刀看到800米外升起的一個‘紅燈籠’，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只是，上來就對我軍陣地一陣狂轟亂炸，現在想跑，那有那麼美的事兒？”
因爲野戰電臺不足，不是每組特種兵都配有野戰電臺，對於近處負責觀察日軍步兵陣地動向的特種兵，唐刀給他們配了紅、黑、白三種顏色的孔明燈。
升起某種顏色的孔明燈，就代表了日軍某種動向，紅色，就代表日軍有退兵跡象。
“那說明這個鬼子指揮官不一般那！這麼快就不打了？我們還等着769團那邊搞好防線好好陪他較量呢！”龔少勳臉上露出不甘。
“一個完整的步兵聯隊，還有坦克、大炮，我們要吃掉他們，還是有難度的，沒必要跟他們死磕！”唐刀卻是輕輕搖頭。“等我們全員換裝德械了，再揍他們不遲。現在嘛！先預收點利息即可。”
“打電話問問龐大海，小鬼子都要跑了，他的10門炮瞄好小鬼子的炮兵陣地了沒有，要是現在都還沒弄好，就告訴他，老子正好爲誰當炮兵營副營長髮愁呢！那也好，讓他繼續當他的炮兵連長吧！”
電話撥通後，龔少勳原話轉達，龐大海的大嗓門從話筒中清晰的傳過來：“請兩位長官放心，6門150重迫，4門75山炮，全部抵達炮位，已經校準好角度炮距，還是請長官有空多安慰安慰程鐵頭那傢伙吧！”
“喲呵，你個胖大海還挺自信，既然都準備好了，那你還等個球啊！”唐刀接過電話，訓斥道。“給老子打，把鬼子的山炮給老子砸個稀巴爛！”
“是！”龐大海雄赳赳氣昂昂的掛了電話。
“開炮！”隨着龐大海一聲令下。
站在高處的傳令兵揮動小紅旗，各炮位的炮兵班長手中小旗落下，山間此起彼伏的響起“開炮”的怒吼。
“休！”尖利的迫擊炮炮彈劃破長空的聲音響起。
因爲迫擊炮炮彈的飛行速度遠低於山野炮，接近3000米的距離，通常要飛行近15秒，在空中飛行的時間自然也是較長。
所以，遠方山林裡的日軍幾乎都聽到了迫擊炮炮彈飛過頭頂的聲音，只是，在他們不由自主趴伏躲避的那一刻，炮彈並沒有像他們想象的那樣落在自己的頭頂，而是繼續向前。
野戰指揮部裡已經準備後撤的幾名日軍高級軍官互相對視一眼，臉色突地變得無比難看。
中國人的迫擊炮不來炸步兵，那是準備炸誰？答桉幾乎呼之欲出。
可是，中國人小口徑迫擊炮的射程不是隻有2000多米嗎？
“轟轟轟！”遠方傳來隱隱的沉悶爆炸聲。
古藤長硬的臉色一片陰沉，光是聽這個爆炸聲，他就知道，這絕不可能是82口徑迫擊炮所能造成的。 …
“速度的打電話問問炮兵大隊，有沒有遭受攻擊！”左左木小勇也反應過來。
只是這一次，幾名日軍高級軍官沒收到回信。
因爲，電話壓根兒沒有撥通。
倒不是說一輪炮擊就把分佈於近萬平方米的日軍炮兵陣地給掀翻了，而是150迫擊炮重達18公斤的彈丸造成的氣浪早就把電話線給切斷了。
爲了日軍的這12門山炮，四行團可是費了大力氣，光是運送迫擊炮炮彈的馱馬，就備了60匹，還有那種運送18公斤炮彈的小推車，就用了18輛。
6門炮，足足準備了180發炮彈，平均每門炮30發。
龐大海比唐刀想的還要更果決，他是直接下令，6門炮，將所有攜帶的炮彈全部打空，一發不留。
用龐大連長的原話，只要幹掉這12門山炮，日本人若是還要繼續和四行團硬抗，那他真還敬這幫鬼子是條漢子。
可別小看這180發炮彈，18公斤彈丸的裝藥量甚至比日本陸軍引以爲傲的105榴彈炮還多，一顆炮彈下去，彈着點半徑12米以內，萬物皆滅。
180發，足以將一萬平方米的日軍炮兵陣地來回犁三遍還有富裕的，更別說還有4門75山炮‘助紂爲虐’了。
75山炮重達700公斤的炮身在狂暴的氣浪面前，猶如紙片，被掀飛出七八米遠的有之，不幸在彈着點之內的，鋼鐵也被扭曲得像是被蹂躪過的橡皮泥。
更不幸的，自然是被炮彈正好落到炮彈儲存點的，數十顆炮彈一起爆炸的威力，就算是400米外正在羊攻的中方士兵，那一刻都有種抱頭鼠竄的衝動。
這樣勐烈的炮火中，鋼鐵都變得如此脆弱，就更別說人體了。
一個炮兵大隊，擁有炮兵數百人，再加上護衛的兩個步兵中隊，人員近千人，在這種突如其來的炮火面前，除了趴在地面上瑟瑟發抖，而後被炮火吞噬之外，再無其他任何選擇。
“該死的，中國人竟然還藏有如此大口徑重炮！”古藤長硬臉色發白。“命令留下三個步兵中隊阻敵，其餘各部，在戰車中隊掩護下分批後撤，若有中國人阻攔，動用所有能動用重火器擊潰他們。”
6門150迫擊炮的沉重打擊讓這位‘智將’型日本陸軍少將已經顧不得心疼炮兵大隊的損失，而是開始考慮自己會不會被中國人給圍住，少了那12門山炮，他的底氣原本就不足，更要命的是中國人那些重炮還懸在他頭頂上。
只是，這次他顯然又算錯了。
一直到他的旅團部和聯隊部都撤到4公里外了，也沒有任何中國軍人出現。
彷彿，那撥從大山裡趕來的中國軍人，就是來嚇嚇他的。
事後再仔細想想，那可不就是來嚇他們的嘛？
不過，可不是單純的就想把他們嚇跑，而是嚇得他們將炮兵陣地收縮，好讓對手的重炮集火炮擊。
在那場持續超過20分鐘的炮擊中，12門山炮被炸燬炸壞超過9門，炮兵和步兵更是損失近百分之七十，一個炮兵大隊基本上完蛋了。
又再次馬後炮想通了的古藤長硬差點兒沒咬碎了自己的兩排後槽牙。
沒有比這更憋屈的事兒了。
相比而言，他或許更願意老婆給自己戴頂帽子，哪怕幫人養娃十八年。
唐刀和四行團，他算是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