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多少人生經驗的趙柔兒哪兒聽得出來程小蝶是在套自己的話,直接便說道:“姐姐是不知道寧大哥可是個奇人,他,他……”
寧採臣奇在什麼地方,趙柔兒突然停了下來,不是她忘了,只是單純的不想說。“總之他很厲害就是了。”
這就給了程小蝶一個誤判,一個單純的認爲寧採臣只是口才好的判斷。這是大宋朝,說一個文人是奇人,自然也就是那方面了。
她再加上她對寧採臣的認知,比如體力很好,逃跑得很快。至於武,至於寧採臣一個可以打他們幾個。這個是不用計算的,就像是白蓮居子李白,世人只傳頌他的詩厲害,又有幾人注意到他的劍法也是不俗。
這不僅僅是記載歷史人的失誤,而是一個盲點。
就像程小蝶現在這樣,在她看來寧採臣也就是個體力不錯,花言巧語的一酸書生罷了。
顯然趙柔兒對寧採臣空口無憑的誇讚,不僅沒有引起她的重視,反而落了個欺騙小女孩,花言巧語的評價。
皇帝已經走了,酒也過了四巡,這瓊林宴也算是到了頭。那些敬酒的可是早已餓得肚子咕咕叫了,就等着趕快離場,趕快去哪兒加餐。不過畢竟是瓊林宴,就是退場也不能加塞擠到一起,亂哄哄的一片,還是排着“少先隊員”式的隊伍,一個個走出去。
剛剛走出瓊林苑,寧採臣就讓攔了下來。
這個時候讓攔下真的很丟人,因爲程小蝶手下攔下他的理由,就是他在瓊林宴上偷東西。
這是事實,那麼多人的美酒佳餚就這麼沒了,不懷疑他懷疑誰。但是這名聲卻絕對不好聽。這是哪兒?這是皇家園林。這是什麼宴?這是瓊林宴。
在這種地方,這種時候,懷疑一個士子偷東西,這絕對是毀人不倦。
不用真的找到東西,就是這麼讓攔下,這名聲也完了,絕對受損。
程小蝶是真的恨入骨髓裡了,不然也不會出這損招。直接從打擊寧採臣的名聲入手。一個文人若是連名聲都沒有了,那還剩下什麼。
但是程小蝶忘了極關鍵的一件事,那就是她忘了自己的名聲了。
正當她自得其樂,自以爲報復了寧採臣時,卻不知衆進士看到爲程小蝶手下攔下的寧採臣,無不露出同情的表情。
“唉!新科狀元是倒黴了,怎麼就讓這麼個母煞星盯上了。”
“是啊!這也去慘了。我等一直以爲這狀元郎不與我等心高氣傲之輩,是不屑,現在方知是讓這母煞星逼的沒辦法,回家娶娘子去了。真是苦了他了。”
“是啊!只不知他那娘子能否堅持住,千萬別讓這母煞星得手了。苦上加苦。”
這新科舉子都是要遊宴交流的,排名在後的不去,不會太招人在意,但是這頭名也不出現,大家心中多少會有那麼一點兒不滿。就是遊宴也遊得盡不了興。
對寧採臣的評價,自然也就高不起來。
可是今天程小蝶這一出面,所有士子便想起了三月前的搶親,這才恍然大悟似地明白新科狀元的應對手段。
如果只是爲了成親,便舍了同年,不與交往。衆進士們只會認爲寧採臣不堪大用,但是爲了躲程小蝶的搶親。衆士子不僅不會怪他,反而會同情他。認爲苦了他了,否則也不會這麼馬不停蹄的結婚了。
這古代成親是有一定禮儀的,特別是他們這些將來爲官的新科士子們,是斷沒有月餘便成親的道理。
在他們看來,爲了躲避程小蝶的魔掌,匆匆成親的寧採臣是受苦了。
對寧採臣,他們只有同情,再沒有一絲的不滿。就是讓寧採臣害得餓肚子的同年,此時也沒了怨氣,只剩下同情。
程小蝶是損人了,但是她卻忘了她自己的名聲。
程小蝶是什麼人?不說她的身世背景,單說她現在擁有的。說好聽點,是叫捕頭,但是女捕頭……嘖嘖……
與男人撲打在一起,還有什麼男女大防?天天與男人身體接觸,這哪個男人受得了。別忘了,文人最是小氣不過了。
同時,文人還膽小。知道自己娘子天天殺人,還是一刀兩斷那種,這嚇都嚇死了。還談什麼夫妻情趣。
單這些便使得士子們不會把她作爲娘子人選。更不用說程小蝶好強的性格,以及膽敢娶她人的悲慘遭遇了。
現在,她盯上了寧採臣,鬆了口氣的同時,滿滿地都是同情。連帶着連今科這頭名狀元,都沒有人再心熱了。
如果能把程小蝶吸引走,就是本身是頭名的,也有心舍了這頭名。
“新科狀元成了親,我等是否要備上一份喜禮?”真真是實誠人,同情之餘,更沒忘了寧採臣的成親禮。
“這禮是應該,但是……”有人指了指凶神惡煞的程小蝶,嘆了口氣道,“有她在,我等實在不好正大光明的送禮。”
嘶-
這萬一要是惹上了這女煞星……
嘶-
看看寧採臣,實在是惹不起,惹不起啊!
程小蝶這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寧採臣沒敗壞成,反倒是她自己的名聲又蒙了一層灰。順帶着,還勾消了士子們對寧採臣的不滿。
別說她不可能搜出什麼來,就是搜了出來。也不會有人信,只會認爲是有人栽贓寧採臣。
就像現在,寧採臣抓着蝴蝶的手說:“姑娘,搜身歸搜身,但是你這手中拿着東西搜身,實在是沒見過。”
這是當場識破了。
程小蝶恨恨地瞪了蝴蝶一眼,她是在氣蝴蝶的沒用。對付一個小書生都能讓人抓到,實在是太沒用了。
現在讓人抓個現形,是想不放人都不行了。
程小蝶作爲捕頭,是有她的底限的。比如寧採臣這樣的人,她知道那些菜一定是寧採臣動的手腳,只是沒有證據罷了。
對這樣的犯人,栽贓陷害是一點兒負擔都沒有。
可是這讓人抓住現行了,這就不行了。只能選擇放人。
“讓他走!”
寧採臣笑了笑,揮揮手,大搖大擺走了出去。
突然,傳出廣法一聲怒吼:“寧採臣,你不是君子!”
不是君子?這是什麼罵人的話?
寧採臣愣了一下,也就明白了,微微一笑。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小人報仇,從早到晚。
嗯,做個小人,也不錯的。
寧採臣露出偷雞似的微笑。
出去之後,寧採臣看到了妙善。
呼,把她留在家中,竟然又找了來。旁邊還有楊山趕來的馬車,顯然是來接寧採臣的。
“爹,就是他!就是他打的孩兒。”
突然,又有一個熟人,高衙內。
這瓊林宴,他是進不去的,但是他知道打他的人是一定會出現在這的。又遇上了自己的父親,他自然是要告狀。
看到是寧採臣,高俅的臉陰了一下,只帶高衙內回去,並沒有和寧採臣交涉。顯然高俅是知道這種事,官家是不會問的。官家不管,這年輕人打架,地方官府又怎麼管?
一個是高俅之子惹不得,難道新科狀元便可以隨便抓了?
只是高俅去寧採臣的觀感瞬間便降了下來,本想親自邀請寧採臣去吃酒,也沒有這個心思了。
寧採臣摸摸鼻子,他知道他是得罪了高俅。當他接下林沖與高衙內的因果,他便知道有這麼一天。
這也是寧採臣放棄體制內改革的原因。有這尊大神搗亂,不放棄都不行。
只是這也太快了些。如果能晚一些,賜了官職後再發現就好了。
不過事已至此,也沒有後悔的理由,只希望這放的官職不要太偏遠了。似乎宋朝的歷史上也還沒有流放新科狀元的傳統吧?
上了馬車,楊山趕着馬車離開,妙善也跟着寧採臣鑽進了馬車裡。
“你不是與姐姐在家中游戲嗎?”寧採臣問道。
“人家看不見爸爸,便跟着找來了。”她撲進寧採臣的懷中,戀戀不捨。
“什麼人?”
一道紅光鑽進了寧採臣的馬車。
“住口!不要出聲!”她手中亮出一把匕首,匕首上有血,只是不知道是誰的血。
“來人,抓刺客!有人行刺太子!”
這個女人竟然是個刺客,還是個身着紅裝,行刺太子的刺客。
仔細一看,這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的竟然是宮裝。
也就是說她是僞裝的宮女,加以行刺的。
難怪剛纔廣法那麼氣惱,原來在他們離開後,還發生了行刺的事。太慘了!如果不是寧採臣把冤魂怨氣嫁接到他身上,他應該是能制止的。
唉!這和尚不僅失了自己的伽藍,現在保護太子都不利,真不知道他會受到怎麼樣的處罰。
慘!真的太慘了!
寧採臣搖搖頭。
“不準亂動!”刺客又把匕首逼近了些。
“大膽!”妙善突然怒了,隨着她的憤怒,她的身上直接起了火。
“業火!”刺客的見識很廣,一眼便認出了這是業力之火。
面對業火,她自然是不敢沾的。
惡業害身譬如火。又名燒地獄罪人之火。以後者由前世之惡業所感故也。觀經等明般舟三昧行道往生贊:“四門四道罪人入,門開業火出來迎;鐵汁焱焱流沒膝,觸處煙炎同時起”。
這等業火哪個敢沾,就是寧採臣,她這業火一起,便立即燒掉了寧採臣的大量功德。“妙善,快停下。”
“是,爸爸。”
她這一把火,寧採臣的浩然之氣便去了一半。最能剋制邪惡的浩然之氣,別說剋制了,差點沒有變成火上澆油。
實在是太可怕,太出人意料了。
不過寧採臣知道現在不是追問這件事的時候,這兒還有一個刺客在。
“咳!刺客小姐,你是不是應該離開了。”一開始她是用匕首指着寧採臣的,但是妙善身上突然出現的業火顯然嚇到了她,躲在了一邊。
人一躲開,匕首自然也就離開了。
刺客抱了下拳:“大恩不言謝!”直接遁光而去。
一個擁有業火,一個卻可以壓制業火。在她看來,這二人絕對是真正的高手。他們沒有拿下自己,已經是大恩了。這才道謝離去。
看着她化光而去,寧採臣便知道她是個修真。
想不到,現在就有修真插手了。
寧採臣笑了一下。
楊山趕着馬車,從頭到尾都沒有察覺到馬車中進過人,又離開了。
這怪不得他,修真者的手段,如果凡人也能察覺,那就不算修真了。
刺客出了馬車,直奔皇宮而去,眼見近了皇宮,這才散了一身的法力。
不是她不想直接遁入皇宮內,而是隨着皇氣深重,法力已然施展不開。不是皇城由於長年受到冤氣侵襲,就是這兒她都不敢輕易施法。
重新整理了宮裝,這才笑容滿面地走向宮門。
“雲姐姐,這是替娘娘買水粉回來了?”宮門侍衛全都認識她。
她是一個美人,見之難忘。相貌嬌美,膚色白膩,別說北地罕有如此佳麗,即令江南也極爲少有。她身穿一件蔥綠織錦的皮襖,顏色甚是鮮豔,但在她容光映照之下,再燦爛的錦緞也已顯得黯然無色。
衆侍衛讓她進了門,一個新人才說:“哥哥,這姑娘真美,要是能娶她做娘子……”
“你?”有知道根底的笑了。“據說官家幾次都想染指她,都爲鄭娘娘阻了。可見鄭娘娘對她的看中,你?還是不要做這個夢了。”
聽說是娘娘身邊的人,新人也只能慚慚笑了。
他們是知道自己身份的,也許一般的宮女,他們還能想想,但是這各宮娘娘身邊的紅人,還是不要想了。想了也沒用,哪個娘娘會把自己身邊的紅人配給一個侍衛。
就不怕別人說她們刻薄寡恩嗎?
以後還上哪兒去收這心腹?
進了宮門,這雲裳姑娘也纔鬆下一口氣。幾個拐角,便消失不見。“可惡的和尚!出手這麼狠毒!”
她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拉開胸衣,一個紫紅色的掌印正印在她的一對玉兔上。
紫紅髮青的色澤,說明這胸口一掌,至少是淤了血的。而這種帶着法力的淤傷,沒人敢不處理。
雲裳取出了匕首,就是她用來行刺的匕首。侍衛沒有搜身,她帶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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