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將林歌領到一間客房說道:“別的客房還沒來得及收拾,這是前幾日收拾出來讓我另一位師弟住的,結果他急着趕路走了,屋裡的東西都是換的新的,沒人用過。如果還有別的需要,只管吩咐文才去操辦即可。”
“多謝師兄。”林歌道。
九叔笑道:“咱茅山一門雖然同根異枝支脈繁多,但從大海延伸出來的河流,無論有多少支脈,源頭都來自同一個地方。既然是自家人,就無需客氣,多一個人也就多一雙筷子,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安心住着。”
“是,師兄。”林歌謝過九叔後回屋休息,六十天的時間,找不找支線另說,至少能讓他有“充足”的時間進行修煉。
畢竟以林歌“祭酒羽客”的境界,現在僅靠主神空間那三十天的休息時間修煉,突破的可能性非常小。
並且這還是搭配“精神修煉法”修煉的情況,如果沒有“精神修煉法”提速,那真的是用龜速形容也不爲過。
修煉到傍晚,文才做好晚飯來請林歌出去吃飯,恍惚間,林歌有種回到伏羲堂的錯覺。
“唉。也不知道師兄和那兩個不省心的徒弟,現在過得如何。”林歌感嘆了一句,跟着來到主廳。
九叔早已等候多時,起身熱情的招呼林歌坐下。
三人吃着晚飯,林歌和九叔聊起了心經、秘術,話題漸漸從修煉談到了明天任家起棺遷葬的事情。
九叔嘆道:“先人安葬,最忌諱的就是動土移棺,這種事一動不如一靜,一旦處理不好,很可能沾上孽緣。更何況,我總覺得任老太爺生前千叮萬囑二十年後起棺遷葬事有蹊蹺。”
林歌本想勸九叔別想太多,卻聽文才一邊刨着飯一邊含糊不清的說:“師父你操那心幹什麼,反正咱只管收錢辦事,況且以師父你的本事,別說起棺遷葬,就算挖個殭屍出來,也不是問題。”
林歌:……文才,沒想到你還點了烏鴉嘴的天賦?
九叔反手賞了文才一個暴慄,訓斥道:“文才,平日我怎麼教導你的?做我們這行,就得盡心盡力,一個不小心,毀的就是別人一代,甚至幾代人!”
“師父我錯了。”文才低頭刨飯。
林歌搖頭嘆息,這文才在電影裡就是搞笑擔當,屬於幹啥啥不行,認錯第一名的三廢人才。
九叔的兩個徒弟,也就秋生勉強能看,雖然身手和腦子都還不錯,可惜卻有一個惹是生非的性格,惹了不少麻煩。
不管怎麼說,總比文才強。
“師兄也不必太過擔心,既然明日起棺遷葬已成定局,不如今日好好休息,養精蓄銳。”林歌勸慰道。
九叔點了點頭,索性也不再去想,反正任老爺鐵了心要爲父親遷葬,他也只能儘自己所能將事情辦好。
吃過晚飯,林歌就一些修煉上的問題與九叔進行交流後回到屋裡繼續修煉,第二天一大早,就聽到外面響起一陣搬運東西的聲音。
林歌出屋一瞧,只見文才秋生正和幾個穿着白背心的工人,將院子裡打包好的香蠟紙燭和長桌等起壇用的道具往外搬。
“師兄,有我能幫忙的嗎?”林歌走向九叔問道。
九叔擺擺手:“不用,這些小事讓他們忙活就好。時間還早,師弟不再睡會兒?是吵到你了嗎?”
“昨日受師兄點撥茅塞頓開,今日特意起早進行早課、修煉心經。”林歌語氣中透着恭敬和欽佩,來了一波商業吹捧。
九叔擺擺手:“我們那是相互交流,何來‘點撥’一說。師弟資質聰慧,爲兄這點微薄的知識,能幫到你實屬運氣。”
“哈哈,師兄過謙了。師兄的威名,我派弟子如雷貫耳,常言道,只要有師兄在的地方,妖魔鬼怪都變得不再可怕。”林歌笑道。
“師父!”這時,文才和秋生一同走進院子,後者笑着招呼林歌:“師叔,這麼早就起了啊。”
文才也恭敬的喊了一聲:“師叔。”
九叔問道:“準備的怎麼樣了?”
秋生回道:“都辦好了,我讓任家的工人先把東西搬過去,午時一過,我們出發也來得及。”
九叔點點頭,又叮囑了幾句,這才和林歌回到廳內。
任老爺對起棺遷葬這事十分重視,剛到午時,就立即派人擡着轎子來接九叔。
九叔想着早些去準備也好,便收拾東西出發。到任家祖墳所在的山頭,任老爺和他女兒任婷婷,以及一衆家丁早已等候多時。
“九叔。林師傅。”見到九叔一衆人到了,任老爺立即帶着任婷婷上前迎接。
“九叔。”任婷婷乖巧的喊了一聲,直接忽視了九叔身後的文才和秋生。
她昨天被秋生當成怡紅院的小姐,再之前又被文才惹惱,心中對這二人的沒有一點好感,連個眼神都懶得給。
任老爺卻道:“婷婷,怎的不懂禮貌。這位是九叔的師弟,快叫林叔叔。”
林歌:???
不是。
你禮貌嗎?
也不對。
別人這樣似乎“挺禮貌”。
任婷婷之前看到九叔,本着晚輩的身份乖巧的打了招呼,接着就看到九叔身後的兩個徒弟,頓時氣得轉到一旁,也沒注意在二人身後還有一個人。
這時擡眼一看,發現竟是昨天在西餐店有着一面之緣的年輕人……只是,他是九叔的師弟?
叔叔?
“愣着幹什麼,叫人啊。”任老爺催促道。
林歌剛想說“不必勉強”,畢竟他也不想當這個“叔叔”,就見任婷婷甜甜的一笑,喚道:“林叔叔。”
“呃。”別人叫都叫了,林歌也只能應着。
這時,任老爺身後躥出一個戴着眼鏡的矮胖子,一下擋在任婷婷跟前,笑着向衆人打招呼:“我是婷婷的表哥,任家村保安隊長阿威。幸會幸會。”
文才見任婷婷連個眼神都不給自己,只能眼巴巴的往上湊,卻聽九叔說道:“文才,秋生,還愣着幹什麼,起壇。”
“是,師父。”秋生拉了一把文才,文才只能一臉遺憾的跟着過去,將長桌擺好,鋪上紅布,擺上香蠟紙燭,供上水果和燒豬。
等秋生和文才起好法壇後,九叔換上黃色道袍,戴上黑色道冠,站在法壇前掐指一算,說道:“文才,敬酒,秋生,請法器。”
“是!師父。”秋生和文才同時應道。
接着,文才從一旁的揹簍裡取出三個銀色的方腳杯擺在法壇上,又取出銀酒壺,口中唸唸有詞,朝酒杯中倒酒。
秋生則走到另一個揹簍前,恭敬的拜了拜,接着打開揹簍,雙手拖着一柄小個的武器架,上面放着一把三四十公分長,劍身漆黑,劍柄纏着紅繩的短劍。
秋生小心翼翼的將短劍“請”到法壇中心,擺放好後,文才端着銀酒壺,用酒一路從劍尖澆到劍柄。
完成後,兩人一同對着短劍拜了拜,然後退到一旁。
九叔看向天空掐指一算,覺得時間差不多了,點燃三炷香,插在法壇的三腳鼎中,嚴肅的說道:“大家要誠心敬意的拜。”
九叔讓到一旁,任老爺和任家的人則緊隨其後,一個接一個的上香,然後恭敬的拜了拜。
完成祭拜儀式後,九叔則繞着任家老太爺的墓看了起來,任家是村裡的首富,這墓佔地足足十幾平,用的是上好的石料,上面的雕花也是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當年是花了大價錢的。
九叔走了一圈,卻發現林歌站在墓碑後面似乎在研究什麼,便上前問道:“師弟,有什麼不妥嗎?”
林歌的嗅覺比九叔還要靈敏許多,他剛來到這墓碑前時就聞到一股淡淡的邪氣,靠近墓碑後發現,邪氣就是從墓穴中飄散而出。
林歌還沒來得及向九叔講述他察覺到任老太爺可能已經屍變的問題,就見任老爺和阿威隊長走了過來。
任老爺語氣頗爲得意的說:“九叔,當年風水先生說這塊地很難找,是難得一見的好穴。”
九叔也看出這確實是個好穴,便點頭順着任老爺的話說了下去:“不錯,這個穴叫蜻蜓點水穴,穴長三丈四,只有四尺能用。闊一丈三,只有三尺能用。所以棺材不能平葬,一定要法葬。”
任老爺朝九叔豎起大拇指,道:“九叔,你和當年那風水先生說的話一字不差,了不起。”
林歌在一旁取出八卦風水羅盤,繞着墓穴走了一圈,嘆道:“只可惜你們爲了彰顯家世,將墓碑修得如此大,不僅擋住了‘水穴’,罩住穴位,又將非此穴陣勢的範圍包裹進來,蜻蜓點水,點水即離,現在被關在裡面,怕是這蜻蜓早就已經死去。”
九叔聞言也嘆道:“師弟說的沒錯,蜻蜓點水穴需法葬,也就是豎着葬。豎着葬的本意,就是起蜻蜓點水,點水即離之勢。而你們現在修個大墓將這裡罩住,河變池,池變溝,又將蜻蜓罩於其中,得不償失,得不償失吶。”
任老爺遲疑道:“可當年那風水先生告訴我們豎着葬即可,墓碑有多大修多大,有多華麗修多華麗。他還說,先人豎着葬,後人一定棒。”
林歌說道:“話是這麼說,但前提是你們葬對了。蜻蜓點水,修墓應當雪花蓋頂,如此一來蜻蜓纔有水可點。現在被墓全罩住了,棺材頭碰不到水,又豈有‘蜻蜓點水’一說?”
九叔則問道:“風水先生既然說你們按照他所說的做,後人一定棒,那現在來看,靈不靈呢?”
任老爺聞言,一臉無奈和尷尬,搖了搖頭,嘆道:“這二十年來我們任家的生意是越來越差,人丁也是越來越……唉。不知道爲什麼。”
九叔很認真的說:“我看這風水先生和你們任家有仇。”
“有仇?”
“老太爺生前和他是不是有什麼過節?”九叔問。
任老爺想了想,回道:“這塊地本來是那風水先生的,先父知道是個好穴,便用很大一筆錢買了下來。”
九叔挑了挑眉:“只是利誘?有沒有威逼?”
任老爺尷尬的笑了笑,九叔淡淡地說:“我看,一定是威逼了。要不然他也不至於害你們,還讓你們將洋灰蓋在整個蜻蜓點水穴上。”
任老爺一愣,緊張的問:“所以這些年我們任家家道衰落,都是和這墓穴的風水有關?”
林歌收起八卦羅庚,說道:“當年風水先生給你們說了多少這穴的好處,你們現在是反着擺陣,全都朝反方向去想就對了。”
九叔點點頭道:“他還算有點良心,讓你們二十年後起棺遷葬,害你半輩子,不害你一輩子。害你一代,不害你十八代。”
任老爺急道:“那現在怎麼辦?”
九叔嘆道:“只能先起棺看看情況。”
任老爺趕緊點頭,朝阿威喊道:“阿威,快帶人開墓,起棺。”
阿威立即朝自己的手下使了個眼色,兩個白短袖的壯漢上前,拿走墓碑前的貢品,同時上前,正準備起腳踹去。
突然感覺到肩上一緊,卻見林歌擡起雙手一左一右的扣住兩人的肩膀,將他們拉下墓臺。
“用腳踹墓碑,虧你們想得出來。對先人大不敬,你們這是不想看到明天的太陽了嗎?”林歌冷哼道。
兩個壯漢愣了一下,他們都牟足勁準備踹了,哪知道竟然被一個瘦弱的年輕人給拉了回來。
那細胳膊細腿的,竟然還能一次性拉動兩個?
阿威也上前訓斥道:“你們長得豬腦子嗎?這是我爺爺的墓,你們用腳,老子砍了你們雙腳信不信?去拿錘子。”
兩名壯漢趕緊點頭去拿工具,合力用錘子將墓碑錘倒後,又拿鐵鍬,鐵錘一類工具開墓。
破開墓穴後,兩名壯漢又和幾名工人聯手搬來吊架,將任老太爺豎着葬在墓穴中的棺材拉了出來。
九叔見到棺材被拉上來,轉身朝衆人說道:“今天是任老太爺重見天日的日子,凡年齡三十六,二十二,三十五,四十八,屬雞屬牛者,一律轉身回……”
然而九叔“避”字還未說出口,就聽林歌低喝一聲“不好”,一個箭步上前,取出一張畫有八卦圖的黃布朝着屍穴中罩去。
幾乎在林歌飛出黃布的同一時間,一股濃郁的黑氣從那墓穴中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