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只是覺得這布條掛着太不好……看……“
打着結巴，戴維森語無倫次地解釋。
但黎恩從戴維森的眼神裡看到了謊言。
青林松雕像是塔克鎮一年才扎一次的火把節精粹，她身上每一張布條，每一片彩紙都凝聚着煙火匠人無窮的心思和精力。
光是戴維森手裡的破布條，黎恩在凝視了五次眨眼的時間後，至少分辨出了五個魔法靈光。
這也意味着，這張破布片一旦被點燃激發，便會在天空中綻放出五朵絢麗無比的大花。
這樣一張布片，帶出塔克鎮，在慕雅城邦最少可以賣上五六十枚獅鷲金幣，碰上凱子，一枚魔幣也不是不可能。
但這不是關鍵。
在戴維森解釋的當口，黎恩的目光從他手中的布片上，緩緩轉移到了他的身後。
卡洛夫的眼睛也同樣發現了戴維森身後的異常。
他瞪圓了眼睛，下巴垂得好像脫離了骨骼關節的限制。
倒抽冷氣的聲響，連同模糊的聲響從喉管裡發出來。
“雕……青……林松雕像……活了……“
布片拉扯的撕裂聲從戴維森背後傳來，他驚恐地轉身，立刻如同卡洛夫一般模樣。
不，是比卡洛夫更驚駭。
因爲在他的手上，還抓着身後這由緊密編織的彩紙和布條組成，此刻有些燻黑燒焦的高大女法師雕像的麪皮——他剛剛動手撕下布條的時候特別注意過，女法師雕像臉上的布條上符文最多。
而此刻，麪皮被撕扯掉一條，露出內裡纖細木條結構的女法師雕像緩緩咧開嘴巴，對着戴維斯露出恐怖的微笑。
她抓住戴維斯的手臂，響亮的女聲在雕像內部迴盪。
“什麼動物早上四隻腳，中午兩隻腳，晚上三隻腳？”
“回答我，快回答我！”
…………
“噗！”
唾沫星子從黎恩控制的小瑞思櫻桃小嘴裡噴出來，黏答答地順着嘴角滴落下來。
現在情形下，這動作真算不上禮貌。
還收穫了卡洛夫張着合不攏的嘴巴發射過來的驚詫眼神。
但是黎恩實在是忍不住了。
他沒有想到，會在如此情況下聽到如此熟悉的，近乎耳熟能詳的謎語。
不過，黎恩想一下，好像也沒什麼不對。
或許喜歡在路邊問人謎語，路人回答不上來就會被吃掉，最後謎語被解答出來後羞愧自殺的怪物斯芬克斯也是一頭彩紙雕塑呢？
“不，不要殺我……”
“我猜，我猜是三臂魔猿！”
顯然，被抓住吊起來的戴維森沒有聽過斯芬克斯的謎語，他踢踏着雙腳慌亂的回答，將腦海中自己知道的最接近的答案回答出來。
“恭喜你……”
“回答錯誤！”
熾熱的火柱從女法師雕像的嘴巴里噴出，將戴維森卷裹起來，等到火柱熄滅，女法師雕像手裡只剩下一副不時搖晃的吊着的焦黑骨架。
隨後，女法師雕像的目光轉移向最近的生物：黎恩控制的小瑞思和卡洛夫。
“什麼動物早上四隻腳，中午兩隻腳，晚上三隻腳？”
“回答我，快回答我！”
“回答不上來，就讓我的火……”
“是人，你的謎語謎底是人。”
“人在嬰兒時用四隻腳爬行，長大後用兩隻腳行走，等到老了就需要藉助柺杖。”
女法師雕像內部響亮的女聲還沒有說完，黎恩就搶答了。
不但搶答，還着重解釋了一遍。
“……”
“回答正確。”
沉默了一會兒，女法師雕像內部的聲音回答道。
卡洛夫大眼睛更圓了，目標也換了一下，眼神裡滿是敬仰。
雖然他的年齡做黎恩的父親綽綽有餘——黎恩現在控制着小瑞思的的身體，不過十二三歲的容貌——但無論是專項上成就，還是淵博的知識，都是他無法比擬的。
甚至卡洛夫的眼神裡還透露着一絲滿足。
滿足於自己女兒的導師是這樣一位知識淵博的法師，在他想來，面前的瑞思法師閣下未來晉升更高環法師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一定要小林迪好好跟着瑞思法師閣下學習！】
卡洛夫此刻的腦海裡只剩下這句話。
…………
卡洛夫還在發呆，但時間可不會隨着他的發呆而停滯。
沉默了幾秒鐘，因着黎恩回答對了問題，名爲青林松的女法師雕像轟然炸裂成漫天的火柱。
這火柱是如此明亮白熾，仿若太陽，不但將旁邊巨火把的光芒盡數壓下，甚至將整個塔克鎮都照亮得如同白晝。
於是，剛剛巨火把光亮下氤氳隱隱約約的景象全都顯露了出來。
靠着房屋，燒焦到幾乎無法辨識的食品攤位和帳篷，用來賣節日食品的桌子和板凳殘骸，全都被燒得一碰就碎。
而在地上，黎恩和卡洛夫剛剛走過，不，是整個圍繞着青林松雕像的廣場地上到處都是嚇人的人形黑灰，仿若空洞的，從陰影界中爬出來的恐怖人偶。
“讓所有人退出塔克鎮。”
“這裡不是你們可以參與的了。”
對着卡洛夫說道，黎恩面色凝重。
從發呆狀態中脫離，聽到黎恩說話的卡洛夫，立刻點頭，對着自己商隊的車伕和學徒大喊起來。
“快離開鎮子，這裡很危險。”
“我不想等下商隊哪輛篷車騾子的繮繩需要綁在另外一輛車尾上。”
“快走，快走！”
其實不需要卡洛夫喊叫，都是給商隊打工的，沒有人不重視自己的小命。
在青林松雕像爆燃成漫天火柱的時候，這羣機靈鬼都已經飛快跑向進鎮子的路，躲在了騾車後面。
就連卡洛夫也在一邊喊叫中，一邊跑進自己的騾車，把小林迪抱出來，躲在最後一輛騾車後面。
“……”
“真是聽話~”
【不是你讓他們走的嗎？】
接收着小瑞思從意識裡傳來的吐槽，黎恩的目光牢牢鎖定廣場中間漫天的白熾火柱。
隱隱有模糊的女人身影在火中閃動，透過火柱，響亮的女聲再起。
“你們很危險！”
“快跑，跑出塔克鎮！”
“不跑就沒命啦！”
聲音還在回想，漫天的火柱再次爆發出熾熱的光芒與濃煙，隨後三隻有着火紅皮膚的怪異身影隨着濃煙出現在白熾光芒照耀的廣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