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回首,明回首,回首舉目不見愁,稚子滿山頭。
你揮手,他揮手,揮手灞橋皆折柳,分別笑依舊。】”
盛蒽告別了開學前的小情緒,又恢復到了之前的滿血狀態,整個人猶如精力旺盛的魚,活蹦亂跳的翻上岸,蹦躂倆下又吧唧一下翻回水裡,搖頭擺尾得意揚揚的朝着海和遠方游去。
只可憐了盛苑小朋友,迷瞪瞪被她姐姐拽着上了馬車,一邊兒給顛得搖搖晃晃,一邊兒又要奉上耳朵。
她想在馬車上補覺的計劃被她姐旺盛的詩興攪合掉也就算了,更過分的是,她還要讓她應和!
“唔,誰家三歲孩子見過寅正一刻的大楚京都呢?”盛苑苦着臉感嘆。
說話間,她眼角兒那兩顆被哈欠留下的淚花兒,敢怒不敢言的閃爍着。
“小懶妞,你莫要訴苦啊!誰不曉得你昨兒睡得早啊!便是寅初起來,也睡了五個時辰有餘,哪裡就困成這樣!”
盛蒽笑嘻嘻的捏捏妹妹肉嘟嘟的臉頰,而後抱着小傢伙兒肩膀拍了拍:“小孩子家家的有些朝氣好不好!來來來,跟姐姐和詩來!”
她說着話,也不管妹妹怎麼想,繼續念剛掰出來的詩句。
盛苑聽着姐姐朗聲念出的詩,只覺姐姐對詩歌的熱愛太強烈了!旁人家是無中生友,她姐是無中生詩。
盛蒽同學不清楚妹妹的想法兒,依舊自顧自的念着不說,還邊念邊期待的和妹妹對視。
“……”盛苑頂不住她姐姐的熱情,忍不住挪開視線。
唉,要不咋說是“誰臉皮兒薄誰讓步,誰臉皮厚手持笏”呢!
在和親姐的對視中敗下陣的盛苑,捧着小臉兒直嘆氣。
盛蒽當她默認,立刻笑滋滋的再次唸詩:
“【今回首,明回首,回首舉目不見愁,稚子滿山頭。】”
“【啾啾?】”
盛蒽聽着應答,又看着妹妹那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笑得格外燦爛:“乖,給你個機會,再換個?”
感受到姐姐笑容裡的殺氣,盛苑登時就老實了,小傢伙兒縮縮脖子,趕緊現編說:“【笑聲解人憂。】”
“……還可吧!”盛蒽覺得應該補上兩句十二個字的詩最好,不過想着妹妹才三歲多大,到底不好強求,便算她過了。
盛苑聽聞,很是鬆口氣。
她吸吸鼻子,腦海裡幻化出來一個自己,跟那兒咬着帕子,兩行寬淚嘩嘩往下流:嗚嗚嗚,她太難嘍!
偏她姐姐又念起了下句:“【你揮手,他揮手,揮手灞橋皆折柳,分別笑依舊。】”
“【咻咻!】”
心裡氣呼呼的盛苑,欠欠兒的又來了這麼一句,卻不等她姐豎起柳眉,立刻接了下去:“【愁緒不露頭】。”
盛蒽本來要給這淘氣的妹妹一個腦瓜喯兒的,可是聽到她接下的話,微頓之後便恍然,不禁拍手笑言:“你這丫頭可真狡猾,竟然把我兩個句尾倒換了一下,接了出來。”
見她滿意,盛苑可算挺直了腰板兒,嘚瑟的揚着小腦袋,和她姐互捧:“姐姐也不差啊,都聽出來了!”
【呵呵,你剛剛根本沒想那麼多,根本是湊巧了!】一直看着盛蒽盛苑姐妹互動的系統,見宿主竟然大言不慚的顯擺,立刻指了出來。
“你還說自己是科舉路上萬事通呢!怎麼不曉得閱讀理解的關鍵?作者親自作答都拼不過教輔上的正確答案!那姐姐自動升級我給出的答案又怎麼了?”
【……】系統沉默了。
也不知是被說服了,還是震驚於苑姐兒臉皮厚度又精進了。
盛苑駁倒了系統,再次美滋滋的看向她姐姐,小臉兒上盡是“姐姐你會夸人,你就多誇幾句”的得意。
要不怎麼說她們是親姐妹呢,盛蒽瞬間領悟妹妹的表情,當即撫掌就要再賦詩一首。
“!!!”盛苑頓時大驚!
剛剛那首,就已經難爲她這個小人家了,姐姐竟然還想再添一首?
不可以!
她頓時撲了過去,小手一把捂在她姐嘴巴上,激動而急切的說服姐姐:“蒽姐兒累了,不想再寫詩了!”
“欸!你起來!”盛蒽被她妹妹這麼一撲,差點兒沒喘過氣來,也顧不得逗這小東西了,趕緊咯吱她癢癢肉,讓這小傢伙兒收手了。
……
“快,我們家去!”親眼看着姐姐進了書院側門,盛苑抹了把汗,趕緊吩咐車伕迴轉。
她小小的腦袋裡,此刻還晃着姐姐想把她拐進書院未果後的笑容!
幸虧她聰明,還懂得堅持,要不然,豈不是回程時又要被姐姐折騰?
想到來時的經歷,盛苑小朋友打了個哆嗦,只覺今兒定要將陪姐姐上學這件事兒推脫掉。
……
盛三爺可不知他和妻子的二人世界計劃要生波折,他這會兒正和妻子對鏡自畫呢!
他這種對鏡自畫很有意思,就是倆人設計一個情景,不需要是此刻的時間、地點風景。
然後彼此看着對方的臉,將對方按照自己想象的舉止、表情、狀態畫出來。
之後再通過裱畫技術拼接在一起,成爲一副完整圖畫。
這聽起來很簡單,但實際上卻很考驗執筆人的畫工。
畫畫時須得留出自己的位置,還要有技巧的留出找補的空間,這樣拼接時纔會顯得自然。
盛向潯和鄭氏畫技不算極好,但是這多年練下來,執筆對鏡自畫已是輕車熟路,像這樣的畫,從生疏到熟練再到現今,已有五六十張。
“呀,你怎麼也畫了個苑姐兒?”
“喲,我這裡也有個苑姐兒!”
盛向潯和鄭氏作完畫,將各自畫紙放在一起,剛要欣賞就不約而同的驚呼出聲。
這次作圖,蒽姐兒在盛向潯的畫裡,昕哥兒在鄭氏的畫裡,唯有苑姐兒同時出現兩次!
盛向潯那張圖裡,盛苑是在畫紙左邊追着蝴蝶跑。
鄭氏的那張圖上,盛苑是在畫紙右邊抱着鞠球坐着笑。
“這……”夫妻倆對視一眼,有些撓頭。
“我不管,是你沒安排好,你負責!”鄭氏嗔笑着將兩張畫都推到盛向潯跟前兒,自己則輕笑着似跳舞一般,輕飄飄的挪開數尺。
“……”盛向潯曉得妻子不講義氣,只是沒想到她這樣不講義氣。
不過沒關係,他來就他來!看他的!
盛向潯拍拍胸脯兒,讓鄭氏等着瞧。
自己想了想,手指在兩幅畫上卡了卡,登時有了安排,提筆捋袖,“唰唰唰”筆鋒如刷,很快便將畫上的瑕疵給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