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符文大陸最北端的弗雷爾卓德坐船到比爾吉沃特要多久?
答案是一個月。爲了追捕一條海魁蟲,冬吻號在海上航行了整整一個月,船上的捕獵好手們向它發射了三十多支魚叉,最後還是靠奧拉夫手中的長矛纔將它殺死。
中間一度遇到了危險,比如在比爾吉沃特近海處遇到的颱風,在臺風眼中跟海魁蟲作戰無疑是一件極度危險的事,此刻終於安全地靠岸,甲板上已經昏睡了一地水手。
他們準備睡醒後就地分解這頭誇張的海獸,並賣給當地人,但奧拉夫向來沒什麼耐心,也感覺不到疲憊,抄起斧子就自己幹了起來。
面對一頭單根肋骨就能做房樑樑柱的巨型海獸,從尾鑽進其體內的奧拉夫直到三小時後才拎着斧子滿身血污地從其頭部劈砍而出。
這一幕被遠方的漁民看到,笑着大聲道:“喂!那頭怪獸剛剛從肚子裡把你拉出來嗎?”
奧拉夫看了過去,認真點頭:“我沒有金幣買船票,所以就讓這傢伙吞了我,然後從弗雷爾卓德一路南下帶到了這裡。”
漁民樂不可支,道:“真了不起,放在前幾天我大概會很樂意聽你吹完這個牛,但現在有更誇張的故事,你的版本已經過時了!”
“嗯?”奧拉夫有些好奇:“來冬吻號,找奧拉夫!這裡有整桶的爪沃酒,如果你的故事說得足夠精彩,酒水可以隨你享用!”
“哈哈哈,還是算了。”漁民擺擺手:“謝謝你的招待。前兩天的颱風你有感受到吧?”
“當然,我們還在臺風眼裡跟這頭海魁蟲搏鬥了!”
“哦!這個故事更壯闊了些!”漁民只當他是吹牛:“但這可不如在臺風裡馴服三頭海獸,讓它們託着自己從海里游過來吧?”
奧拉夫大吃一驚:“什麼時候的事?難道是獸靈行者?不,我沒聽過能和海怪溝通的獸靈行者!”
“你還真的相信啊。”漁民好笑道:“好吧,兩天前夜裡的事,屠宰碼頭的木合塔起牀尿尿的時候看到的,但我想他一定是夢遊了!”
“屠宰碼頭,木合塔?”奧拉夫提起斧子就匆匆動身:“謝謝你了朋友,有空上船喝酒!”
雖然率領船隊成功殺死了一條海魁蟲,但奧拉夫自身可沒本事在海里和一頭海怪搏鬥。
能騎乘三隻海怪的,一定是非常強大的戰士,他很想見到。
作爲一名戰士,奧拉夫一直恐懼着自己曾得到的一個關於自身的預言——他會變成一個鬍子花白的老頭,在自家的牀上安祥逝去。
那是對戰士最大的羞辱!他生要轟轟烈烈,死也要波瀾壯闊!
……
沒錯,傳說往往有跡可循。
騎乘海獸的是季星,起因卻只是一點小小的倒黴——雖然已經能夠借用風元素魔法制造海嘯,但季星至今還未掌握任何一種聯盟宇宙魔法的精確施法方式,所憑藉的完全是豐厚的積累,以及對魔法能量最本質最直接的運用。
坐條小艇就從皮爾特沃夫出發的他巧合地被正在成型的颱風籠罩了進去,被海漩渦給卷中。
使用魔法脫身影響太大,海水非得給比爾吉沃特吞了不可。要知道比爾吉沃特和雙城不同,雙城中的風之化身、神靈風女因爲信仰的凋零力量的損耗已經久未現世,有人猜想其早就無聲息地消亡了,但比爾吉沃特這邊的生命和運動之神娜迦卡波洛斯卻是大概率存在的。
季星對其十分忌憚,他只能用更加物理的方式和同樣被漩渦卷中的三隻海獸達成了合作。而合作是愉快的,畢竟沒有季星,它們單獨作戰也很可能會被大海埋葬嘛,所以歡歡快快地把季星送上了岸。
時間回到兩天前,於清晨在屠宰碼頭附近登陸的季星嗅覺中充斥着一種該以恐怖形容的惡臭。
那是由數十上百種魚類屍體腐敗後混合的味道,當然,也少不了人類屍體腐爛後散發的惡臭。
純以環境而言,這裡比祖安還要糟糕,只是不會中毒罷了。
沒走幾步,季星就看到了一具被巨型魚鉤吊起的浮腫屍體,赤裸裸地警告着類似他的外來者們。
若是放在兩個月前,這裡會更加恐怖幾倍,因爲這是普朗克的核心地盤,冥淵號不出海時就在季星上岸的地方停着,鐵鉤幫的幫衆們則無時無刻不在這裡巡邏警戒着。
而現在,鐵鉤幫和普朗克都成爲了歷史,混亂爭鬥的海賊中暫時沒誰敢佔據這塊地盤,宣稱自己是新的海賊王者,所以這裡便成了無主之地,只有不少哨探在盯着。
套着一件乾淨的灰色風衣從這裡穿過的季星並未遮擋身形,自然被許多人注意到了。
但不知根底,季星身上又沒有明顯外露的財物,沒誰會招惹,比爾吉沃特有太多深藏不漏的傢伙。
他就這樣一邊觀察着比爾吉沃特的人情風貌,一邊離開了屠宰碼頭,進入了居民小鎮中。
這裡看起來比祖安更窮。
因爲缺少建築材料,這裡的建築大多是用廢棄物拼湊成的,比如說另做它用的石刻、廢棄的船頭。
一座座飛跨的棧道將這些建築連接在一起,就像一座迷宮城,到處是曲折的暗河和隱蔽的入口,似乎與大海沒有明顯的分隔。
同一個世界,同樣的海島,皮爾特沃夫不算海克斯科技也得有19世紀的風貌,這裡的話……說是中世紀都有點誇大了。
比爾吉沃特的夜幕很危險,天剛拂曉時也很少有人外出,少量幾個趕去工作的傢伙都對季星投來矚目的眼神,卻不關心他的來歷。
比爾吉沃特從不問及登島人的過去出身,他們只會稱還沒適應這裡的外鄉人一句‘愚昧的小粉臉’。
因爲在海上討生活的傢伙往往都會獲得一身黝黑的膚色。
等穿過這條混亂的城區,季星根據菲羅斯家提供的資料找到了他的目的地——賞金榜。
一個由刀劍裝飾的兩層樓高的褐色招牌,也是比爾吉沃特唯一稱得上秩序和法律的東西。
招牌的下半部分貼滿了各種懸賞單,只要拿到懸賞者的人頭就可以去掛賞金的人那裡領賞,沒有人敢黑吃黑、打破這裡的潛規則。
上半部分則從上到下地排列着五位賞金最高者,基本也羅列出了比爾吉沃特的‘五大惡人’。
比如說兩個月前,前三位就被普朗克和他的大副二副佔據着,在皮爾特沃夫被季星殺死的那個二副的賞金是七百多金海妖幣,而頭名的普朗克更是其賞金的十倍。
據說普朗克還會定期給自己的賞金加一枚銀海蛇幣,藉此向全島發出挑戰,宣告自己的王者地位。
而現在賞金榜自然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季星擡頭望向頂端,不出預料地在頭名處看到了‘厄運小姐’。
賞金是2133金海妖幣。
雷文的名字則出現在第五,賞金只有307枚金海妖幣。
綜合來看,比爾吉沃特還是貧窮的,比祖安強不了太多,因爲製造工藝和純度的差距,金海妖幣的價值只有金海克斯幣的一半,就算是以前的普朗克,折算起來也不過是三千多,季星在皮爾特沃夫一個月的花銷就能買他一顆腦袋了。
季星又看向下方更五花八門一些的懸賞單,也不單只是懸賞人頭的,還有求購某些特殊海獸器官或者是找人的懸賞單。
季星一眼掃過,就看到四張在找厄運小姐莎拉的,懸賞金額從50金海妖幣到100金海妖幣不等。
他轉身走進了懸賞發佈屋,對着哈欠連天的老頭登記員道:
“發佈懸賞。”
“類型?”
“找人,厄運小姐,500金。”
老頭一愣,睡意清醒了幾分:“500?你要預繳兩成也就是100枚金海妖幣,撤銷懸賞也不退還。”
“嗯,沒問題。”
老頭扯出一張空白的懸賞單,和筆一起遞給季星:“填一下。”
季星提筆就寫,懸賞交付處填上了‘紫荊花旅舍’,懸賞人姓名則使用了‘羅傑’,繼而從懷裡摸出一張50金海克斯幣的金票遞了過去。
老頭查驗過真僞,又忍不住擡頭看了季星一眼,這纔給懸賞單蓋上戳印,笑道:“歡迎來到比爾吉沃特,皮城的客人,您可以回紫荊花旅舍等好消息了。”
“麻煩了。”季星道了句,離開懸賞屋,這才向着比爾吉沃特港灣區最好的旅舍紫荊花走去。
轉過兩條街區,那濃郁的惡臭味道忽然又從遠處傳來,不是回到了屠宰碼頭,而是人身上的味道。
只見對面出現了六個壯漢,身上掛着浸透鮮血的皮圍裙,荊棘刺青的雙臂裸露在外,暴突着緊繃的肌肉。他們每個人手裡都提着一把帶齒的肉鉤,腰間的皮帶上吊着好幾把屠夫常用的刀具。
他們穿着釘頭皮靴,身上散出濃烈的內臟腐臭,也不知道多久沒洗過澡了,不知道曾殺過多少人。
他們也完全沒有掩飾身形的打算,攔住了季星的路後,爲首的胖子便掂量着手中的刀具,似笑非笑地看着季星:“歡迎來到比爾吉沃特,外地的小粉臉兒。”
另一個跟着道:“放心吧,哥幾個沒有給你壘墳頭的想法,只是讓你感受一下比爾吉沃特特有的歡迎儀式,會給你留三天生活費。”
“我想……三枚銅幣,省着點應該夠你活三天了吧?”
“哈哈哈哈哈……”
他們猖狂的笑着,充滿了不知從何而來的成就感,可能作爲朝不保夕的小幫派成員,只有這樣‘欺負新人’的時候才能讓他們痛快。
季星也跟着笑了一下,沒有任何停頓地從他們中間走了過去。
他無視了他們,他們好像也無視了季星,直到季星走出五米遠,纔像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個接着一個倒地,失去了聲息!
這時季星才停了一下腳步,向着四周觀望了一下。
從登島後不久,他就感覺自己被什麼東西在暗處盯上了,而且那種感覺讓他十分不舒服。
不是這六個貨。
“難道是娜迦卡波洛斯?”
符文大陸上的神和半神,不知道都有什麼樣的能力和戰鬥力……
……
比爾吉沃特東端懸崖山頂,一座豪華別墅中,厄運小姐莎拉正對着鏡子打量自己的新裝扮。
她那原本美貌的臉被精密的妝容給遮蓋,凹凸有致的身材也被相對寬大的衣服給遮掩,厄運小姐看自己的樣子都有些陌生,幾度辨析也沒有找到什麼破綻。
“真是好本事啊,諾菲。”她轉頭稱讚道:“上我的船吧。”
洗去僞裝的諾菲倒是顯得白皙美貌了一些,面對莎拉的邀請,她似乎有些遲疑,幾秒後才搖頭道:“不了,莎拉姐,我是探險家,我不會一直待在比爾吉沃特,但我可以在你船上待一段時間。”
“等着見諾提勒斯?”
“……有一部分。”
諾菲嘿嘿笑道:“還因爲莎拉姐你就是‘厄運小姐’。自從我來到比爾吉沃特之後就一直能聽到你的故事,你和雷文大叔聯合皮爾特沃夫人全滅普朗克海賊團的故事傳出了好多個版本,我早就好奇了。”
她舔着臉湊近過去道:“我上你船一段時間,你把當天都發生了什麼告訴我唄,只要把這個提交給探險家協會,我也能成爲正式的探險家了,用不到那個‘深海泰坦’!”
“這樣啊……”莎拉微笑:“你的目的就是這個嗎?”
“對!”諾菲連連點頭:“你能告訴我嗎?莎拉姐。”
“過段時間再說吧。”莎拉沒肯定也沒否定,揮手道:“你先去再讓人準備一些材料,需要改換容貌的人不止我一個。”
“好的,莎拉姐!”
諾菲蹦蹦跳跳地出去,望着她的背影,莎拉微微蹙眉深思,又看了一眼鏡子,呢喃道:“這本事是真不錯,但……能信嗎?”
就在這時,忽然有一名她的船員匆匆地闖了進來,神情略急道:“船長,有人在賞金榜那裡花了五百金海妖幣尋找你的位置。”
“五百?”
莎拉有些訝異,真夠大方的,這個數額她都有些想自己去領了。
因爲蝕魂夜將近,有些傢伙着急了嗎?
“哪一方的人?又或者說……是他們一起湊的?”
“可能是,留名字的是一個陌生的傢伙,叫‘羅傑’。”
“……誰?!”莎拉蹭得一下站了起來,“羅傑?!”
那不是塞維爾在皮爾特沃夫初見時用的名字嗎?
同一時間,其它幾方海賊勢力也都陸續知道了新掛的懸賞,驚訝數額的同時也充滿了猜疑,這是哪一方掛的?難道……已經找到了一定能幹掉厄運小姐的方法?
無數的目光匯聚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