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下的雨後孤島,不知爲何散發着一種靜怡的美感,仿若世外桃源。
只不過海灘上的一臺MS和格烏的碎片,讓這份美感有了些許殘缺。
在MS附近的一個避風處,似乎有人堆起了柴火,又給這份靜怡添上了一絲人間的氣息。
“這是哪?”
耳邊傳來樹枝燃燒的噼啪聲,詩和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我不是被幹掉了嗎?
她掙扎的想坐起來,但卻發現自己的雙手被捆住,肩膀和小腿傳來劇痛,疼的她又躺了下去。
然後她自己的機師服竟然被剝掉,身上只穿着內衣褲。
難道說!!!
“你醒了?”
趟在旁邊的李伯庸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他起來查看下。
“無恥的自然人,快放開我!”
詩和瞪着眼前的這個聯合機師。
李伯庸見詩和一副急紅了眼的羞憤模樣,立馬意識到對方誤會了什麼,“喂喂,別想多了,這是爲了治療肩膀的槍傷,而且你的小腿骨折了需要固定。”
詩和聞言愣了一下,然後發現身體除了肩膀以及小腿之外沒有什麼奇怪的不適感,鬆了口氣。
不過她還是瞪着李伯庸罵道:“自然人都像你一樣厚顏無恥嗎?嘴上說着冠冕堂皇的話,卻總是做出卑鄙無恥的事?”
李伯庸知道對方指的是什麼,聳聳肩隨口解釋道:“那時候你的情緒太不穩定了,爲了防止意外我只能先制服你,而且我也信守承若,確實幫你處理了傷口並幫你脫困,不是嗎?”
“那你爲什麼捆住。”
李伯庸吐槽,“還不是怕你醒了後亂來,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會在那種時候選擇自爆,你就一點也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嗎?”
“死了也比落在你們自然人手裡強?”詩和別過臉去。
李伯庸繼續吐槽,“但你不是選擇了活下來嗎?”
“………”
“好了好了,我真的沒有什麼惡意,只是爲了防止一些意外的情況。”李伯庸走過去,給她鬆綁,“最好別亂動,我的縫合技術相當一般,你太用力的話可能會崩開。”
詩和愣了愣,可能沒想到李伯庸真的會給自己鬆綁。
李伯庸不太在意這個,詩和的傷口都是自己檢查的,他很清楚現在她虛弱的很,沒有什麼反抗能力。
“咯,吃點東西,那臺席古上的應急糧食。”
李伯庸說着把一份應急糧放在詩和前面,順便問道,“自己能搞定嗎?”
詩和試了一下,沒能坐起來,但是也沒吭聲,只是自己一邊有一邊的嘗試着,沉默中透露着倔強。
“就這麼討厭自然人嗎?”
李伯庸無奈,只好扶她起來,把食物放在她的右手上。
詩和被李伯庸扶起來,眼睛撇到了他腰間的手槍,猶豫之間,卻聽到李伯庸的警告,“我廢了很大的勁才把你救出來,你最好別做什麼傻事。”
見詩和沒有衝動,李伯庸鬆了口氣,誇獎了一句,“很好,看來你已經恢復理智了。”
“好了,自己吃吧。”
李伯庸幫她把包裝撕開後,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那份吃到一半的應急糧晃了晃,“算是給你治療的報酬,沒問題吧。”
詩和沒搭理李伯庸,沉默的吃了一口食物,猶豫了一會,她開口問道:“你打算拿我怎麼樣?”
“放心,沒打算怎麼樣,你不是我的俘虜,我也沒有那種打算。”李伯庸邊吃邊解釋道:“我們說過了,我們現在只是一同落難到這個島上的苦命了,我只是希望我們能夠互相幫助,一起活着離開這裡,就這麼簡單。”
這倒是李伯庸的真心話,殺又不想殺,也不能指望她會叛國來幫大天使號去阿拉斯加……
我能怎麼辦,只好放了咯。
詩和頓了頓沒吭聲,繼續吃自己的東西,也不知道到底是信了還是沒信。
李伯庸也沒在意,填飽肚子後,他站起來朝着那臺MS走去。
詩和一下緊張了起來,掙扎着要過去攔住李伯庸。
“不要靠近那臺機體!”
“爲什麼?”李伯庸反問,“你又動不了,總要有人去發送求救信號,我的機體發不出求救信號了。”
詩和言辭激烈的喊了起來,“總之就是不行,那是我軍重要的實驗機,除非我死,不然你休想砰它一下!”
看着她真的有不顧傷口爬過來的架勢,李伯庸有點懵了,連忙喊道:“好吧好吧,我不過去了。”
真是個性格倔強又較真的姑娘…………
李伯庸走回去,看見她肩膀的傷口又開始滲血,忍不住抱怨,“都說了不要亂動,這下傷口又裂開了。”
說着他就從急救包掏出一次性麻醉針和縫合器。
李伯庸:“躺下不要動,我來幫你縫合?”
詩和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李伯庸扶着她躺下,重新縫合傷口。
看着李伯庸一臉認真的縫合傷口,突然覺得這個聯合的機師似乎也沒有那麼面目可憎。
“搞定。”
李伯庸縫合好傷口,重新包紮一邊,拍拍手站了起來。
“謝謝。”
詩和心中一動,忍不住向他道謝。
見對方用驚訝的目光看着自己,她受不了那種彆扭的感覺,好像自己真的虧欠了別人一樣。
“受……受人幫助後道謝不是很正常的嗎?”
“爲什麼要用那種眼神看我?”
看着眼前的女孩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李伯庸忍不住咧了咧嘴。
見她似乎又生氣了起來,連忙說道:“抱歉,你說的對,道謝是正常的。”
李伯庸又在詩和旁邊蹲了下去,他突然對這個女孩產生一種好奇,“說真的,你爲什麼這麼討厭自然人,是因爲受到了那樣的教育嗎?”
“還是認爲調整者天生高人一等?”
“或者有同伴死在了聯合軍手裡?”
詩和沉默片刻,開口說道:“你們自然人自己做了什麼心裡不清楚嗎?”
“若無其事的朝民用的衛星發射核彈,這是有着正常良知的人應該做的嗎?”
詩和的聲音很平靜,並裡面卻包含着一種壓抑的控訴,含蓄而沉重。
李伯庸聞言繞繞頭,不知道爲什麼想解釋一下,“雖然我這麼說你可能會覺得我是在推脫責任,但是那真的是極小部分的瘋子幹出來的蠢事,我個人也非常厭惡藍色波斯菊這個極端組織。”
“爲什麼要把罪孽怪在全部自然人身上,自然人裡面也有着很多的好人。”
詩和撇撇嘴沒有吭聲,李伯庸又問:“是因爲有親人在尤尼烏斯七號嗎?”
“沒有。”詩和搖搖頭,“但是那些喪生在覈彈下的人都是我的同胞。”
李伯庸嘆了口氣,藍色波斯菊那羣瘋子乾的好事,確實給了調整者心裡造成了難以挽回的裂痕。
其實那種傷痕他可以體會,就好像他的祖國遭遇過的災難,每當提起後的那種複雜而沉痛的心情,似乎不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消散。
詩和奇怪的看了眼一臉複雜表情的李伯庸,這個地球人似乎和教官以及同胞口中的地球人不一樣,有種奇妙的感覺。
會去救助敵人,會因爲敵人的要求妥協,也沒有露出那種看待‘怪物’的眼神,只是平常的交流着,比起敵人更像能夠溝通的朋友……
朋友?
詩和搖搖頭,強迫自己忘記這個荒唐的想法。
“不說這些了,我們回到現實吧。”李伯庸換了個話題,“我可以理解你不想我觸碰那臺機體,看得出來那是具有實驗性質的珍貴機體,但是我們現在真的很需要儘快的發出求救信號。”
李伯庸指了指背後,“畢竟我的機體發不出信號,而你帶的食物堅持不了幾天,這些現狀你可以理解嗎?”
詩和嘆了口氣,“你可以幫我進入駕駛艙,我來發送信號。”
“幫你進駕駛艙沒問題,但是萬一你又想自爆怎麼辦?”
李伯庸一臉無辜的攤手,好像在說我不想給傻子陪葬。
詩和有點被這個表情氣到,不是你找過來我會自爆?
深吸一口氣平和下自己的情緒,詩和認真道:“放心,我不會自爆,畢竟我還想回家見見母親。”
“我有點不相信你……”李伯庸還是一臉猶豫。
詩和翻翻白眼,忍不住道:“我那時候想自爆,是因爲不想自己和貴重的機體落入地球軍的手中。”
“現在不怕了?”
“現在……現在你不是保證過。”詩和猶豫了下,紅着臉有些扭捏的說道:“你……你算是個不錯的傢伙,我相信你的人品。”
畢竟如果李伯庸真的想的話,自己根本什麼也阻止不了,但是他卻先費勁的救下自己。
見李伯庸又露出那種‘驚訝’的表情,詩和拉下臉問道:“你保證過互幫互組,不會打機體的主意。”
我什麼時候說過?
我只是保證幫助你脫困而已…………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不會打機體的念頭,你也不用想着自爆。”李伯庸嘆了口氣,靠近詩和,伸手抄起對方的膝蓋窩。
“等……等等,你要幹什麼?”詩和突然有點方,用手按住李伯庸的肩膀。
“抱你過去啊。”
“不……不用抱我,你只要扶我過去就行了。”
李伯庸見她一副抗拒的可愛模樣,反而起了壞心眼,“這樣更快,抱住我的脖子。”
直接一個公主抱,把詩和抱在了懷裡。
“你……你等等,我可以自己走。”詩和掙扎了一下,差點掉了下去,無奈只好抱住李伯庸的脖子。
第……第一次被公主抱,對象竟然是聯合的機師,這是一生的恥辱。
感覺這段時間運氣真的好差,好好的測試機師竟然被拉去沙漠執行追擊廢物商的特別任務,結果還被人砍了格烏,丟失任務目標,那之後事情就開始變得奇怪了起來。
任務失敗,卻收到調往特務部隊克魯澤隊的調令,原以爲要上宇宙了,結果又聽說克魯澤要利用在地球上的現有戰力編成一個臨時小隊去追擊地球的最新銳戰艦。
然後自己因爲又莫名其妙的要被調入這個臨時小隊,好不容易從沙漠趕到直布羅陀基地,結果機體又沒有足夠的運輸機,還要自己用格烏把機體送去臨時小隊的潛水母艦。
明明是在自家的制空範圍內,卻莫名其妙的遭遇了地球軍的戰鬥機,一番交戰後被擊落到這個島上……
結果卻被變形的駕駛艙座位卡住了小腿,然後就遭遇了這個男人,成了現在這幅樣子……
詩和想着自己的糟心事,被李伯庸一路抱進駕駛艙。
“謝謝。”
詩和坐在駕駛位上點頭道謝,然後看見李伯庸一臉警惕的盯着自己的手和自爆裝置。
她突然覺得有些好笑,“放心,我真的不會自爆。”
“放……放心,我一直很放心的。”
被當面這麼一說,李伯庸只能保持尷尬又不是禮貌的微笑。
詩和先把自己的遇難座標發往直布羅陀基地,又按照李伯庸給出的座標向周圍發送求救信號,那似乎在島上的另一邊。
詩和偷偷瞄了眼李伯庸,心裡有了猜測。
難怪會在制空圈裡遇到地球軍的戰鬥機,原來他是那艘‘長腿’的艦載機機師,而那艘船就正在這附近。
“那我們回去吧。”李伯庸見事情搞定,呵呵笑道。
只要詩和還坐在那個位置上,他就有些不適應,畢竟那個突如其來的自爆實在太嚇人了。
那時候他整個人都差點嚇懵了,怎麼突然就自爆了……
“不是應該先等等看有沒有回信嗎?”詩和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要是雙方同時到達怎麼辦?”
“你說的也對。”李伯庸想想還真是,如果那樣的話還得想想辦法,他之所以發出空中霸王的座標也是考慮到這點。
在駕駛艙裡等了一會,席古收到了大天使號和直布羅陀的回信,兩邊都標註了大致的到達時間。
大天使號似乎會比直布羅陀那邊先到達,這讓詩和又有些緊張。
李伯庸無奈安慰,“放心,說了不會打你和機體的主意。”
說完李伯庸和詩和對視一眼,不知爲何一起笑了起來。
還真是有些奇妙,明明前不久還拔槍互射,現在卻氣氛卻突然友好歡快了起來。
如果沒有戰爭的話,這傢伙或許會是個不錯的朋友,詩和看着李伯庸有些感慨的想道。
李伯庸心裡未嘗沒有類似的感慨。
“我就在駕駛艙裡等吧,也不好麻煩你把我抱來抱去。”
詩和看了下時間,開口道。
其實想起那個公主抱,她就忍不住有些臉紅。
“好吧。”
李伯庸點點頭,看來也到了告別的時間了,“那我回自己那邊去了。”
“好的。”
詩和點點頭。
李伯庸轉身準備離開,詩和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喊住他,“喂,你的名字?”
李伯庸猶豫了下,回頭笑道:“我叫李伯庸。”
“我記住了,我叫做詩和,詩和.哈尼夫斯。”詩和露出一絲笑容。
“好的,我也記住了,再見。”
李伯庸笑着點點頭,出了駕駛艙。
我當然知道你叫這個名字,不然又怎麼會費這麼大的勁救你?
“再見。”詩和看着李伯庸的背影輕聲呢喃。
很快就會在見面了,只可惜下次見面又是在戰場之上,希望你到時候不要太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