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有人進門,這位不速之客甚至回過頭來,對門口的吳六笑了笑,自來熟的打了個招呼:“呦,回來了,我等你好久了!”
吳六呆呆的站愣原地,大腦空白了五六秒鐘,這纔回過神來,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急忙就想往門外跑去。
顯然這個時候再想跑已經晚了,就在吳六剛剛轉過身,一隻腳還來不及踏出大門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陣呼嘯聲。
緊接着他就感到自己的身體被什麼東西纏裹了起來,並且強行拉入屋內。
“唔唔……”
吳六的嘴巴被一根藤條緊緊箍住,想喊也喊不出來。除此之外,他的全身也被纏上了滿滿的植物,幾乎將他裹成了糉子。
吳六奮力的掙扎了半天,終於咬斷了嘴裡的藤條,然而身上的藤條卻還是完好無損。
“救……”
吳六當即就想喊叫。然而他一個字還沒喊完,就聽到對方那冷冷的聲音:“閉嘴!”
吳六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要喊的話也自覺的吞了回去。
這倒不是因爲這年輕人的那句威脅,而是因爲兩根尖利的木刺已經飛到他的眼前,在距離他眼球表面不到一釐米的地方輕輕晃動着。
他可以肯定,如果剛纔他再多喊出一個音節,現在他就已經是個瞎子了。
吳六嚥了口唾沫,不住的往後仰着腦袋,企圖離那兩根憑空漂浮在空中的木刺遠點。然而不管他怎麼躲,就算頭都快扭斷了,那兩根木刺卻還在他眼前晃盪,跟隨着他的動作,距離他始終保持一釐米的距離,既不攻擊也不遠離。
吳六隻得放棄,將注意力暫時從木刺上移開,放回房間中那個年輕人的身上。
這正是今天早上從監獄裡逃跑的那個男人,自己在外面找了一天,沒想到他居然一直就藏在自己家裡,怪不得怎麼也找不到,這就是所謂的燈下黑啊!
其實這倒是吳六想錯了,孔哲今天一直在蘭的房間裡修養,直到天黑之後才摸着夜色找到這裡。
當然,這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吳六很快就轉移了心思,他現在真正要考慮的,是該怎麼脫身。
吳六有些凜然的擡頭看了眼書桌前的年輕人,此時對方還在翻看着那本筆記本,臉上時而蹙眉時而舒展,看得很是仔細,彷彿對他的存在毫不在意一樣。
那筆記本是吳六工作時使用的,上面記錄了島上來往過的人類名字,說白了就是一本名冊,吳六不知道對方爲什麼對一本名冊感興趣,他悄悄地低頭看了眼,身上的這些植物就像是自己有意識一般,居然還在輕微的蠕動,但凡自己有一點小動作,它們就會緊跟着纏緊,確保他始終被捆的死死的。
吳六不明白這個年輕人怎麼會操控植物的,明明這島上不應該存在魔法纔對,而且這東西看着也不像魔法。他不知道這種力量到底是什麼,也懶的去想,不管如何,現在最重要的是保住命。
吳六腦子飛速轉動,既然這人沒有第一時間殺死他,那說明肯定還有着迴旋的餘地。再加上他剛纔就有過倒戈的念頭,此時在被人抓住,這種念頭就更加強烈了。
眼看着那筆記本已經快被翻到最後,吳六急忙開口道:“大,大哥,我是自己人啊!”
說話的同時,他眼睛緊緊的盯着空中那兩枚木刺,十分擔心它們會冷不丁的紮下來。好在直到自己說完它們都沒有什麼動靜。
“自己人?”
孔哲暫停了看書的動作,擡頭看了他一眼。
“對啊,自己人!大家都是人類,我也是被那些兔人逼迫的,逼不得已才做些事的,大哥,求你救救我啊……”
吳六急忙解釋了一句,拋出人類這個詞,同時還點出兔人這個威脅,將兩人歸爲同一陣營,並且暗示兔人才是他們應該聯手對付的。
“自己人嗎……”
孔哲輕笑一聲合上了筆記本,不置可否。他一隻手指在桌上輕輕的敲着,每一下都讓吳六的心跟着跳一下。
吳六有些吃不準這個年輕人的想法了,畢竟當初將他關進監獄就是自己直接下的命令,他現在十分害怕對方一言不合大開殺戒,這種命被別人拿捏在手裡的感覺很難受。
噠噠噠的敲擊聲持續了很久,直到吳六都有些堅持不住要投降的時候,孔哲終於開口。
“既然是自己人,那就將你這段時間的經歷說說吧!”
吳六長長的鬆了口氣,還好,對方沒有動手,而是選擇先聽聽他的話。只要有機會開口就好,他對自己的嘴炮實力相當自信,只要給他說話的機會,就算是白的也能給你說成黑的。
接下來的半小時內,吳六聲情並茂的將自己兩個月來的經歷描述了一遍。當然不是實話實說,畢竟他做過的惡可不少,而且他知道這年輕人不好騙,所以大體的經歷他沒有隱瞞,不過但凡是涉及到自己作惡的部分,他則巧舌如簧的全部推給兔人,而將自己描繪成一個悲慘的臥底角色,在兔人壓迫下臥薪嚐膽,私底下默默謀劃着反抗運動。
他還有意無意的點出自己已經有整套的翻盤計劃,可惜自己沒有足夠的力量去實施,這其實就是在暗示孔哲能夠跟他合作,將兩人放到盟友的位置上,他也就沒有理由再捆着自己了。最起碼也先把那兩根木刺撤下來吧?
“你說島上的人會消失,這是什麼意思?”
聽完後,孔哲率先拋出一個問題。
他相信這人的話嗎?當然不是!
儘管中年人說的故事聽起來很真實,將自己描繪成一個沒有力量只能在壓迫下無奈求生的小人物,並且描述出了一段段生死離別的感人小故事,可謂聽者傷心聞者落淚,若是換個人來可能還真信了。只可惜他遇到的是孔哲,這倒不是自誇他有多麼精明,而是因爲他對殺氣很敏感。
不管中年人再怎麼掩飾,昨天在監牢中時,他對孔哲展露出的可是實打實的殺氣。孔哲可以確定,那個時候他確實是急切的想殺了自己,可惜最後沒能找到機會纔不得不罷手。
所以從這一點出發,就能肯定之後這人說的都是忽悠而已。
不過這忽悠裡倒也不全是假的。
什麼樣的話能算作成功的謊言?只要能騙到人就算成功。
真話中摻雜一定的假話反而能讓這話聽起來更加真實。
所以孔哲還是耐心的聽完了,他得從這個故事裡找出那些真實的部分來。
就比如說剛纔的這個問題,他提到島上的人類會消失,但是怎麼消失卻沒提。這明明是個很重要的問題,但對方卻說得語焉不詳,只是一言就想帶過,所以被孔哲直接揪了出來。
“對對,會消失,是兔人殺了他們。那些兔人是靠吃人維生的。先把人養一段時間,養肥之後就偷偷的拉走吃掉!”
中年人煞有介事的說着,臉上還帶着驚懼的表情,彷彿曾經真的看到過兔子吃人的血腥場面一樣。
“那些果子又是怎麼回事?從哪兒來的?”
孔哲手指交叉,撐在桌上,繼續問道。
“這個我也不清楚,應該是兔人自己種出來的吧……”
吳六搖了搖頭,這個他是真不知道,每天的果子都是由兔人裝桶交給他,至於來源卻隻字不提。
吳六曾看到過負責給他運送的兔人最後總會進入南邊的一個山洞,至於裡面具體有什麼他就不清楚了,他自然也不敢主動詢問,這些兔人既然藏的這麼隱秘,說明這果子必然是這島上最重要的秘密,他還怕萬一真知道了被殺人滅口怎麼辦?吳六還沒那麼強的好奇心,他在任何情況下都將保證自身安全作爲第一要務。
“哦,對了,島南邊有個山洞,守衛很嚴,我沒進去過,那些果實好像每次都是從哪裡被取出來的……”
說完後,吳六像是想起了什麼,又特意點了這麼一句。
他的目地就是勾起年輕人的好奇心,如果能勾引的對方去查探洞穴就再好不過了,那個洞穴幾乎是兔人的大本營,這年輕人要真敢進去肯定會被發現,他巴不得兩邊趕緊打起來,鬥個兩敗俱傷,而就算年輕人順利逃脫,並且探出了什麼也沒關係,反正他說的是實話,對方也沒法找他的麻煩。
吳六說完後,看年輕人一直沉默不語的樣子,心裡不禁有些打鼓。
爲了顯示自己的誠意,他又補充了一句:“這果子不是什麼好東西,裡面肯定是有毒的,具體是什麼毒我說不清,但肯定有問題,那些兔人就是根據吃掉果子的多少來選人的,如果一個人吃的越快越多,那過不久就會被兔人選上,拉去殺掉。而且最麻煩的是這果子成癮,吃的越多就越難甩脫。哦……對了,您的同伴……”
吳六點到爲止的停下。他相信對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嘭嘭嘭……”
孔哲剛準備說什麼的時候,大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孔哲皺了皺眉:“怎麼回事?”
“是兔人,現在到點了,他們來催我工作的,您看……”
中年人說着,眼睛瞄了眼自己身上的藤條,那意思很明白,先放開他,把兔人打發走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