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挺爲他們着想。”
丁修聞言古怪一笑,忽地話鋒一轉:“不過我記得,那個沈煉似乎也認識趙兄吧?”
靳一川連忙說道:“二哥已經脫離了這處漩渦,師兄,你可不能再將他拉回去。”
丁修嘿嘿一笑:“瞧把你嚇得,我就是問一句罷了!”
靳一川臉色稍緩,剛想繼續說什麼,忽然臉色一變,猛地轉身,拔出腰間的短刀,朝着斜後方的小巷中猛地擲去。
“咻——”
刀刃破空,眨眼間將一道黑影釘在了巷子的角落。
師兄弟兩人迅速上前查驗,只見一隻灰色的老鼠被短刀釘在牆上,四肢還在不斷地抽搐,嘴裡不斷髮出‘吱吱’的慘叫。
“原來是一隻老鼠。”
靳一川鬆了口氣,附身將短刀拔出,掏出一塊綢緞,皺着眉頭擦拭起來。
一旁的丁修雙手扛着刀,瞥了一眼死去的老鼠,忽地又想起什麼,轉頭問道:“哦對了,還有那個付青雲,你都知道些什麼?”
靳一川一邊擦拭着刀身上的鮮血,一邊隨口回答道:“我知道的其實也不多,只是聽人說,柳氏血案的真兇可能不是付青雲。”
丁修眉頭一挑:“哦?不是他,那是誰?”
靳一川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不過——”
靳一川語氣一頓,隨後警惕地看了看周圍,低聲道:“不過衙門裡有高人已經從李建林身上猜到了組織的存在,懷疑是咱們做的……”
李建林就是同盟會推出來的明麪人物。
也即當初柳家委託林中天暗殺的目標。
“不是咱們做的。”
丁修很果斷地搖了搖頭。
靳一川有些懷疑:“你確定嗎?”
丁修點頭道:“很確定,據我所知,組織當時已經將柳家老三納入麾下,正準備幫他幹掉自己的兄長和父伯,全盤接手柳家的勢力,爲此,柳家老三已經悄悄給他父親下毒一月之久,怎麼可能會突然放棄全盤計劃,屠掉柳氏滿門呢?”
靳一川瞭然地點點頭:“說的也是。”
丁修忽然尷尬一笑:“不過,柳氏血案雖然不是咱們乾的,但這消息確實是組織放出去的。”
“……啊?”
“說實話,這也怪不到咱們頭上吧,當時路過柳家的江湖高手,有能力做出這件事的,只有他白骨魔手付青雲一人而已。”
靳一川面色一正:“無論如此,此事不能讓付青雲知道。”
丁修眉頭一皺,若有所思道:“你想拉他入夥?”
靳一川點了點頭:“如今時間緊迫,人手不足,正好京城裡有這麼一位高手存在,能拉來爲伱我助陣,自然是最好的。”
丁修嘿嘿一笑:“你別說,還真有這種可能!我觀此人亦正亦邪,對於魔頭的稱呼,他其實並不在意,只是覺得白骨魔手這個諢號有些難聽罷了,若是聽聞你我準備劫天牢,他說不定還真有興趣,只是不知道他在京城的落腳處,這方面還要你多多留意。”
“師兄,我省的。”
靳一川點了點頭,師兄弟二人邊聊邊走出了巷子。
待二人走遠,角落裡的老鼠屍體突然抽搐了一下,一雙血紅色眼睛裡涌現出朦朧的灰霧。
“好啊,老子的名聲果然是這羣人敗壞的!”
兩條街外的客棧裡,林中天坐在客房的牀頭,一臉憤憤。
但緊接着,他便面露古怪,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不對啊,他記憶裡的劇情好像不是這樣的啊!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電影中靳一川殺掉了追殺自己的錦衣衛,並且冒名頂替其身份,才成爲了如今的錦衣衛。
而他的師兄丁修發現這個秘密後,便纏上了他,還敲詐了不少銀子。
師兄弟二人的關係不說是守望相助吧,至少也是不共戴天。
當然,根據後面的劇情,很多網友推測這師兄弟二人其實還是很在乎對方的。
只是這表達在乎的方式有些彆扭。
丁修雖然敲詐靳一川,還開玩笑讓他找京城裡有龍陽之好的大人物賣屁股賺銀子,但實際上是想告訴他京城繁華下隱藏的醜惡,逼他脫離錦衣衛這個爛泥潭。
而靳一川雖然幾次三番想要出手殺死丁修,但在最關鍵的時刻還是推開了丁修,替師兄捱了從房頂射來的無數槍子。
總而言之,這師兄弟二人在原著中的關係頗爲複雜。
每次見面不是言語互懟,就是拔刀相向,哪有現在這副相親相愛的場面。
而且聽他們的對話,這師兄弟二人居然也是那個同盟會的成員,還是接下來劫天牢的主力。
照這個意思,靳一川冒名頂替混入錦衣衛的行爲,也就不只是厭倦了當賊的日子想要上岸,而是奉命臥底錦衣衛,替同盟會辦事。
這就有意思了……
林中天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當即起身,推開了窗戶。
得知了這麼有趣的事,他哪裡還能坐得住。
反正這具經過灰霧強化的身軀也不需要多少睡眠,不如趁夜繼續他未完成的事情。
見到聽到了這麼多關於同盟會的消息,林中天對這個所謂的趙兄越發感興趣了。
……
……
天牢終年不見天日,昏暗陰沉,難分晝夜。
牢中高於一米的窗戶極少,大多是低矮的通風口,夜風與污水穢物同進同出,空氣似乎都因此而變得渾濁惡臭。
過了丑時,天牢的兩扇鐵門悄無聲息地打開。
一個穿着獄卒裝束的年輕人走進了天牢,沿着鐵門後長長的甬道緩步前進。
甬道的兩側點着昏暗的油燈,腳下的青石板路早已被無數雙腳打磨得十分平滑,只是青石與青石之間的縫隙中,生長着些許青苔,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清理了。
年輕人繼續向前走着,每走一步,甬道中便會傳來清晰的回聲。
如此設計,從根源上杜絕了靳一川等人悄悄劫獄的可能。
只要他們沒有收買所有的獄卒,那麼穿過甬道時的腳步就會被成倍放大,從而提醒甬道盡頭以及甬道兩側的獄卒。
在甬道的中段,有一段沒有油燈的路,取而代之的是兩側牆壁上的孔洞。
很明顯,這裡就是甬道的陷阱以及藏兵處。
在年輕人走過這段路時,孔洞中正有幾雙眼睛悄悄觀察着。
他們先是看了一眼年輕人的裝束,又看了眼年輕人的側臉,發現是熟面孔後,便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孔洞後方,任由年輕人走過了這段最危險的路段。
不知走了多久,年輕人終於走到了甬道的盡頭。
一個眼珠有些渾濁的牢頭正守在那裡。
聽到甬道中傳來的腳步不聲,那老頭擡眼看了看年輕人,隨後便擺擺手,重新低下頭,不在理會面前這個年輕人。
穿過老頭身邊的鐵門,宛若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黑暗寂靜的世界裡終於傳來了一絲人間煙火氣。
那是今夜值班的獄卒們飲酒耍錢時吆五喝六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