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閒瞥了左玉一眼，在對面坐下來，輕聲道：“趙大哥說，慶帝畢竟是我這具身軀的生父，該怎麼處理終究還是要看我的態度，所以，趙大哥就把他拘走的靈魂還給我了。”
“我本想放他去輪迴轉世，但看到監察院呈遞上來的河運總督衙門的黑料，看到那些枉死在黑心官員手中的無辜百姓，我便改了主意，懇求趙大哥將他的靈魂封進了這副盔甲。”
“我要將他留在御書房，讓他看看自己都做過些什麼，然後親眼看着，我是如何打碎他的江山，又是如何讓高高在上的李氏皇族徹底墜入塵埃！”
察覺到盔甲架中劇烈的靈魂波動，左玉不由得微微咋舌。
這小傢伙看着和善，發起火來也是挺狠的……
範閒笑道：“我已經下令遣散了宦官和宮女，讓他們脫離奴籍，迴歸平民身份，同時在京都附近興建紡織廠、磚廠和鍊鋼廠，到時候可以讓他們有份活下去的生計。”
“還有慶帝的後宮，我都已經將她們遣回去了，我那幾個便宜兄長，除了邊疆領兵的大皇子，其他人都被我貶爲庶民，皇室也從李姓改成了範姓。”
“不過我知道，那些皇室親王肯定不甘心，過不了多久就會掀起叛亂，我已經讓監察院盯着了，但到時候可能還是人手不足，說不得還要找左老闆和趙大哥借點兵。”
左玉大手一揮，豪氣道：“無妨，隨便借！”
“你要什麼兵種，輕騎兵，重騎兵，魔法軍團，神術軍團，現代化機械部隊，星際艦隊，甚至是星際艦隊版的死靈大軍，咱們聯盟都是應有盡有！”
聽到左玉豪氣干雲的話語，範閒不由得心馳神往。
但很快，殘酷的現實讓他的聲音變得小了起來。
“那個……左老闆。”範閒小聲問道，“哪個便宜？”
……
……
虛空間隙，穿越者廣場。
左玉自銀光傳送門中走出，稍稍伸了個懶腰，而後若有所思地望向旁邊的傳送門。
這扇傳送門已經被虛空隱藏起來了，只有他才能看到。
之前主分身林中天就給他傳了訊，說是讓他處理好一拳超人的世界，就趕去這個世界看看。
出於某些未知的惡趣味，林中天當時並未向他分享記憶，只說自己提前去了一趟，在那裡留下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跟我還整得這麼神秘……”
左玉搖了搖頭，笑呵呵地走了過去：“那就去看看吧！”
……
……
夜幕降臨，霓虹的燈光籠罩了整座城市。
原本應該充滿條理與色彩的街道上，此刻卻充斥着混雜着各種奇怪味道的腐臭味。
骯髒腐臭的巷子裡，黑色的垃圾塑料袋隨意地堆砌着，上面落滿了蒼蠅與灰塵。
幾個衣着破爛的流浪漢坐在沾滿各種可疑液體痕跡的棉墊上，依靠着垃圾箱和牆壁，頭上還戴着價格最爲低廉的基礎VR設備。
與冰冷、殘酷、骯髒的現實相比，那屏幕中亮起的世界，是他們生活中僅有的一點色彩。
忽然，巷子最深處的鐵門被猛地推開，三個高大的身影罵罵咧咧地走了出來。
這三人都穿着暗紅色的皮衣，敞開的胸懷間，黑色的防彈衣就這麼肆無忌憚地裸露了出來。
在他們的腰間，各自彆着一把黑色的手槍，全身到處都是機械的痕跡，尤其是那張臉，鑲嵌着已經看不出人形的誇張機械義眼。
三點紅光自佔據了半張臉的機械義眼上亮起，望去不像是人類，更像是披着人皮的機器人。
這種誇張的改造程度，哪怕在如今高度義體化的夜之城，也是相當炸裂的存在。
毫無疑問，這三人就是夜之城著名黑幫——旋渦幫的成員了！
“媽的，真是晦氣！”
稍顯削瘦的旋渦幫成員罵罵咧咧地踹了一腳身後的鐵門。
旁邊的同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從懷裡掏出三個吸入器，分給他們。
三人各自拿着一個吸入器，就這麼站在鐵門前吸了一口，而後一臉恍惚與舒爽地出了口氣。
“不行，不夠勁——你搞來的這東西還是比不上幫裡的熱銷產品【麻痹（Numbness）】，那纔是真正的好東西！”
說到這裡，削瘦的旋渦幫成員似乎有些按捺不住了，當即招手道：
“走，去死亡之舞俱樂部！”
兩名同伴紛紛應和，三人就這麼興奮地向着巷子外走去。
就在這時，垃圾箱旁，坐在棉墊上的流浪漢似乎看到了什麼好看的東西，那面戴在臉上的數碼屏中傳來不堪入耳的呻吟聲。
流浪漢嘴角微微咧開，露出一抹淫蕩的癡笑。
那隻明顯沒有經過改造的右手也毫不顧忌地探進了褲襠。
或許是因爲姿勢太過彆扭，流浪漢不自覺地將一條腿伸出了棉墊。
“啪！”
如同西瓜破碎的聲音響起，金屬打造的義肢毫不在意地踏在了流浪漢伸出的腿上。
皮膚與血肉被擠壓爆裂，鮮血像汁水般四濺，腿骨也粉碎性骨折，整條腿在一瞬間內就變成了血肉模糊的扭曲模樣。
但即便如此，三名旋渦幫成員卻毫不在意，甚至腳步都沒停一下，就這麼說說笑笑地從旁邊走過。 直到那流浪漢從虛擬世界的美好中反應過來，抱着自己扭曲的大腿慘叫出聲，已經從他身邊走過的三名漩渦幫成員才終於停下腳步。
淒厲的慘叫聲與不堪入耳的呻吟聲迴盪在巷子中。
削瘦的旋渦幫成員罵罵咧咧地轉過身，來到捂着腿慘叫的流浪漢面前，毫不猶豫地掏出手槍，對準流浪漢腦袋上戴着的數碼屏扣動了扳機。
“嘭！”
子彈擊穿屏幕，在流浪漢的腦後綻放出一朵血花。
流浪漢的身體無力地倒下，靠在垃圾箱上，徹底失去了生息。
“啐！晦氣！”
削瘦旋渦幫成員吐了口唾沫，又踹了流浪漢的屍體一腳，這才罵罵咧咧地轉過身，走向兩名同伴。
汩汩的鮮血從流浪漢身體中流淌出來，很快便染溼了整個棉墊，招惹來了無數垃圾箱上的蒼蠅。
溫熱的潮溼感波及到旁邊的另一個流浪漢。
他稍微蜷了蜷腿，繼續沉浸在虛擬世界的美好之中，似乎完全不在乎外界發生了什麼。
不過是一條性命罷了，那流浪漢並不在意，三名隨手殺人的旋渦幫成員也不在意，這座美麗的夜之城自然就更不會在意了！
就在三名旋渦幫成員走出巷子的時候，一名西裝革履的青年忽然從旁邊走了過來。
三名旋渦幫成員吸了霧，神情恍惚，一個不注意便與那名西裝青年碰撞在一起。
西裝青年穩住腳步，皺了皺眉，擡手撫了撫身上的西裝褶皺。
而那三名旋渦幫成員此時已經勃然大怒，開始對着西裝青年破口大罵。
“艹你媽的，會不會看路？！”
“要不要大爺幫忙扣下伱的眼睛，給你裝一雙更好用的機械義眼？！”
西裝青年皺了皺眉，目光審視地打量着面前的三人，高檔義眼中閃過道道數據流。
片刻的功夫，三人的信息呈現在他的面前。
西裝青年心中瞭然，目光下移，落在他們身上那件暗紅色皮衣的胸口。
毫不意外，在那裡，正有一個類似紅警中恐怖機器人的骷髏頭蜘蛛的圖案！
原來是旋渦幫……
這裡是沃森區，旋渦幫的老巢，而且不遠處就是死亡之舞俱樂部，不宜跟這三個爛人起什麼糾紛。
想到這裡，西裝青年禮貌地說道：“謝謝，不用了，我的義眼很好用。”
說完，西裝青年提着公文包，神色平靜地向前走去。
三名旋渦幫成員忌憚於他身上的西裝，不敢向前追去。
但由於剛剛吸了點東西，西裝青年的態度又有些懦弱，三名旋渦幫成員頓時囂張起來，站在原地望着西裝青年的背影繼續破口大罵。
就在三名旋渦幫成員開始問候西裝青年的老母時，西裝青年忽然腳步一頓，然後倒着走了回來。
那位削瘦的旋渦幫成員愣了一下，獰笑着拔出腰間手槍，頂在西裝青年的腦袋上。
“怎麼，想跟大爺碰碰？”
“這裡是沃森區，我勸你還是滾遠點，公司狗！”
冰冷的槍口頂着腦袋，西裝青年卻絲毫沒有畏懼。
他仔細望了望三名旋渦幫成員的頭頂，又將目光越過他們，望了眼身後鮮血淋漓的小巷。
“很好。”西裝青年微微點頭道，“亮血條了，那就沒辦法了！”
“……什麼？”
用槍頂着西裝青年腦袋的旋渦幫成員愣了一下。
下一個剎那，西裝青年撞入旋渦幫成員懷中，手臂上加裝的轉基因幾丁質殼瞬間彈開，從中彈射出一把火紅色的熱能螳螂刀。
“噗嗤——”
熱能刀洞穿那人的胸膛，將那顆義體心臟變成了炙烤人心。
滾燙的鮮血濺到了臉上，西裝青年卻毫不在意，擡手將面前這人的身體從心臟到腦袋切成兩半，而後推倒他的身軀，縱身躍向身後那兩名神色驚愕的旋渦幫成員。
“嘭！嘭！”
兩道槍聲響起，手持槍械的旋渦幫成員屍首分離，無頭身軀轟然倒地。
西裝青年面無表情地站在兩具屍體面前，刀刃上的熱能激發，蒸發了血液，而後自動收入手臂之中。
【擊殺旋渦幫成員，數量3……】
【獲得NCPD懸賞980歐……】
【獎勵經驗284，系統點數103……】
果然是三個龍套路人npc，就這點獎勵，連件裝備都不爆。
西裝青年搖了搖頭，重新拿起路邊的公文包，背對着三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望着街道上來來往往的各色車輛發出一聲感慨。
“又是安靜祥和的一天……”
感慨完畢，西裝青年重新邁開腳步，繼續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