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第287章 遙遠的“文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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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洲,流荒南部,酆氏部外。

毒辣的太陽烤着大地,阿彘舔了舔乾裂的嘴脣,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小心地從懷中取出一顆乳白色的果實。

他仰起頭,將果實掰開,使勁擠出了一小股汁液。

少得可憐的乳白色汁液彷彿天降甘霖,一瞬間將已經被烤得渾身都要裂開的阿彘安撫了幾分。他滿足地將一大口汁液嚥了下去,纔將已經被碾碎的果肉一併塞進嘴裡。

做完這一切,他才繼續邁着沉重的步伐,往遠處十幾裡之外的一條河走去。

他是酆氏部的一位巫的後人的奴隸,他的主人有英水河的使用權,所以,他作爲取水奴,要爲他的主人運回足夠多的河水,來灌溉主人花園裡種植的奇花異草。

酆氏部不是宗門,而是長洲流荒一帶最大的幾個部族之一。

與全是修士的宗門不同,流荒一帶的部族,有修士,也有普通凡人,他們混居於一起,在這片貧瘠、乾旱的土地上艱難求生。

這些部族中的修士並不叫修士,他們都有個特殊的稱呼,叫做“巫”。

巫擁有可以溝通天地的本領,能看到未來,也能操縱雷火,更能起死回生。在流荒的諸多部族中,巫地位甚至高於部落族長。

酆氏部一共有上萬人,散居在流荒南部。偏西的地方是辛氏部,再往西南,越過一處海峽,到了炎洲,則是最大的燧明部。

流荒,顧名思義,指的就是一片荒涼、乾旱、資源極度匱乏的一片區域,它涵蓋了長洲南部和炎洲北部,距離中洲幾乎是最遙遠的幾個洲之一。

惡劣的生存條件下,誕生了更加殘酷,也更加結構緊密的羣體:氏族部落。

如果說修行宗門是以師徒傳承爲權利流動核心的話,那麼流荒一帶的諸部族,就是像藍星古代種花家文明一樣,以血緣爲紐帶,來進行權利交替。

阿彘的母親就是奴隸,所以他也是距離,他將來如果留有血脈,也將是奴隸,世世代代,不會改變。

作爲奴隸,他也有特殊的生存技巧。

等到太陽散發的光不再那麼強烈,地面也不再燙腳燙得冒煙,阿彘才扛着纏在一起的蓄水袋,出現在酆氏部的部族寨門之外。

這是他多年來研究出來了偷懶辦法。

身爲取水奴,他每天的任務就是取水,可英水河太遠,按照管事分下來的份額,他要辛苦跑上三、四趟,才能勉強取夠水。於是,他想辦法託別的奴隸弄來了“蓄水袋”,一種可以裝許多水的“巫器”。這樣,他只需要跑一次,就能取夠需要的水了。

因此,他每次都會在外面晃很久,才掐着時間回來,假裝自己不停地做活——反正一個管事要看守好幾十個奴隸,根本沒辦法同時盯着每個奴隸。

今天,阿彘像往常一樣回來,卻發現大家的氣氛似乎有些凝重,很不對勁。

他沒有多想,只以爲是哪個奴隸犯了錯,被烹煮後遭到了其他奴隸的分食。

這也是酆氏部的習俗了。

奴隸不聽話,主人家就可以自行處置,大多情況下是烹煮,然後令其他奴隸分食,這樣能省一頓口糧,還能給予其他奴隸震懾。而對於不少渾渾噩噩的奴隸來講,這還算是一頓難得的“大餐”哩!

阿彘也曾分食過別的奴隸,但是吃過以後他就噁心得吐了,他心中很難過,不明白是爲什麼,大約是因爲他已經漸漸忘記模樣的母親,也是因摔碎了主人心愛的彩繪瓷瓶而被烹煮分食的吧。

這次,不知道又是哪個倒黴鬼遭殃了。

阿彘心中偷偷嘆了口氣。

可等他像往常一樣,準備將蓄水袋中的水倒入水甕中的時候,和他搭伴同爲取水奴的一位奴隸卻急匆匆地拉着他,叮囑道:“阿彘!你今日可不要往管事面前湊!”

不等阿彘問爲什麼,那取水奴就慌里慌張地不知跑去了哪裡。

阿彘忍不住皺了皺眉。

那位取水奴負責取的是主人喝的井水,地位要比自己高,管事對他也比對自己好。但人家對自己倒不錯,像蓄水袋的技巧,還是他拉着自己弄的,確實省了不少事。

阿彘很少見對方如此慌張焦急,有些不明所以。

可沒來得及多想,迎面就看到了黑着一張臉的管事。

管事口中罵罵咧咧:“一天到晚就知道偷懶,遲早把你們這羣賤胚子都煮了!”

阿彘想起還回蕩在耳邊的警告,連忙扭頭就要躲避,卻爲時已晚。

只聽管事對着阿彘問道:“你!就是你!你是負責取水的是吧?”

阿彘茫然地點了點頭。

管事不耐煩地招了招手:“跟我來!趕緊的!”

說着,就大步向外門走去。

阿彘不敢違逆管事,亦步亦趨地跟着。

兩人穿過巨大的花園,來到了一片荒地間,這裡已經零零散散聚集了許多奴隸了。阿彘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大家都慘白着臉,一言不發。

原本姿態囂張的管事一來到這裡,頓時弓起了腰,臉上帶了諂媚,對着一個打扮極爲漂亮的人說道:“遊巫大人,這個也可以,正好湊夠八十個奴隸,一併算錢!”

阿彘懵懵懂懂地看着那個漂亮的人隨手不知從哪取出一個木匣子,裡面似乎裝了什麼珍貴的東西,遞給了管事。而管事則態度更加恭敬,神情也更加諂媚,接過了木匣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自己這是……被賣掉了?

阿彘有些呆滯地猜測。

買賣奴隸,在酆氏部也是常事,但他在主人手底下做了十多年的事了,從未想過自己會被賣掉。

自己被賣了,誰去給主人取水呢?

阿彘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麼,直到被推搡着,走進了一艘巨大的船。

這艘船可真大啊,比他在英水河上見到的最大的船還大。他們好幾十個奴隸上來,連一個小小的角落都佔不全。

大家都誠惶誠恐地等待着自己未來的命運,就連阿彘,也暗暗祈求着,希望自己能遇到個和舊主家差不多的主人。

至少,不要將他們作爲祭品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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