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壓無生zhen佛之處,距離地面有萬里之遙。
柳毅卻是被無生zhen佛體內傳出的桀桀怪笑驚到,心中再無其他雜念,立即施展出金光幻影大神通,朝地面飛馳而去。
楊柳樹綠光,早已收攏入柳毅體內。
轟!
一道黑光,突然從無生zhen佛口中噴灑出來。
黑光宛如一道華光寶柱,朝着柳毅先前站立之處衝去,再撞入了滾滾熔漿火海之內,將激昂翻騰的岩漿大海,打穿了一條巨大的通道。
若柳毅走得慢些,必定被黑光打得灰飛煙滅。
可惜金光幻影大神通速度極快,眨眼間遠去數十里,無生zhen佛口中黑光擊中的,僅僅是柳毅留下的殘影而已。
桀桀……
桀桀……
笑聲如鼓,在橫山地界萬物當中傳播。
汪洋火海中岩漿激盪之聲,竟與無生zhen佛的笑聲產生共鳴,聲音融合在一處。
當柳毅飛到熔漿海面之上,與凌萬劍等人匯合在一處,再回頭看向海面之時,耳中只聽到了驚天動地的笑聲。這笑聲給人一種錯覺,彷彿整個橫山地界,所有岩漿波濤,全都在放聲大笑。
是在譏笑螻蟻渺小?
還是在嘲諷螻蟻自不量力?
神佛的心思,衆生只能仰望,卻怎能瞭解。
柳毅只在空中站立了一瞬間,旋即施展出傳音之法,怒吼一聲:“孟成神道友,速速放出飛仙梭,我們速速離開橫山地界,遁入虛空當中!”
嗖!
飛仙梭馳騁而出,把柳毅等人兜進了飛仙梭之內,船型飛梭化作一道銀光,朝上空飛馳而去。
柳毅雖不知無生zhen佛爲何沒死,心中卻生出了一種極端強烈的危機感。而今須菩提留下的如來大手印已經毀掉,整個橫山地界再無任何東西,能鎮壓住無生zhen佛。哪怕柳毅手段非凡,法寶衆多,神通精妙,也不想再在橫山地界陸地上逗留片刻。
轟隆隆!
一道黑光,從地底萬里之下,沖天而起。
黑光照破蒼穹,宛若是一根奇黑無比的天柱,直達無盡虛空深處。
與先前的無生zhen佛身上佛光相比,眼前這一柱黑光已經大爲不同,黑光中再無半點佛門佛光氣象,只讓人覺得可怖之極,看一眼就會覺得心神戰慄。
“柳道友,我來助你!”
孔三問身化孔雀忽然扇動羽翅,朝着飛仙梭飛馳而去。
孔雀飛動之時,飛仙梭已經飛遠了上千裡,可孔雀只把羽翅一扇,身化一道金光已是追上了飛仙梭。
孔雀與飛仙梭擦肩而過之時,孔雀將爪子一伸,就將飛仙梭用爪子抓住,朝着虛空深處迸射而去。
當孔雀第二次扇動翅膀之時,孔雀所在位置距離橫山地界岩漿海面,已經相隔足足八千餘里!
羽翅一扇,飛躍八千里距離!
而以孔三問而今扇動羽翅的頻率,一呼一吸之間,就能將羽翅扇動好幾次。如此算來,這孔雀呼吸之間,就能飛躍數萬裡距離!
這種速度,只把孟成神驚得目瞪口呆。
孟成神身爲橫山地界第一神偷,在飛行速度一途,無人能與他相比。速度二字,素來是孟成神的驕傲,而今與孔三問一比,卻宛若是螢火之光與皓月爭輝。
撲騰!
撲騰!
孔雀扇動着翅膀,朝着虛空深處飛奔,後方橫山地界越來越遠,在衆人視線裡越縮越小。遠遠看去,整個橫山地界就像是一塊四方形的鮮紅火焰畫卷,平鋪攤開,懸在虛空當中。有一顆太陽,一顆銀月,環繞着橫山地界運行。
由橫山地界地底萬里升起的黑色光柱,宛若是一支墨筆,矗立於鮮紅畫卷之上。
一顆黑色光球,出現在畫筆頂端。
光球中散射出一抹抹黑色雲霧,朝着四周擴散。
以柳毅位於無盡虛空的視覺角度來看,只見到遠方紅色畫卷中央之處,墨筆般的黑色光柱頂端灑下了一團團黑色墨跡……
半柱香之後,衆人已是距離橫山地界上百萬裡之遙。
此時此刻,整個橫山地界中鮮紅的熔漿,已經完全被墨跡掩蓋住了,變得暗淡無光。方圓八百萬裡的橫山地界,似乎從虛空當中消失了蹤跡,若非一金一銀兩道光澤猶存,代表着日月運行的軌跡還在,衆人只怕連橫山地界位於何處,都已無法找尋到。
“無生zhen佛明明已經死了,怎麼還能死而復生?”
柳毅凝視着橫山地界方向,皺了皺眉頭,心中念想道:“我明明把無生zhen佛肉身中的精氣,採集得乾乾淨淨。這無生zhen佛雖還剩下一個木雕般的皮囊,可體內卻再無一絲精氣,生機已絕,肉身枯萎成了石雕木刻般的人偶,哪怕是有人施展聚首訣,也救不了他,爲何突然又活了?”
一顆鮮紅欲滴的長生不老藥,生長在不死楊柳樹頂端。
柳毅施展出內視之法,將長生不老藥觀察了片刻,又想道:“若無生zhen佛沒死,我這一顆長生不老藥又如何能成熟?先前我明明感覺到無生zhen佛精氣散盡,氣血已滅,他怎麼偏偏又活了?”
諸多疑惑,出現在柳毅心頭。
孟成神卻驚魂未定,牙齒髮抖,只嚇得渾身發寒,齒縫間咔咔咔作響。
凌萬劍則渾身劍意洶洶,他已經做出了拼死一戰的打算。可身上劍氣光柱卻未釋放出來,劍光藏於體內,含而不發。
就連貪狼,也隱去了身上銀光。
飛仙梭早已光澤暗淡,變得漆黑如墨。
孔三問將五彩光輝收攏,羽毛變作暗灰色。
而今衆人正在朝着虛空深處奔逃,遠處橫山地界又被大佛佔據,若在逃離之時還放出閃閃光輝,無異於自尋死路。若有光輝,衆人就成了燈塔,放出的光輝簡直就是在替無生zhen佛指引方向。無生zhen佛只需見到了光輝,就會順光追來。
此刻,衆人皆是驚疑不定。
唯有溫櫻空神色黯然,失魂落魄,也不懼無生zhen佛追來將她殺了。
“我若死在無盡虛空當中,有滿天星辰相伴,死後倒也不會寂寞。”
溫櫻空緩緩轉過身,看了看柳毅,旋即一腳踏在飛仙梭船舷之上,雙腿輕輕一蹬船舷,身軀已是朝虛空中飛射而去。
“回來!”
柳毅衣袖一抖,施展出吞雲水袖神通,袖子陡然變成殿宇般巨大,袖口放出滾滾雲光,將溫櫻空捲入雲中,收入了衣袖之內。
旋即,柳毅衣袖一甩,將溫櫻空從衣袖裡甩了出來,丟在腳邊。
“爲何不讓我死?”
溫櫻空神色悽婉,眼神黯淡無光,說道:“莫非就算是死,還不足以洗脫我的罪孽麼?莫非你還想對我百般折磨,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才肯安心?”
“以你的身份,要尊稱我爲主上!出言不遜,理當重重處罰!不過,這些時日大戰不休,我已經心生倦意,懶得再去處罰你,此事暫且記在賬上。日後你若是把我服侍好了,你對我出言不遜之時,或許可以既往不咎。”
柳毅捏起溫櫻空的下巴,讓她擡起頭來,盯着她的眼睛說道:“你且記好了,而今魔帝已死,你此生此世只能忠於我一人。就連你的性命,也屬於我。你若想死,先要經過我的同意,此話你可記住了?”
“這……”
溫櫻空嘴脣微微發顫,猶豫了片刻,問道:“我背叛過魔帝,也背叛過……”
柳毅揮揮衣袖,打斷溫櫻空的話語,說道:“魔帝成神之時,你將生死置之度外,也不肯離他而去……那時你不曾棄魔帝而去,以後你也定不會棄我而去!單憑這忠義二字,就便不能讓你死得如此輕而易舉。你若真的要死,也該在日後與我並肩作戰、攻伐四方之時,轟轟烈烈而死。絕不該像你剛剛那樣,去無盡虛空中自殺,死得像一個鼠輩!”
良久之後。
“主上!”
溫櫻空拱手一拜,“請主上佈置一道冥冥天意大陣,屬下願在陣中發誓。”
柳毅站在飛仙梭船頭,極目遠眺四方星辰,問道:“我已經知道你心懷忠義二字,又何必再在陣中發誓?”
溫櫻空搖了搖頭,說道:“只有發出了誓言,溫櫻空才活得安心。”
活得安心?
柳毅唏噓一嘆,揮手間佈置出冥冥天意大陣,靜靜的看着溫櫻空,直到她將發誓完畢,才移開目光。
孟成神大口大口抽着煙,左手施展出一道道法訣,指尖散出精光,在飛仙梭周圍圓形罡氣護罩之上畫出一朵朵海棠花,口中卻問道:“溫櫻空,老夫有一事不解,想要問問你。”
“何事?”
溫櫻空隨口回答了一句,此刻她神色已是不再安然,赤金色瀝泉戰矛提在手中,滿頭長髮無風自動,又恢復了絕代名將般的風采。
“魔帝一死,你已是恢復了自由,本該歡欣雀躍纔對,爲何卻悶悶不樂,莫非你愛上了魔帝?當時你與柳道友有過一場約定,發誓要效忠柳道友,可只需魔帝出現,這約定就算作廢。按理來說柳道友與你再無君臣關係,你爲何還要極力要求柳道友佈置冥冥天意大陣,要以這種無法逆轉的誓言,來約束自己?”
孟成神只覺得此事難以理解,又追問了一句:“莫非你在愛上魔帝的同時,又愛上了柳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