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勸人家收斂一點?你這個逼裝的好,我可以給95分。”
“你就算諷刺我我也不會感到愧疚,所以省省吧……剛纔那情況,我要是不強行裝逼,河圖就危險了。”
“河圖危險關你鳥事啊,你不會真是他的私生子吧。”
兩界通道中,王陸和師父背靠着背坐在地上,面上都帶有濃郁的疲憊,連日常的互噴都只進行了兩句就難以爲繼。
過了很久,王舞仰頭望着上方,有些出神:“真可惜啊,只差一點就能回家了。”
“差一點?你倒是會強行樂觀。剛纔仙界的逆界龍柱的確是震碎了空間,但缺口最多允許聲音通過,想要本體通行,至少要缺口再擴大一萬倍啊……當然,按照現在的情況看,擴大十萬倍也沒用了。缺口已經被堵上了。”
王舞勉強提起一絲精神,罵道:“所以說你剛纔到底哪根筋不對了,非要開口說話啊?你不說,誰能知道逆界龍柱在空間壁壘上震出了一個缺口啊!就算希望渺茫,總比毫無希望要強啊!”
王陸笑了笑,說道:“你這是把墮仙們都當成傻**了,就算我不說話,他們早晚也是要作全面排查的,這個逆界龍柱是大清洗的核心要素之一。想想看這根龍柱降臨前,仙界做了多少鋪墊?而且剛纔不開口,河圖就要直接對上逍遙,以九州現在的狀況來看,是死路一條。他們死光了,就算你我能回去又有什麼意義?誅仙劍陣若是能順利擺出來,應該咱們兩個要有用些吧……雖然也就是垂死掙扎一下了。”
“垂死掙扎?”
“逆界龍柱的威力,就算擺十套誅仙劍陣也難以正面抗衡。而且九州最重要的後勤基地羣仙墓又被毀了,別說誅仙劍,現在的很多生產線都要停下來……算了,利空消息太多,我懶得說了。”
之後。通道內沉默了很久很久。
王舞嘆氣:“這麼說,咱們是沒戲了?”
“……”
王陸沒有回答,只是沉默。
王舞輕聲說道:“我們努力了這麼久,最後就是這個結果,真是讓人灰心啊。”
王陸笑道:“也不急着灰心,你看這兩界通道雖然狹小而且又不斷收縮,其實對於兩個人而言還是蠻寬敞的。咱們可以在這裡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有時間再繁衍一個民族出來……”
“行啊,如果你想的話,我也無所謂。”
“啊?”王陸一驚,同時感到背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聲。
“你喜歡哪個姿勢?”說完,一句溫熱的身軀就貼到了王陸背上。兩條藕臂輕輕抱住王陸的脖子。
王陸簡直垂死病中驚坐起:“我靠你玩真的啊?”
“不然呢?”王舞說道,“是你說要做的啊。”
“……按照正常的劇本,你應該順勢反擊纔對,這種人言亦言不是你的風格啊?”
王舞嘴角微微動了動:“你真的以爲,我很喜歡那種風格嗎?這裡只有你和我了,我不想繼續當你的師父了……好累的。”
王陸心中頓時涌起復雜的滋味。
“不過,既然你是開玩笑。那就算了。”王舞說着重新整理好衣服,“說吧,你現在到底怎麼想的?你說要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首先,不要急着放棄希望,多虧了逆界龍柱將空間壁壘粉碎了一點,我總算是和九州大陸取得了一點微妙的聯繫。”
“微妙的聯繫?”
“看這個。”王陸張開手,一張微微發光的符紙攤在掌心上。
“靈劍天符!?你居然還帶着它?”
“嗯。雖然實際上是用不到了,但畢竟是個紀念,結果現在就派上了用場,藉着它,我可以鎖定九州大陸的位置,雖然感覺很模糊,雖然空間壁壘依然深厚。但總算不是在無盡虛空中茫然飄蕩了。”
王舞沉吟道:“如果你能鎖定九州的位置,那麼唯一的問題就是空間壁壘了。”
“分佈在三千世界之間的壁壘,是至高法則之一,很難通過蠻力破解——不然仙界也沒必要這麼大費周章才能降臨九州。好在咱們所在的位置距離九州大陸並不遠。壁壘層還不至於牢不可破,又被逆界龍柱削弱過。所以理論上我只要比現在強上十倍,就能以個人力量破開壁壘,迴歸九州。”
“……強上十倍?有可能做得到嗎?”
王陸說道:“這就是難點所在了,理論上是有可能的。我和巨神兵的同步率只有百分之七十多,如果能提升到百分之百的話……就能比現在強上五倍。”
“餘下的兩倍呢?”
“想辦法提升到百分之一百二以上。”
“……真是不負責任的計劃啊。”
“而且最麻煩的是,按照現在的同步率提升速度,到百分之百大概要幾百年的時間。”
“但實際上這個兩界通道最多也就堅持兩年,即便我以無相功勉力維繫它的存在也不會超過三年。”
“其次,九州大陸能否堅持到我們迴歸也是問題。天南之戰,九州實在有些傷筋動骨了。”
王舞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不要低估了九州大陸的韌性,這個世界上不是隻有你一個救世主。”
“哦?那就麻煩你介紹一下我還有哪些同行?我倒要開開眼界。”
王舞笑道:“你這語氣也太目空一切了。遠的不說,在你不在的日子裡,風吟師兄可就是靈劍派的救世主哦。”
“……風吟啊,嘖,當年那小不點的確是成長了不少。”
“此外,劉顯師兄、方鶴師兄,其實也都蠻拼的。河圖真君一面要維繫九州的整體秩序,一面又要扮演好盛京掌門的角色保障門派利益,多年來九州第一人也辛苦得很……”
“行了,知道你想說什麼,大家都不容易,我就姑且信任他們一下吧。”
王陸無奈地笑了笑,結束了這個話題。這個時候,也的確沒必要主動傳播絕望。
過了一會兒,背上又一次傳來熟悉的溫熱觸感,耳邊卻是略顯陌生的語調。
“不過,對我來說,救世主永遠都只有你一個……”
——
九州大陸,中州盛京,通天聖堂外的廣場上,一場盛大的葬禮進行中。
仙界的逆界龍柱摧毀了大半個天南,不計其數的生靈煙消雲散,其中修士的數量達數百萬之多,金丹以上的近萬人。
然後,還有天輪真君、枯琴真君、近半數的赤衛軍團,以及大部分的地仙戰士……九州大陸引以爲傲的四極,一戰之後折損近半。
這是一場規模空前的葬禮,在此之前,九州大陸還從未經歷過如此慘烈的狀況。縱然是仙魔大戰,也不至於一日之間便有這麼多的死者,而且屍骨無存。恐怕唯有末法時代才能堪堪比擬。
這是一場無人主持的葬禮,因爲就連河圖真君都不知應該說些什麼,或者說,即便知道,也無從開口。面對如此慘烈的結果,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
葬禮雲集了來自各個地方,數十萬的修士,人們默默地來到此處,默默地爲逝者哀悼,通天聖堂外,殤慟和絕望的氣氛令人窒息。
聖堂內部,河圖、逐日、風吟、帝琉尊……以及各大門派的掌門、長老齊聚一堂,在沉重的氣氛下商討着未來。
“接下來,我們要繼續奮戰下去。”
河圖真君以這樣一句話作爲開場白。
“不單單是爲了那些死去的人,也爲了活着的人,我們沒有放棄的權力。”
下面一位掌門忽然絕望地吼道:“繼續奮戰下去又能怎麼樣?!你們壓榨了九州大陸十五年,還不是一戰擊潰?投降的話說不定……”
話沒說完,只見風吟真人手腕一抖,下一刻,那位掌門一聲不哼地倒了下去,身上生機散盡,已是死了。
下方一陣騷亂,衆人驚疑不定。
“現在,我們不需要投降的雜音。”河圖真君一句話止住了亂象,他其實並不喜歡風吟的狠辣手段,他生性嚴謹認真,喜歡規矩守序,但是他也知道,剛纔那個狀況,實在別無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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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想不到任何話來鼓舞士氣,因爲就連河圖自己都一度絕望,多虧了王陸的那句話,讓他還能說服自己保留一絲希望。但是單憑王陸的一句話,不可能說服更多的人。
在座的長老們,那驚恐、絕望乃至麻木的目光,纔是人之常情。
既然如此,走一步算一步吧。
“接下來,我們會以九州大陣結合誅仙劍陣,形成機動防禦……此外,紅海工坊要克服原材料短缺的困難繼續生產試驗機。還有……”
河圖真君的聲音有些乾澀,連他本人都知道現在這些行動是多麼的徒勞,天南一戰,主力折損得太多了,兩位真君和大批地仙的死對整個局勢而言堪稱致命
除非能有奇蹟降臨,讓九州大陸瞬間再多出一羣頂尖高手,否則局面就根本無可挽回。
就在此時,忽然聖堂外面傳來一陣喧譁聲,下一刻,聖堂大門被人強行打開,一道金色的光輝映滿大堂。
“雜種們喲……唔嗯!”
一聲痛苦地悶哼打斷了來人的開場白。下一刻,那片金光旁邊,一位金髮碧眼,英氣勃勃的西夷少女收回了重擊對方側腹部的手肘,然後穩步走上前來。
“諸位,我已將西夷的援兵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