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泡紛紛上浮。
刺豚拼命鼓動丶幹,颶流呼嘯,岩石崩裂,大地壓出一個又一個規整的巨圓。
然而除開泥沙仍是泥沙,除開碎石仍是碎石。
刮地三尺,不見人影。
「不見了!」
刺棘神色陰沉。
它追擊人族宗師半天,對方居然一個閃爍便消失不見,方圓十數裡不見蹤影,毫無痕跡留存。
此前對方跳出它的吸附圈,本以爲是短距離身法騰挪,如今再看分明是神通!
只有神通方能有此奇效!
可金色氣焰又是什麼?
有得必有失,有了逃生的手段,攻擊手段必不如旁人,
一介宗師,不是大宗師,更不是天人宗師,僅一擊潰敗兄長,實力怎能如此強悍?
無數的思緒涌上心頭,腦海中再一次浮現炸作漫天碎片的兄長。
「噗!」
怒火攻心。
刺棘一口鮮血噴出。
嘩啦。
陰影投下。
「如何?」感魚問。
「未曾尋到。」刺棘劇烈喘息,良久平復下鬱結心境,「多謝大魚出鰭相助。」
「遵守約定便是。」
約定!
又一口淤血堵在刺棘心頭。
「二大王,二大王,不好了!」
刺豚匆匆游來。
「發生何事?」
「狗二死了,老大也讓一頭螃蟹給搶走了!鐵峻大魚也趕來了!」
鐵頭魚王宮。
大口吞吃魚類的鐵炮動作一頓,目光穿透水域,望向遠方。
少頃。
王宮內外無不轟動。
妖獸丶精怪議論紛紛。
鐵炮大魚從不失誤的一擊竟被人擋下了!
是誰?
水流呼嘯。
樑渠丶龍娥英丶龍炳麟攜帶「殘缺不堪」的戰利品,一頭贊入漩渦。
出了水道。
樑渠揮手潰之,再鑽再出。
沿途走一段,鑽一段,控水消除氣息和痕跡,小心謹慎到極點。
構建水道時,樑渠擔心期間讓大妖追擊,故而設置了多段水道,且沒有將其接通,半刻鐘後,衆人成功跨躍西水域,回到南域龍人族地,同拳頭匯合。
咔咔。
拳頭夾動雙鉗,指向身後水藻網中的大肉塊。
刺荊讓炸成了碎片,狗頭魚先和龍娥英丶龍炳麟打一場,又讓血球當場轟中,斷成兩截。
兩頭大妖「七零八落」,拼湊起來興許有一頭完整的量。
就這也不全歸樑渠所有—··—
「樑卿!!!」
老蛤趴在岩石上,四肢舒展,讓龍人給它捶背,兩隻圓溜溜的蛙眼轉個不停,見到樑渠,一溜煙地爬起來,湊到跟前,見幾人全須全尾,揹負爪蹼,高昂蛙頭。
「如何?本長老便說此行有驚無險!」
「的確有驚無險,蛙公神機妙算!」樑渠拱手道謝,按照事先約定,指向身後的大妖屍體,「狗頭魚丶刺豚,任由蛙公挑選。」
自八爪王一事後,樑渠有了獨特的「路徑依賴」。
有事沒事拉上老蛤一起幹,不然不踏實,
臨行前他按慣例,尋老蛤算了一卦,完事自然要分紅出卦金。
再者。
今非昔比了。
擡頭望蓮葉,樑渠想到蛙族那柱通天蓮。
大澤四大妖王統治江淮大澤,魔下或多或少有其它種族依附,有的稱臣納貢,有的負責幹活,有的更是爲打手。
龍人族沒有妖王,能安然無恙的生活,主要便是依靠蛙族和龜族庇護,只是他們和別的種族不太一樣,無需付出「租金」,原因自然是得益於老龍君的情分,且龍人族本身式微。
如今足足五位臻象,儼然興盛之景,再談式微,像話?
吃朝廷的俸祿,就要給朝廷辦事。
享了蛙族的庇護,就要給蛙族好處。
今日龍娥英和龍炳麟殺狗魚還露了面,說不定會和鐵頭魚有少許糾紛,拿出來做文章,復興後的第一場大勝,不想惹雙方不快,「上供」是必然的,甚至還要多給。
昔日狩虎,小打小鬧。
如今臻象,出手即滅兩尊大妖,不可再與曾經一樣。
不能獨佔好處,把成本全留給龍人,樑渠索性主動出帳。
「樑卿果爲忠臣!」
老蛤從來不懂客氣二字怎寫,搓動爪蹼,一陣觀望,抱住狗頭魚的大尾巴,扛到肩上便跑。
倒算客氣,沒拿魚頭。
背上半條龐大魚尾,老蛤屁顛屁顛消失天際。
再望剩下魚肉。
「炳麟,你把狗頭魚劈一半,刺豚的肉留三分之二,龍人族自用。」
「長老!」
樑渠搖頭:「狗頭魚便是你們出力拿下的,該有賞賜,娥英是我夫人,也沒給過大長老聘禮,這麼點東西算我佔個便宜。
另外,刺豚肉也不全是你們的,聽聞刺豚肉質鮮美,你們到手的一半,尋個日子,儘快拿去給龜王。」
不是商量。
不容反駁。
分配好戰利品。
未和大長老見面,樑渠心頭火熱,招呼拳頭和圓頭,拿上剩下的半個魚頭和刺豚肉返回平陽。
走到一半,他頓住腳步。
「好像忘了什麼———
環望一圈。
圓頭銜肉丶拳頭背網兜丶不能動划水·
「阿肥呢?」
「黑豚,你幹得好啊!」
刺頭拍動肥鮎魚的大頭。
「今日回去,我定要向大王和二大王請功!」
所有刺豚心悸之時,只有肥鮎魚難受之餘率先反應,讓曙中準備反撲的狗頭魚徹底熄了心思,倉皇逃竄,直接潰敗。
雖不知先前究竟爲何心悸,但今日火併目的大獲成功!
肥鮎魚擺動魚鰭,不斷謙遜。
「今日寶地,將是我族的第三漁場,按約定,凡出力前三者,享漁場收成的三分之一!」
肥鮎魚神色一肅。
祿當其功,則有勞者勸,無勞者慕!
它是不願意接受的,但一切都是爲了激勵其他族魚!
「哈哈哈!你這黑廝!」刺頭大笑,回望族豚,「走,豚淺,你派魚駐紮,
佈防,莫讓狗頭魚奪去,我回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遵命!」
平陽府河泊所。
蘇龜山凝視濤濤大澤。
十一月初回來,樑渠便以聖皇手令,拿走了氣機信物,前天一瞧,樑宅裡幾個人到今天全消失不見,去幹什麼不言而喻。
三人晉升宗師,最久的龍娥英不到四年,經驗不豐,難免教人擔心。
「款—」
大半天過去,也不知事辦的順利不順利。
倘若失敗還打草驚蛇,那便麻煩了——·—·
目光往下。
舟往來。
即將入冬,漁民要撈「最後一筆」,捕撈寶魚的隊伍亦昨日歸來,正是繁忙之時。
沿過龍河往上看,河吏指揮調度船隻,鮫人堆積泥沙,開河牛拖拉淤泥,一個小小的「墩」逐漸成型,不遠處的船廠內,畫舫羅列。
鮫人搞什麼大劇院,問河泊所支借不少銀子和工匠,還定製了不少畫舫,準備供遊人往來。
昔日六十年的淮陰府,不定有發展六年的平陽府繁華。
「活的久好啊。」
窗前人獨立。
嘈雜漸響。
上饒埠?
蘇龜山聽出動靜來路,更有一股將散未散的強悍氣機不斷靠攏。
探首出窗。
下一層,徐嶽龍丶衛麟。
再下一層,冉仲軾,項方素——·
大澤濤濤。
一條巨大的狗魚破開波瀾,徐徐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