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格爾原本只是自言自語的逗悶子。
但誰能想到,當它轉過頭的一瞬間,便看到了那原本跟一座山峰似的站在遠處的無名巨人,陡然間將腦袋扭轉到了芬格爾所在的方向,那血色的雙眸直勾勾的審視着它的一舉一動。
“嗝兒!”
真被發現了?
但這怎麼可能!
是,它得承認這重獲新生的過程並不容易。
在龍母設下的,與外界完全斷絕聯繫的囚籠中,還能接受到邀請,光這一點就不是一般人能辦得到的,更何況被釋放的條件簡單到僅僅只是奪走一條生命。
甚至於那些需要被掠奪的傢伙,其存在的方向都已經被標明,且實時更新。
如此配套齊全,指向明確的任務。
要麼是專門給後輩鍍金所用,要麼難度就是突破了天際。
而捫心自問,芬格爾是前者麼?
很顯然,並不是。
作爲曾經犯下了大罪——貪婪的席捲了龍母的巢穴併吞吃了其中一部分珍貴財寶的孽龍,芬格爾在自家龍族種羣中根本沒什麼牌面。
雖然這種膽大妄爲的行爲,確實很符合龍族愛財不愛命的性格,但一般而言卻並不值得提倡。
除了另外幾個,同樣腦子裡缺根弦的異常龍種之外,大抵是沒什麼人願意提供實質性支持的而色彩龍,於外界而言更是人人都避之不及的存在。
關係?
哪兒有什麼關係!
所以,不是前者的情況下,那無緣無故受此重視,那就意味着它們這些個囚徒得賭上性命來爭得一個機會了。
原本,芬格爾也只是想找個軟柿子捏一把,先把脫困的門票穩定的拿到手裡,像眼前這種,超越了泰坦,堪比星球生命的宏偉存在,並不是它觸碰的範圍。
哪怕芬格爾本身,以巨龍的年齡論,已經跨入了極老龍的範疇,古龍於它而言,已經不是什麼奢望。
嚴格來說,便是傳奇以上,龍母以下。
但誰能想到,本來只打算擦個邊的軌跡,在看到那一閃而逝的蒼翠光芒時瞬間挪不開眼,而後懷揣着只是偷走寶物,絕不跟人起衝突。
畢竟,此地是元素之海的範圍。
曾經的諸神黃昏,將這片土地的魔法元素攪的一團亂麻,而祂們死後的身體也被暴躁而混亂的元素不斷的侵蝕,最終徹底被天地同化,也因此形成了這片元素之海.
巨龍麼,走到一個新地方,不刮地三尺都顯得它們貪財的名頭是白來的。
這些信息自然是芬格爾從戰場殘存的一些遺蹟裡挖掘的。
而也藉助此地複雜的環境,再加上種族天賦的一些幫助,便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實行完美潛入。
可誰知道,當初弱化版的潛入連龍母都能瞞得過去,可眼下,藉助環境起碼等級+3的潛入技能,卻在還沒靠近之前便被早早的察覺。
什麼玩意兒!
芬格爾心裡罵罵咧咧,但自己的身體卻突然退出了潛行的狀態,拍打着雙翼,扭轉一百八十度朝着來時的方向起步彈射。
然而,下一瞬間。
極古龍~芬格爾只覺得周圍向後流逝的時空猛的扭轉,一切景物向前瘋狂的倒帶。
剎那間,身下混亂的元素海彷彿受到了主人支配的獵犬一般,捲起的浪花裹挾着它急速後退。
而在軀體直面的後退線上,一把已經亮出刀刃的斷刃正在安安靜靜的等待着它的到來!
“吼!”
恐慌而無措的情緒化作了一聲震天的龍吟,與此同時扭轉的猙獰龍首大口吞吸着周圍的元素,無數的虹光從四面八方向着它的口中匯聚,流線形的龍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漲起來。
下一瞬,色彩絢爛而又極度危險的龍息,從大張的龍口中噴薄而出!
這是日光束!
原本應當是彩虹龍種,古龍以上的古老存在纔會具備的傳承法術,但誰讓芬格爾曾吃過龍母的寶庫,那次偷竊可不是白給,真有不少龍母的珍藏被它吃下了肚子。
而眼下的日光束,又聚集了遊離的魔法元素跟神靈粒子,毀滅性大幅度增強。
它寄希望於一次性壓榨了自己的能量儲備,來換取危險的遠離,哪怕不能得到應許的自由,但被龍母囚禁也總好過被這惡意明顯的宏偉存在抓到手中。
畢竟,前者好歹還心存不忍
然而,現實往往與想象相反。
那足以將十多座山頭蒸發的能量洪流,在集束之後,只不過是在對方的虎口部位留下了一片千餘米的痕跡——看起來很大,但跟對方的本體相互比對,只不過是指甲蓋大小的黑痕。
緊隨其後,那掙扎不停的巨龍,便像砧板上的魚一樣落在了張珂的手中。
五指嚴絲合縫的扣着它的身軀,細長的脖頸只能透過指間的縫隙露出頭來,聲嘶力竭,反抗激烈,但那薄弱的力量跟被完全限制的身體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斷刃的貼近。
伴隨着一道冰冷的觸感出現在它的腹部。
瞬間,一道悽慘的聲音驟然響起!
這個時候,同樣是被生命標記引導而來的多個存在,正藉助着元素海的遮擋,悄悄的包圍,本來靜默的環境被突如其來的慘叫聲驚到,下一刻擡起頭後,衆多存在紛紛目瞪口呆:
它們眼睜睜的看着,一頭古老的巨龍被人像玩物一樣捏在手心裡。
虹色的龍腹處,一柄巨大的刀刃緊貼着琉璃色的龍鱗來回剮蹭,火星四下飛射,巨龍驚悚哀鳴。
那種感覺怎麼說呢:
就像是宰殺一隻雞,卻用上了玄鐵巨劍一樣。
直到那誇張的不成比例的龐然大物,破開了龍腹塞入了那小小的身體裡,伴隨着古龍機械性的抽搐,一衆旁觀者們也是心中驚懼。
直到開腸破肚,那頭角崢嶸的龍首被人一刀斬下之後,回過神來的它們只恨少生了兩條腿,只一眨眼的瞬間便找不到蹤跡。
而對於下水跟腦袋沒什麼癖好的張珂,直接將它們統統甩給了虎魄,刀罡凝形,一個碩大的虎頭一閃而過,那些血肉內臟便消失不見,只剩些許粉塵飄飄灑灑的落入了元素海中。
將這自己送上門來的食材簡單炮製並收入囊中之後,張珂重新擡起的雙眸紅的發黑:
古龍對他而言,雖然算不上對手,但卻是難得的食材。
哪怕是在九州,那等富饒的地界,極老龍這樣古老的巨龍,在四海龍族中對應的級別都得拔高到某某龍君的級別,這玩意兒,想吃一頓可不容易。
而再一想到,活動本身爲了能讓戰場更富有競爭性,從虛空中徵集了大量的處在困境中的存在當做敵對單位的一部分。
那.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這麼好的取材機會,張珂又怎麼能眼睜睜的看它從眼前溜走?
至於說匯合的事宜稍微走慢點也不耽誤話說,特色生物能被捕捉的話,那能不能敲兩塊地板打包帶走啊?
張珂有些不忘初心的想到,但活動舉辦了這麼長時間,思維奇葩的樂子人並不少見,而既然活動的相關規則並沒有特殊的提醒,那想來應該是沒什麼大問題的。
要不,搬兩塊
元素海的邊緣,張珂頗爲意外的看着刀刃之下倔強而頑強的身影。以活動限定的加成血脈之軀可不什麼是易於之輩,而如此一刀劈下去,別說被碾成肉泥,甚至一點兒外傷都沒看到,在虎魄與地面緊貼的縫隙處,一個灰頭土臉的身影正不斷的掙扎着,同時口中罵罵咧咧:
“你以爲你能殺死我?”
“卑劣的泰坦,讓你見識一下什麼纔是真正的力量!”
在不住顫抖的虎魄下,摩平了一個山頭,吃滿了一嘴沙塵的傢伙牙齒緊咬,良久哼唧道:“有本事伱先放開我,我們再正式較量,你這樣趁人之危,即便贏了我也不承認!”
下一刻,感受着逐漸輕鬆的重量,塵土裡那形似人形的傢伙瞬間從凹坑中飛了出來。
它鼓盪身後一對兒巨大的蝠翼,手中提着一把鑲嵌着血色獨眼的猩紅大劍,在地上跺了一腳便猶如激射的飛星一般直衝天穹。
因急速飛馳,被摩擦的空氣點燃了空中的魔法粒子,一層赤紅的焰浪在它的體表浮現,好似逆流的流星一般絢爛。
熾熱的高溫下,那裹在表面的紗布正在燒燬,露出了被掩蓋的黯紫色的肌膚,以及那張面目猙獰的面龐——惡魔?魔鬼?還是別的什麼無從知曉。
因爲在純粹的銳利無法解決問題的時候,張珂便已經收起了虎魄,轉而拿出來正式應敵的干鏚。
自肋骨下生長的雙臂替他抓緊了龐大的戰斧,而後舉過頭頂,在剎那之間劈殺而下!
“轟!”
“轟!”
“轟!”
接連不斷的爆破聲在大地之上響起。
起初還較清脆而悅耳,但當翻滾的煙塵在衝擊波的推動下升起直達天穹的蘑菇雲時一切便已經變了模樣,而此時張珂並沒有想要停止的舉動,如此當戰舞得以繼續延長之後,那剛剛孕育出個苗頭的蘑菇雲便悄然間消散不見。
取而代之的則是聲音的消失,衝擊的消弭。
在干鏚的引導下,暴虐的力道化作狂暴的洪流,沖垮了分崩離析的大地,也滲透並撬動了深層的空間。
而後便是這一片破敗的區域中,忽然間響起了瓷器開片的聲音,清脆悅耳,接連不斷,整個天地都富有一種破碎的悽美之感。
直到某一個瞬間,當密集的裂縫得以補全,一條橫亙天地的巨大裂縫陡然間現身!
如此,再難以支撐的物質世界,以天地之痕爲中心開始了塌縮,萬物崩潰,粒子泯滅,貫穿了物質世界跟深層空間的幽邃裂縫像是一個深淵之口一樣,無情的吞噬着囊括範圍內的一切物質!
當整個戰場板塊化作碎屑被牽引到不知名的虛空深處時。
它仍沒有收斂的意圖。
繼續擴張的深淵逐步向着遠方完好的區域蔓延過去,每一片被略過的土地,整個物質界的存在全都被一掃而空,在這期間,也不知道有多少副本怪物被牽扯其中,甚至於張珂還看到了不止一個參賽者被捲入其中。
那個似人似魔的傢伙自然沒辦法在這萬物寂滅的環境之下,仍然維持生機。
但在張珂的視網膜上,代表着文明縱覽的界面上,九州的名號卻是一瞬登頂,且與此同時,整個戰場都陷入到了狂熱的沸騰階段。
“約爾·布爾.亞傑丁·勞德.凱比·哈丁不是,大半個光明教廷瞬間覆沒?捏媽媽不是,上次的應龍不是禁賽了麼,九州那兒又搬來個本土猛人?”
禁忌之淵邊邊角角的位置,一個個殘缺少員的隊伍中,討論的聲音不住的流傳出來。
而在另外一邊,數個身形模糊,彷彿星雲一般的迷濛身影正瘋狂的閃爍着身體的形態。
在文明戰場之中,團滅並不是一個陌生的詞彙!
畢竟,在戰況激烈的情況下,兩個乃至多個文明之間經常能打出火氣來,像是多個文明最終廝殺到只剩一個的情況也不少見,當然前提得是有復刻的身體纔會玩的這麼狂野,如果是本體的話,除了那些偏好戰鬥的瘋子之外,大多數人都會保持克制。
如果是一般的團滅也好。
但眼下的情況是整個光明教廷完全覆滅,而連帶着他們復活之後也被一網打盡,那跟在九州後面,一串漆黑而虛幻的字體看的格外滲人。
連星靈都忍耐不住躁動的心理。
更別提其他文明。
有相當一部分老人,再度回憶起了數屆之前的戰場上,那道頂着無數的神靈,貼臉開大屠神滅佛的癲狂身影。
不,不可能,雖然禁賽是文明之間私下裡的活動,但它們也向九州(上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纔算事實封印了這位,而且在參賽的名單中,並沒有發現熟悉的詞彙字眼,甚至於每一個九州參賽者的履歷都被有心人反覆查詢了三遍以上。
每一個都有跡可循,絕對不可能混入應龍。
可除了應龍之外,又還能有誰這麼狂野,且不避諱?
當然,在其他文明紛紛擾擾的時候,已經在不同的區域完成了小團體聚集的紫薇跟西嶽帝君面面相覷。
不是同樣的地點,但卻是同樣的動靜。
能卡在倒計時結束的下一個瞬間就鬧出一個大消息的,除了自家的那個活寶,想來也沒誰了!
一想到這裡,紫薇大帝就有些眼眶發黑。
不是,祂能理解搞事兒的心態,畢竟整個活動的主旨就是文明之間的相互廝殺,在固定的期限內,剔除掉儘可能多的競爭對手,而後基於戰績的多寡,所有剩餘的文明由多到少瓜分全額獎勵。
但咱三令五申,好歹你也機靈點,跑到眼皮子底下再鬧騰啊!
雖然有信物確定大致的方位,但尋找不要時間的啊?聚集不要時間的啊?
搞出這麼大的動靜,又明晃晃的吊在外邊兒.總算明白,爲什麼好好的昊天,這段時間總是一副愁雲慘淡的模樣,也就是白髮蒼蒼的模樣裝的有點太過分,不然祂肯定不介意幫自己染上一把。
畢竟,這孩子是真的難帶啊!
而不同於衣袖打包了兩個道人,急匆匆的踏上尋孩旅途的紫薇大帝,跟在後邊兒的西嶽帝君則是目光灼灼,神色之間隱有躍躍欲試之感。
對嘍,就是這個樣子!
跟這羣傢伙講什麼道理,說什麼規矩。
你們能做初一,還不讓我們做十五了?
真以爲九州好算計是吧:
祂的話就放在這裡,這屆文明賽,不死傷一半兒以上,就算九州白來!
湮滅的黑暗外圍,略微有些狼狽的張珂擡眼注視着面前窈窕的身影。
不同於帝君們預測的那樣,他這次真沒想當然的鬧事兒,所謂的動手真是在完成了基本聚集要求之後纔開始的,而且還是別人挑釁在先,他只是正當防衛。
雖然,雙方之間仍有着十萬八千里的距離相隔。
但對於某猴子而言,這點兒距離也不過是一個筋斗便能翻越,更何況是古早時的旱神——女魃!
看着周圍因剛纔劇烈的動靜,而逐漸影影綽綽的身影,面紗之下看不清神情的女魃默默的出現在張珂的身後,一道柔和的聲音跨過了空間在他的耳邊響起:
“紫薇跟英招他們已經在它處聚集了,正在朝我們的方位趕過來,在這兒等會兒就是。”
“如果你想跟它們過過手的話,再稍微等等吧,這會兒都是些臭魚爛蝦,不值得浪費那些法力!”
說到這裡,耳邊的呢喃隨之遠去,取而代之的是響徹整個天地的呵斥:“勿動,動則死!”
臭魚爛蝦
很不客氣,但也是事實。
而且說句孝口常開的話,在涿鹿之戰中,除了黃帝,應龍以外女魃也是戰場主力之一,蚩尤的左右手便是被她給按下,止了風雨,纔有了最終的那場大戰
與此同時,周遭的環境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的熾熱起來,大地乾涸,空氣燥熱,透明的氣浪扭曲了視界的同時,也將幾個不安分的存在直接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