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廟村?”
莫離有些詫異的看着那石碑,隱隱覺得這名字有些熟悉。
這村子瞧着極小,不過三四十戶人家的模樣,卻有高人不成,石碑上的字,卻是暗合天地之道,怕並不是出於凡夫俗子之手。
“你瞧出其中的玄妙了?”
田不易看着莫離略帶驚異的目光,道:“此地距離青雲七峰不過一二十里,青雲衆弟子,早年練習御劍之術,都愛來此歇腳,這字,便是五百年前,道玄師兄御劍來此所留,爲師記得,前方還有一處破廟可以休息。”
是道玄真人留的字!
莫離心中一動,難怪這般與天地契合,除了有道修士,凡人怎可做到這般地步。
不過這道玄真人,倒是極愛留下蹤跡,此處有字跡,那不遠處的河陽城中,還有他自千里之外移回來的一種魚。
“別跑!別跑!”
師徒二人說話之際,陡然從前面傳來了一道稚嫩的呼喝聲,兩人定睛看去,卻是兩名十來歲模樣的少年正你追我趕的嬉鬧。
前頭那少年,瞧着年紀小一些,眉宇間隱隱有一分堅毅,悶着頭髮足狂奔;而後面那個少年,眉目清秀,眼神靈動,仗着大兩歲,腿腳快些,眼看便要抓住前面的少年,臉上笑意滿滿。
眨眼的功夫,兩人便跑到了田不易、莫離師徒二人面前,只是悶着頭跑的少年,此時纔看見兩人,眼看便要撞上,一時間竟然躲閃不及!
“快閃開,閃開……”
惶急之中,他又不願停下被後面人抓住,只是出言高聲呼喊。
誰知眼前二人恍若未聞,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奔來的兩人。
“唉喲!”
終於,前頭的少年還是撞了上去,不過卻沒他想象的疼痛,猶如撞上了一大塊彈簧,他不受控制的便朝後面倒飛而去。
咻!
其人尚在空中之際,只聽到一道破空聲傳去,隨後那少年背後被一道堅硬溫熱的東西托住,平平穩穩的落在了地上。
他醒過神來,看見托住自己的,恰是一柄赤紅如火的仙劍,心頭不禁一震,呆愣愣的問道:“你們,你們是青雲門的仙人嗎?”
草廟村中,民風淳樸,村中百姓多以上山打柴交於青雲門換些銀兩生活。平日裡村民常見青雲弟子高來高去,有誅般神奇,對青雲門是崇拜不已,以爲得道仙家。而青雲門一向照顧周遭百姓,對這裡的村民也頗爲不錯,弟子又常常來村裡,是以這兩個少年並不恐懼。
莫離伸手一招,赤靈仙劍,當即落入掌中,他笑眯眯的道:“下次可莫要跑這般快了,這回是我,下次若是一名步履蹣跚的老人,又當如何?”
“啊?我……”
少年人聞言面露一絲歉意之色,另外一個少年卻是連連點頭,道:“小凡,下回咱們小心些,莫要在大路上打鬧了,好不好。”
“嗯嗯……”被稱作小凡的少年連連點頭。
小凡?!
莫離心頭一陣觸動,這個名字,誅仙世界叫做小凡的名字!
是不是他,日後那個集佛道魔三家一體,更是執掌青雲門最大底牌誅仙劍的天下第一高人,亦是一等一的命運悲慘之人?
對了,這裡,這裡是草廟村!
莫離心中靈光一閃!
田不易卻是饒有興趣的看向另一個少年道:“小娃娃,你叫什麼名字?”
那大一點的少年口齒伶俐的道:“我叫林驚羽,他叫張小凡,大叔,你們是不是神仙啊?!”
林驚羽,張小凡!
果真是他們!
莫離望着兩名少年,眉頭忍不住輕輕皺起,是了,原本二人上山時,田靈兒年歲便不大,記得是砍了兩年的黑節竹,如今她只做了一年的功課,這兩名少年的年紀正對的上!
這般說來,還有一年,便要發生那草廟村屠村慘案了?!
自上青雲門一年多來,莫離一心修行,道行精勇猛進,頗有些拋離三千煩惱,超脫紅塵俗世之感,卻是將任務和劇情拋諸腦後。
此時驟然遇見天定的誅仙主角,心頭情緒,不禁一時複雜起來,卻是不知如何處置纔是。
相比那些武俠師姐,最終笑傲江湖的氣運之子,張小凡不一樣。
他是個追求簡單,卻是被命運一次次玩弄之人。
父母慘死,家鄉被屠,愛人魂飛魄散,師父被人殺害,師孃殉情,心愛的師姐嫁給他人,饒是如此,他依舊秉持正道,擁有一顆救濟蒼生,胸懷天下之心。
某種程度上,莫離很欣賞他。
只是,要不要改變他的命運軌跡?
這個問題,在浮現腦海中的第一時間,便已然有了答案。
他來到這世界上,本就是要改變很多很多人的命運,主角又如何?
這般想着,只聽田不易笑道:“林驚羽,好名字,我不是神仙,我是青雲門的人,小娃娃,你想不想學御劍飛行?”
他伸手一招,莫離手上那柄赤靈仙劍頓時脫手而出,在空中綻放瑩瑩赤光,極是奪目。
兩名村裡的少年哪裡見過這等光景,眼睛都看直了,滿是豔羨。
田不易要的便是這等效果。
他笑眯眯的看着林驚羽,宛如一隻看見小白兔的大灰狼,道:“你若是想學,可以拜在我門下,我教你御劍。”
他的眼力,不難看出林驚羽資質非凡。
雖說才收了莫離做弟子,不過,天賦驚人的弟子,自然是越多越好。
“學會御劍,可以成仙嗎?”林驚羽一臉憧憬的道。
成仙……
這個詞是困擾佛道魔三家修士的不解之謎,多少才智通天之士,耗盡畢生之力,想要解開長生死結,從此逍遙自在,長生久世,卻終不可得,田不易自然做不到。
不過小娃娃可不知道這其中奧秘。
田不易有心賣弄,手掐劍訣一揮,頓時,赤靈仙劍紅光迸發,熾熱劍氣,直直朝着道路兩旁的大樹斬區。 wωw_Tтká n_c○
劍氣過處,兩株約莫水桶粗細的大樹轟然倒塌,濺起一地煙塵!
見得這一幕,兩名少年已然驚的合不攏嘴!
田不易笑道:“拜入我門下,非但能成仙,還可學會這等手段,斬妖除魔!”
林驚羽已是意動。
他看了看一旁同樣面露渴望之色的張小凡,道:“我願拜您爲師,只是還請仙人將小凡一同收入門下。”
收這小子?買一送一?
田不易朝着張小凡看去,一看之下,不禁皺起眉頭,這小子根骨尋常,資質一般,收入門下,只怕又是一個不省心的貨色。
有莫離、林驚羽這等珠玉在前,他哪裡還能看的上張小凡這樣的人?
一想到之前自己調教那幾個不成器的弟子時被氣得七竅生煙的模樣,他心中便滿是抗拒,況且有了莫離,再加一個林驚羽,他也沒時間再去管這樣一個弟子。
是以,田不易搖了搖頭道:“這位小兄弟與我並無緣分,怕是不能拜入我門下。”
莫離聽着不禁一陣好笑,所謂的緣分,無非就是田不易的心情罷了。
他老人家心情要好,休說一個張小凡,十個百個也收了。
連杜必書這樣的賭鬼他都不嫌棄,何況張小凡?
“他不能拜師,那我也不拜師!”
林驚羽極講義氣的道。
張小凡心中感動,道:“驚羽,你不必管我,仙人說是沒緣分,你便自己去吧。”
小小少年,此時還不知他面對的是什麼機緣,是以心中不曾有半分失落。
同樣不知道的,還有林驚羽,他堅定的道:“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兩人兄弟情深,看的田不易連連點頭,連帶着對張小凡的印象也好了那麼一絲。
不過,他門下有那般多資質駑鈍的弟子了,再多一個,想想這日子便頭皮發麻。
無論如何也不能收這小子。
好在,發現這顆好苗子,青雲山腳下,難不成還能讓他跑了?
來日方長,慢慢勸說便是。
一念至此,他自懷中取出一枚玉佩來,遞給林驚羽,道:“若有一日,你想通了,便捏碎這玉佩,我便再來收你爲徒。”
說罷,他也不多逗留,衣袖一擺,赤靈仙劍紅光綻放,已然帶着師徒二人化虹而去。
卻是做足了仙家之人的風範。
兩個小娃娃一臉豔羨的瞧着這赤色紅光穿雲破霧,心中不禁遐想萬千。
……
“師父,實際弟子覺得,那叫做張小凡的小童人還是不錯的。”
接過飛劍掌控權後,莫離勸說道:“有情有義,不耽誤兄弟前途,可見其天性純良,師父何不將他二人一起收入門中,如此也是一段佳話。”
“一起收入門下?!”
田不易瞪大了眼睛,道:“教你一個還不夠讓爲師忙的,再加上那兩,你想累死爲師嗎?!”
這當然是說的違心話。
莫離這樣的弟子,教的再累,他也心中樂開了花,可是,若是張小凡那樣的弟子,教的氣都氣死了,還沒什麼成就,他哪裡願意耗費精力。
大竹峰首座不忙着修煉嗎……
見田不易如此說,莫離也沒有再堅持,只是搖頭一笑。
對於張小凡,當然是他了解的比較清楚,雖然看似資質駑鈍,實則卻是內修於心,更難得的是骨子裡有一種堅韌的勁道,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卻絕不是什麼資質駑鈍之輩。
不然的話,太極玄清道、大梵般若、天書這佛道魔三家的至高功法,博大精深,威能滔天,他一個小小少年,如何能融匯貫通,將修爲推至當世無人能及的境界?!
左右時來日方長,慢慢勸說田不易就是了。
師徒二人各懷心事,那一柄赤靈仙劍,隨着莫離操縱的時間長了,越來越平穩,速度越來越快,不多時,便到了青雲七峰之上。
就在莫離操縱劍訣,想要回大竹峰之際,驀然的,一道朗聲大喝響起:
“阿彌陀佛,貧僧天音寺普智,特來求見道玄真人!”
聲音浩大,遍傳十里,滾滾音波,震得天地都爲之一顫。
其內更是蘊含着一股震懾心神的降魔大力,讓人心頭情不自禁的便生出了幾分敬畏之感。
“天音寺的和尚?”
田不易臉色一黑,自語道:“好大的膽子。”
“放肆!”
此時,一道厲聲大喝,從通天峰上傳來,那聲音冷冰冰的道:“普智大師莫不是要挑戰我青雲千載威名不成!”
“是蒼松師兄,難道真出了什麼事?!”
田不易心頭緊張,也顧不得再讓莫離操縱飛劍,道:“走,且去玉清殿瞧瞧!”
話畢,他心念一動,兩人腳下飛劍當即風馳電掣的直衝通天峰而去。
然而走不過兩息,那通天峰後山上,卻是驟然響起了一個清朗沉穩的聲音來。
“大師之來意,貧道已然知曉,只是貧道正在閉關,招待不週之處,還望大師見諒。”
“一年之後,貧道即可出關,若大師仍要相見,便一年後再上山吧。”
這一道聲音,恰是道玄真人。
這些正道高人,隔着一整座山對話,絲毫不見費力之處,可見修士之神通,真真是匪夷所思至極。
莫離心頭震撼,田不易卻是冷哼一聲,道:“這普智當真是好膽,敢在我青雲如此放肆,莫不是當他天音寺四大神僧已然天下無敵了不成!”???
“走,爲師帶你見見這無禮的和尚!”
劍光須臾之間,便按落在玉清殿前的廣場之上。
這期間,卻是並無聲音再傳出來,想來是那普智忌憚道玄威名,不敢應聲。
兩人剛下飛劍,玉清殿內,兩道人影正好一前一後的邁步走了出來。
一僧一道。
道人身材高大,面容莊嚴,渾身上下自有一股冷峻威嚴氣度,正是龍首峰首座蒼松道人,他執掌刑堂,不苟言笑,平日裡深得一衆青雲弟子敬畏。
至於那和尚,瞧着年歲不小,臉上皺紋橫生,一身破舊袈裟,全身上下髒兮兮的。
他手中持着一串碧玉念珠,晶瑩剔透,耀人眼目,發出淡淡青光。
不過奇怪的是,在十幾顆大小一致,光潔剔透的青玉念珠中,偏偏還夾雜着一顆非玉非石、顏色深紫、暗淡無光的圓珠。
田不易冷冷的看着那和尚,語氣不善的道:“普智大師,多年不見,想不到天音寺四大神僧,竟然桀驁如此,在我青雲之上放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