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木梯架上去容易,想要登上城牆可就難了,李察的兵力相對於大石鎮而言絕對算得上是‘飽滿’狀態,差一點就達到人擠人的程度了!
所以,攀爬木梯的色目人僕從軍要面對頭頂數倍於己的長矛捅刺,如同下餃子一般,一個接一個被捅下來……
而色目人僕從軍的弓弩手比例也不咋地,色目人弓弩手的命中率更不用說,根本沒法跟大唐的漢人隊伍相提並論。
這與安西都護府官府不重視色目人弓弩訓練有關,大唐官府並不想讓色目人的士兵大批掌握操縱弓弩的技藝。
唐軍對外征服中,強弓硬弩是唐軍手中最強有力的本錢,自然不希望被征服的民族將自己的戰爭優勢吸收過去。
所以,這場攻城戰中,雙方的對射完全是菜雞互啄,箭雨刷刷的,其實沒有多少能命中目標……
真正給色目人僕從軍造成有效殺傷的,都是土牆後面拋射的五軍營步兵,只是五軍營步兵沒有站到狹窄的城牆上,看不到目標,拋射的準頭很是一般。
爲了節省體力,五軍營步兵隔着土牆拋射的時候,使用的都是官府武庫裡繳獲的普通軍用弓以及配套的箭矢,這樣可以節省五軍營步兵的臂力以及破甲錐頭箭的消耗。
四面城牆的爭奪戰中,繫着紅頭巾的色目人士兵居高臨下跟沒有頭巾的色目人士兵忘我的廝殺着,有意思的是,其中不少人在數日之前還是同僚!
然而,在戰場上,可不能顧及同僚之情,不然的話稍有猶豫一個矛頭刺過來就歸西了……
站在城中高臺的李察看着正門城牆上的激烈拼殺,感覺自己招募整編降軍的做法實在是太明智了,在這種大戰中,軍隊再精銳,也經不住如此慘烈的消耗啊!
攻城戰的雙方後面都有着一長排督戰隊,只要敢轉身逃跑,遠的直接用箭射,近的乾脆掄起刀子砍過去,逃兵本就是無組織的膽小之人,哪裡有膽子跟督戰隊拼命?
所以逃跑之人往往直接被就地正法……
無論是大石鎮中李察麾下的明軍營和五軍營步兵督戰隊,還是城外押陣的漢人督戰隊,下手都是一點不留情面……
雙方督戰隊就這麼提着染血的戰刀,冷眼注視着前方色目人之間的拼殺!
這就是亡國奴的下場,即便成爲他國國民,最後還是免不了被押上戰場淪爲炮灰。
好在,色目人沒有什麼民族概念,這個時代任何人對民族的概念都等於零,人們的認知僅僅停留在國家層面上,而國家是皇帝和國王的,對普通百姓而言,真的沒有什麼忠誠約束力……
口號可沒有辦法打動普通人的內心,頂多讓普通人產生畏懼。
而普通平民的畏懼實際上多是當地官府造成的,真要說皇帝的話,普通平民是沒有什麼具體概念的,頂多也就知道皇帝是官府的主子……
與其說民族,在這個世界中,普通人的地域觀念更強一些,因爲同一個地區都有地方方言,交流起來自然更加親切,哪怕大唐一直在致力於推廣官話,但地方方言這東西,只要沒有普及義務教育,始終會佔據主導地位。
這也是高象縣的色目人降兵組成的先鋒營,可以毫無心理壓力的欺負大石鎮普通色目人平民的根本原因。
現在城頭拼殺的兩股色目人,在漢人眼裡沒啥區別,但在他們自己人眼裡卻是分屬不同陣營,甚至進攻的高象縣色目人士兵中有不少人不斷咒罵着大石鎮守軍的色目人是鄉下的土包子……
縣城人鄙視鄉鎮的人,很正常的社會現象……
攻城的高象縣色目人僕從軍雖然佔據人數優勢,但城牆就那麼寬,哪怕四面一起進攻,也不可能將所有兵力都押上去,士兵們根本施展不開。
所以,在局部地區,平叛大軍的色目人僕從軍並不佔據多少人數優勢,第一個波次被打退後,第二個波次很快涌了上去,攻城部隊的漢人督戰隊也不是胡亂砍殺,當前頭的色目人僕從軍戰損超出底限後,他們也會允許撤退,然後將新的色目人的生力軍頂上去。
至於撤下來的色目人士兵,則會進行簡單的重整,然後排在最後的進攻波次中。
就這樣,分成數個進攻波次的色目人僕從軍反覆衝擊城牆。
然而,進攻的平叛大軍可以這麼玩,兵力佔據劣勢的李察卻沒辦法這麼幹,先鋒營總共才2000多人,分到四個城牆一面城牆也就500多人,再細分幾個波次的話,還怎麼守城?
所以,李察的色目人隊伍一直被迫奮戰在第一線,跟一波一波涌上來的色目人進攻隊伍拼殺!
情況最好的當屬正門的城牆守衛戰了,因爲這裡多出了500多負罪營,負罪營中的色目人壯丁人手一把長矛,被頂在最前面,後面還有千名五軍營步兵箭雨掩護,即便正門這面城牆外進攻的色目人僕從軍人數更多,波次更頻繁,也沒讓進攻方踏上城頭一步!
反觀另外三面城牆,在奮戰到下午時分時,因爲城頭上的先鋒營色目人士兵戰損過半,不得不將輔助軍預備役的色目人壯丁衝入一線隊伍。
這些僅僅簡單整編,剛剛拿起武器的色目人平民又能有多少戰鬥力?
結果,三面城牆上的色目人一線隊伍人數雖然沒有減少,卻越打越弱,到了下午時分,甚至有數次被攻上城頭!
若不是督戰的明軍營及時衝上去堵缺口,將攻上來的色目人僕從軍趕下去,一線守城的色目人士兵已經崩潰了……
不過,守城的色目人士兵損失大,攻城的色目人僕從軍損失更大,即便進攻方知道守城力量正在衰退,仍然無法破城,第一天的攻城戰結束後,唯一的戰果就是在城上城下留下成片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