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煙剛一離開,席煜城也查房查到了這個房間。
蘇芸看到帶着一大羣醫生過來,心裡多少有些不自在。可席煜城看上去卻沒有任何波瀾,擺着一張沒什麼表情的帥臉,所有的問話和回答,統統都是那樣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看上去,他對她既沒有比別人好,也沒有比別人差。
等他帶人走後,蘇芸忽然莫名的覺得心情平靜了不少。
“嗯,看來。他現在已經從五年前的事情裡走出來了。不錯!這樣淡淡的相處模式,真的不錯。”
至少,比起前段時間的針鋒相對,要好了很多。不是嗎?
她卻不知道,席煜城查完房後,一回到醫生辦公室,一張臉霎時就陰沉了下來。那神色變幻的速度,讓正好跟在他身邊的一個助理都嚇了一跳。
“席……席醫生……”那助理不自覺的開始磕巴。
“你這……有,有什麼事嗎?”
“嗯。”席煜城眉頭狠狠皺起,向他一伸手,“把2病房2號牀病人的病歷拿給我看。包括今天早上最新的驗血報告。”
“是。”那助理素知席煜城做事嚴格謹慎,連忙把懷裡的一大堆病歷放下,從裡面抽檢出周陽的病歷雙手遞給他。
“席醫生,這個病號叫周陽,今年4歲。”那助理一邊遞着病歷一邊跟席煜城彙報,“通過昨天的驗血報告和今天的報告單顯示,這孩子很可能是白血病前期。”
“白血病前期,果然是白血病前期。”席煜城一邊看着那張報告單,一邊不自覺的揉起了眉心。
昨夜熬夜的後遺症現在有所顯現,他覺得自己現在整個就是一副頭暈目眩的狀態。心裡更是塞滿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似得,只覺得堵得慌。
現在,他多麼希望自己的醫術不精,對這孩子的病情是誤診啊。
然而,事實就是事實……病歷擺在那兒,報告單擺在那兒,讓他想做出別的結論,都找不到什麼理由和藉口。
“席醫生……”那助理看他的臉色不好,以爲自己說錯了什麼,不僅戰戰兢兢的問他,“那個,我判斷的不對嗎?”
“對,你判斷的很對。”席煜城又一次揉了揉眉心。
他的面前,似乎出現了蘇芸知道消息後痛苦欲絕的那副樣子。那畫面,他僅僅是設想一下,都覺得心疼的彷彿被刀子狠狠的紮了一下似得。
“那,我把診斷結果寫在病歷上啦。”那助手得了他的肯定,立即開心起來。
“嗯。”席煜城無奈的點了點頭。
“對啦,席醫生。那你打算給這孩子實行什麼樣的化療方案?”那助理一邊往病歷上寫着字,一邊好奇寶寶似的問着席煜城。
“化療?”席煜城聲音一滯,“先……不化療。”
“啊?”那助理吃驚的擡起頭來看他。“不化療嗎?可是,我們科室治療白血病,不都是化療或者放療,最嚴重的才進行骨髓移植嗎?如果不化療,那席醫生打算怎麼辦?難道還有什麼更好的方案?”
“沒有。”席煜城毫不掩飾自己的無能爲力。
“啊?那麼……”那助理繼續奇怪起來,“那麼,這個孩子,席醫生打算怎麼給他治療呢?”
“先給他吊上碳酸氫鈉,鹼化身體內環境。其餘的,我再考慮一下。哦,對啦,如果病人家屬問起來,就說孩子只是普通的發燒。別告訴她實情。你現在就去準備吧。”
“啊?好吧。”那助理答應着,很是詫異的看席煜城一眼,不過卻也沒有質疑他什麼,只忙忙的離開,去做他該做的事情去了。
席煜城見他走開,立即坐到電腦前面,再一次認真的翻看起一篇篇的資料來。
作爲一個醫生,他知道。化療一旦開始,不僅殺死身體內的壞細胞。還會殺死身體內的好細胞。其實,很多得白血病的孩子最後死亡,往往不是死於白血病本身。而是死於他們的身體已經被化療藥物徹底的破壞了免疫力。
另外的一部分,則是死於病毒感染。
所以,他覺得,如果他還是按照常規讓周陽像其他得白血病的孩子一樣去化療。哪怕因爲他這病發現的早,幸運的治好了。他的身體,恐怕也會因爲這次的治療而垮掉。
那樣的結果,他覺得蘇芸恐怕一樣是無法承受的。所以,他必須冒一次險,看看自己能不能在這孩子的病情徹底惡化之前,找到其他更好的治療方案。
“席醫生,席醫生。”
席煜城正看着資料,忽然一個護士進來叫他。
“嗯?”席煜城擡頭看她,有些惱怒這個護士打斷了他的思路。
那小、護士比較年輕,平時就有些花癡席煜城。現在一看見他,當時小臉就有些緋紅。
“席醫生,”那小、護士紅着臉問席煜城,“剛纔我們翻看賬單,發現2病室2號牀的病人,已經欠費了。您給開的藥拿不出來,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種事,不是應該去問護士長,讓病人家屬交錢嗎?”
席煜城惱怒這小、護士打斷他的思路,直接就嚴厲的訓斥了一句。
“這個……主要護士長沒在,所以……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就離開。”那小、護士被他一訓,當場就有些不好意思了。紅着臉往外就走。
好吧,其實她就是因爲太花癡席醫生。所以才找個理由和藉口過來見他一面的。
現在當場被訓斥,其實也是活該啦。
“等等。”
席煜城卻忽然叫住了她。
“啊?席醫生?”
那小、護士聽見席煜城主動叫他,一下子站住,只覺得小心臟都砰砰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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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病室2號牀的那個病人……”席煜城深呼吸了一下,“你告訴護士長,無論她花多少錢,都不要去跟她催款。她的賬,從我卡上劃就行。”
“啊?好的。”那小、護士萬萬沒想到席煜城竟然會這樣,不由的詫異萬分。
她一邊往外走一邊回想2號病室的那個病人家屬,長的好像很漂亮。
難道,席醫
生他喜歡上人家了?
越這麼想,她越覺得像,忍不住一次一次又一次回頭張望席煜城。而此時,席煜城早已再一次撲到了電腦上。
…………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很快,蘇芸就和陽陽一起在醫院裡住了三天。
這三天裡,陽陽的燒總是反反覆覆,退了又燒燒了又退的。
前兩天,她還能做到衣不解帶的照顧陽陽,到了第三天,她就發現,她的身體,基本已經快要熬不住了。
“這孩子的病好奇怪,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好啊。”
這天早上,林如煙再次過來送早餐的時候,忍不住提出這個疑問。
“這個,快了吧。”蘇芸自己其實也有些困惑。
“我看未必。”
林如煙擡頭看看席煜城的辦公室那邊,看了半天,忽然撇撇嘴。
“嗯?你什麼意思?”蘇芸看着她的神情,有些詫異。
“是這樣的……”林如煙悄悄湊近蘇芸,“芸芸,以我對這家醫院的瞭解。他們幾個主治醫生,應該是輪流值班的。所以,每天過來查房的,帶頭的應該是不同的醫生。”
“這個……似乎是。”蘇芸想起以前來這家醫院的經歷。似乎確實是這樣。至少,她頭一天帶陽陽過來看病的時候,接診她的,就是韓江,而不是席煜城。
“這不就結了。”林如煙彷彿發現了新大陸似的,重重一拍巴掌。
“芸芸,你發現沒有?自從你和陽陽住進這家醫院,每天過來查房的,都是那個席煜城。有的時候,是他帶隊。也有的時候,是別人帶隊,可是他卻混在隊伍中。按說,以他現在這樣的資歷,是不可能讓別的醫生帶他的。更何況,難道他不休息嗎?所以,你不覺得奇怪?”
“這個。”蘇芸皺起眉頭。仔細一回想,竟然真是林如煙分析的這麼一回事。不由就是一陣煩躁。
“所以……”林如煙卻繼續像福爾摩斯附體一樣,在那兒分析個沒完。
“所以,我懷疑。陽陽可能本來就沒有什麼大病。可是那個席煜城爲了報復你,就故意的給他用了一些什麼不該用的藥。所以陽陽纔會這樣反覆發燒的。”
“這個不太可能吧?”蘇芸皺起眉頭,“席煜城,他不是這樣的人。”
“是不是這樣的人那可不好說,知人知面不知心。”林如煙戳戳她,“你啊,也別太輕易相信人了。怎麼說你當年也傷害過他,他對你可還記恨着呢。你不是說過,他還曾經詛咒過陽陽?依我看,我們就應該去護士站要來病歷看看。看看陽陽到底得的什麼病。”
“……”蘇芸沉吟了一下,沒有說話。不過,她發現,她竟然被林如煙說的有些動搖了。
雖然在她的認知中,席煜城一直都是那種坦蕩君子,不可能做出這種齷齪的事情。可是,她結合這些天席煜城的表現,再聯繫一下林如煙說的那些話,她真的對席煜城產生了懷疑。
以她對席煜城的瞭解,席煜城一定有事兒瞞着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