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戰報，李天罡皺着的眉頭沒有變化，只微微點頭。
隨後，他目光看向遼闊疆土外的黑地。
“這些妖魔，屢次騷擾，在試探我方在東邊的軍力。”
“西側有五哥鎮守，妖魔早就探查到了，它們可能會從北方或南方……”
提到南方，他眼眸眯了一下。
在涼州的南方，是天門關所在。
想到那座關隘，他便想到那道倔強不屈的少年身影，以及那道倔強而冷冽的眼眸。
他眉頭間的皺紋，變得更深了。
“元帥，先前少爺在大嶽城斬殺小妖王，那萬山老妖王應該不會輕易罷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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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李福神色憂慮地說道。
他看着周圍遍地傷殘的將士，便想到那天門關的少年，邊塞的風雪有多大，他很清楚。
李天罡神色不動，道：“那小妖王天資絕世，萬山老妖王絕不會就此罷休，他可能會勾結其他妖魔一同犯境。”
“那……”李福不禁看了他一眼。
李天罡平靜地道：“昊兒身邊有一位四立境暗中庇護，是二叔的老友，又有檀宮學府的那頭麒麟，應當無恙。”
“這次我率軍出征涼州，府內的大小事都暫交給大嫂掌管，二叔沒人看他，也沒人能管住他，多半會按耐不住，前往那天門關。”
“有他們在，那萬山老妖王就算集結天門關外的另外兩隻妖王襲擊，也足以自保，正好還能借這次機會，將這天門關外的妖王清掃，讓鎮妖司的人去啃咬，天門關也就不必捨棄了。”
先前制定的捨棄天門關，是無奈之舉。
若是能保住，自然是最好。
畢竟這是先帝跟李家先祖開闢的地方，浸染了無數前輩將士的鮮血。
李福微怔，如果是這樣，那豈不是用李昊在釣那關外的妖王？
“四立境的戰鬥，少爺參與的話，會不會太危險了？”李福不禁擔憂問道。
“他若不想參與，乖乖退走就好，只要低個頭，神將府隨時等他回去。”
李天罡冷聲道：“先前寄給他的信，給他臺階下，他心高氣傲，也不肯認錯，連回信都沒有一個！”
“既然如此，就讓那些妖王來治治他，讓他知道什麼是殘酷，什麼是絕望，等他見識到了生死，就知道自己的桀驁是多可笑！”
“可少爺畢竟年少，有少年心氣也正常，這樣的方式會不會……”
“不必說了。”
李天罡揮手打斷他的話，道：“這裡是東境，如今涼州隨時會爆發危險，先前探測到的情況，龍門的身影也出現了，還有那燕北的聖宮，也算是老夥計，這次打算轉移陣地，以涼州爲缺口，這可能是一場不遜色燕北的硬仗，別分心了！”
李福微微張嘴，苦笑一聲，沒再開口。
這時，一隻飛雀俯衝而下，如箭矢般自雲端而落。
李天罡擡頭望去，隨即擡手，那急速俯衝的飛雀快速止住，停落在小臂上。
飛雀胸口鼓起，從鳥嘴裡吐出一道信卷。
“是大夫人的雲雀。”
李福認出這送信的小鳥妖，是神將府專門飼養的戰場送信員。
李天罡接過信卷攤開，看了幾眼，臉色微微一變。
“元帥，莫非是青州出事？”李福不禁問道。
李天罡臉色陰沉，手指一捏，信捲成灰燼。
“第二份恩情……”
李天罡捏碎信卷的手指，微微攥握成拳。
他想到昔日在燕北，聽聞李昊不能修煉的事情，他孤身衝出軍陣，斬殺了一頭三不朽大妖魔，將其寶血運輸回去。
如今，那少年送來九鼎妖王寶血，回贈當年的那份恩情。
這便算是兩清了麼？
李天罡心中感到一陣陣不知是難受，還是憤怒的情緒。
他腦海中甚至能浮現出那少年還妖王寶血時的冰冷眼眸。
除此之外，信捲上還提到，襲擊天門關的妖王，有足足四隻，所幸有天機樓，以及二叔前去增員，纔將妖王驅趕。
四頭妖王，如此陣仗，李天罡雖然沒在天門關，但也能感受到那裡的兇險。
對前去相助的天機樓跟二叔，他既是預料當中，暗鬆口氣，又有些說不出的複雜情緒。
他忽然明白，那少年名震天下，即便沒有李家的人脈，也會有太多人重視他。
單靠蠻力要將其逼回來，太多人會成爲阻礙。
而這些人，都會成爲那孩子倔強硬氣的助力。
“接下來，就打算守天門關三年，然後斬斷麼？”
李天罡心中呢喃，眼中泛起冷意，他深吸了口氣，將情緒平復下來，將心思收回到這涼州的戰場上。
他明白，那孩子如此倔強，必定是打算一條路走到底。
先前青州大戰，讓李家名揚天下，但卻是譏笑的醜名。
畢竟父子大戰，儘管大部分人痛斥李昊，說其不孝，但歸根結底說的還是李家。
他不會讓這樣的醜聞再次發生。
等涼州的戰局結束，或是等這東境的情況穩定，李天罡打算親自去一趟天門關，將對方揪回去！
那份所謂的約定，他本就沒當回事，撕毀也無妨。
他不會讓李昊真的這麼輕易退出李家。
……
……
黑石橫亙的長城外，千里處的一處沼澤中。
沼澤延綿數百里，裡面泥漿翻涌，偶爾會有破裂的泥泡。
一陣陣難聞的惡臭從沼澤中傳出，此刻，忽然沼澤中一處泥漿攪動，從裡面延伸出一隻碩大的身影，赫然是頭蛟龍。
其身軀蜿蜒，盤繞在沼澤中，渾身鱗片沾染泥漿，碧綠的眼眸中似乎蘊含着濃烈的劇毒。
“探查到了麼，那李天罡果然坐鎮在東境。”
“西邊是那李家老五，東邊是這李天罡，在蒼州，那李家老八的蹤跡已經顯露。”
“那李家的兩隻老傢伙，還要坐鎮青州。”
幾道出現在泥潭沼澤上空，渾身穿着黑袍，但袍子邊緣顯露出內部的衣物，卻是暗金色，極盡奢華。
“如今，咱們的人還沒騰轉到涼州來，但顯露的風聲，已經讓這李家如驚弓之鳥了。”
其中一個黑袍身影發出怪笑，說話時會不時吐露出分叉的舌頭，舔舐自己的臉頰和鼻樑。
旁邊另一個黑袍身影看到他下意識的舉動，皺眉不悅地道：
“能不能收起你這噁心的習慣，我等是要歷劫化龍，盡力脫去蛟身，你還保留這種蛇性，真令人反胃。”
“那是你們，我可沒打算化龍，我要成大蛇！”
先前的人卻是陰笑說道。
他這話其實還閹割了一些想法，那就是不但成大蛇，還要成爲吃龍的大蛇！
“哼！”
旁邊幾人聞言，都是冷哼一聲，對其露出不滿。
“你們來這裡，就是爲了吵架麼，有話直說吧，說完我還要去睡回籠覺呢。”
沼澤裡的泥蛟懶洋洋說道。
“長老們說了，讓你時不時召集一些小的，去襲擊東境，牽制住這李天罡，將他穩住，再過不久，這裡會由聖宮來接管。”
“聖宮跟這李天罡也算是老對頭了，從燕北打到這裡，他們可是說過了，要將這李天罡活剝生吃，這次可沒有燕北那邊的刀聖相助，也沒有那位大漠劍聖的人情，看這李天罡拿什麼擋！”
“這涼州土地荒漠，沒出過什麼人傑英豪，就算有，不是死了，也是早無蹤跡了。”
“哼，要不是打不過，我都想去找找這李天罡的麻煩。”
“咱們就算了吧，這李天罡臭小子，雖然不是李家老一輩，但也是三不朽巔峰，在燕北那邊聽說連斬了十幾頭三不朽大妖，恐怖的很！”
“還好當初那李家的老九在蒼州戰死了，不然咱們妖族又多一個強敵！”
“閒話少聊吧，咱們還要去北方看看呢。”
“北方，那邊是跟幽州接壤，夏家鎮守在那邊，有些棘手，從那裡突破不行。”
“本來從南方突破是最好的，結果聽說這李天罡的兒子在那邊，身邊有四立境看守，只能更改路線了。”
幾道黑袍身影說話間，跟沼澤裡的泥蛟擺擺手，便朝北方飛去。
“那夏家，聽說跟李家的關係不怎麼樣，咱們先去試探下，看看在北方侵犯，這夏家會不會越境幫忙。”
其中一個黑袍身影說道。
……
……
天門關，蒼崖城。
隨着衆多武者的相助，蒼崖城已經基本完善。
司天監的星宿官老者帶着自己的幾個學生，在這裡構建法陣，忙得汗流浹背。
夏香蘭也沒有往日的活潑嬉鬧，而是沉靜地跟隨着師傅身邊，認真地幫其打下手，同時也在認真地觀摩和學習。
只是偶爾擡頭時，她會看一眼那城中的位置，但只能看到那座籬笆小院的輪廓。
李昊將自己所融合修改的一門煉神法寫給任芊芊，這煉神法所能修煉到的程度，接近皇族的那門。
他自身所修煉的煉神法，身兼數門，才能夠超越皇族的那本。
在任芊芊於營地中修煉時，李昊則拿上龍霄劍，將小白狐丟到院裡的涼蓆上，隨後孤身走出了關隘。
那三頭妖王已經逃掉，不知道在它們的老巢，還能不能撞見。
李昊現在急需一頭妖王來練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