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大都督他沒得把握一口吞掉三兄弟社團的勢力，故而就算關平再跳，他也得面上帶笑忍着。
免得落人口實，要知道劉備的名頭在荊州地界，乃是大漢十三州，皆是有所傳唱，而且頗受歡迎。
這一點更是讓周瑜所忌憚的，在荊州尤其的明顯，江東一點都不佔優勢！
攻城拔寨，殺傷荊州士卒，擄掠荊州人口，伯符沒少幹，故而江東與荊州一直不對付。
這種隔閡仇恨，沒有一兩代人的時間是沒法消除的。
如今劉備實力坐大，再也不是任人揉捏的時候了。
機會已經錯失，周瑜只能選擇暗中壓制劉備再次擴張勢力。
“嘆氣？”魯肅看着關平的臉色，苦笑數聲道：
“定國你與我江東諸將怕是皆有所不和啊，我覺得你們理應緩解一二，勿要被曹賊利用分化了！”
“被曹賊分化？都是不大可能發生。”
關平望着大都督遠去的身影笑道：
“子敬先生這是說的什麼糊塗話，我若是真與江東諸將和和睦睦，該擔心的或許是我大伯父了。”
魯肅當即愣在原地，實在是沒有想到關平會給出這樣的回答。
按理說，劉皇叔與其父關雲長乃是結義兄弟，關平身爲其嫡子。
不僅不會遭到其主公的猜忌，反而會更加受到重用。
而劉皇叔更不是如此的爲人！
關平他也不是一個蠢笨之人，難不成關小將軍他是在點播我？
公瑾他的所作所爲，皆是有目的性？
魯肅直到關平不是一個蠢笨之人，關小將軍看的問題比我要透徹，公瑾他在江東的威望已經無二。
下至士卒，上至將軍，不管是年輕的將軍或者年老的將軍，就連一直對他冷眼相待的程普老將軍也是改觀了態度。
若是公瑾在與劉皇叔的人友好相處，那自家主公會如何想？
這！
其實我纔是身在局中的那個人，沒有看透形勢，而公瑾卻是早早的看透了。
魯肅突然覺得他懂了！
公瑾的處境也是有些難啊！
關小將軍這是一語點醒我這個夢中人啊。
魯肅隨即衝着關平抱拳致謝：“多謝關小將軍提點我。”
關平：？？？
魯子敬他又懂了什麼，我何時提點過他了？
關平只是感慨了一句職場規則，隨即擺手道：“胡言亂語，當不得真。”
此等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話，魯肅自然不會說出來，於是笑道：
“關小將軍，你我相識一場，你也勿要瞞我，你哪來的人兵分兩路？”
“划水的人啊！”
魯肅眨了眨眼睛道：“何謂划水的人？”
“就是幫我划船的輔兵！”
“哦，原來如此。”
魯肅摸着鬍鬚笑了笑，沒想到關平他竟然是用輔兵衝了數，這才導致大路小路皆是有他的人。
等等，他爲何敢把精銳士卒放在小路上，他是如何篤定曹洪會走小路的？
“關小將軍，某還有個疑問。”魯肅抱拳問了一句。
“子敬先生若有問題儘管問，我自當是知無不言，若是有不知道的，我也會胡謅給子敬先生解答的。”
魯肅的嘴角又不自覺的動了動。
“關小將軍，你是如何判斷曹洪定會走小路的呢？”魯肅滿臉的疑問。
“扔了根木棍，隨便蒙的，看天意。”
魯肅頷首，原來他是蒙的！
關小將軍的運氣當真是極好，要不然公瑾他也不會預料錯誤。
魯肅對於周瑜的判斷，是有着極爲清醒的認知的，這也是對公瑾的信任。
若非如此，魯肅都要懷疑自家軍中是否有細作，把消息提前泄露給曹洪了。
導致讓公瑾的謀劃功虧一簣！
關平瞧見魯肅他竟然在點頭，他不會是信了吧？
一點幽默都不講的嗎？
算了，不與他詳細解釋了，想來是沒必要的。
子敬先生是個實誠人，不太講究戰術的。
關平瞥了一眼款款而來的周泰，繃緊肌肉，想要往旁邊退幾步。
不想與他說話，並且想吩咐麾下給周泰他扔幾坨馬糞，任他挑選，讓他趕緊離開。
周泰剛一站定，就瞧見關平以及他身後的人，齊齊往後跳了一大步，身手甚是敏捷，動作整齊劃一，好像排練了數次一樣。
“此乃條件反射。”關平衝着身後的周魴解釋道。
周泰當即攥着拳頭，怒視關平，沒完沒了又開始說怪話，說他聽不懂的話了！
魯肅自然像個好奇寶寶一樣，想要問一問何爲條件反射，但卻被周泰給打斷了吟唱。
周泰壓下心中想要發怒的想法，抱拳道：
“子敬，我奉大都督命，前去與搬運我軍士卒的屍體，子敬是否要與我一同前往？”
“幼平儘管去吧，我要搭關小將軍的船，早日回到江東大營，告知公績，穩定軍心。”
魯肅習慣性的屏息回了一句。
那一日，對於魯肅造成的衝擊，依舊曆歷在目，不忍回憶。
這些日子，魯肅儘量做到控制好自己的表情管理，勿要讓幼平他看出破綻。
周泰隨即抱拳，衝着關平重重的哼了一聲，招呼身後的士卒隨他一同上路。
“全都給周泰將軍讓開道路。”關平急忙大喊了一聲：“莫要誤了他的大事。”
周泰攥着的拳頭始終就沒鬆開，但終究是穿過暴躁的戰馬羣，走向遠方。
尤其是看到幾匹戰馬毫無顧忌的拉出馬糞，他就一直在積攢怒氣，時時刻刻想要掉頭回去打關平一頓，出出氣。
他自知吃了十斤馬糞的事情，還未曾大規模傳播開來，他也不想不打自招，徒徒惹人笑話。
關平目送這位奇人遠走，忍不住讚揚道：“周泰將軍，真乃千年難遇的人才啊，重口！”
魯肅此時倒是未曾搭言，幼平他吃下十斤馬糞的壯舉，這其中還不是有你關小將軍的一份功勞？
算了。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魯肅想要翻舊賬都沒胃口開口說話談論。
誰讓起因是幼平他先吹牛放狠話在先，結果被關平他給捏住了！
上哪說理去？
“子魚，傳令下去，我等打了勝仗，便要回營誇功，讓兄弟們把北地良駒都給看好了，到時候在其餘兄弟們面前遛一遛。”
“喏。”
周魴此時也是滿臉笑容，這些北地戰馬，便是最好的明證。
關平牽着戰馬與魯肅並行。
“子敬先生，你們此次斬殺了多少曹軍？”關平隨口說道：
“大概六千餘曹軍士卒，攻城死傷肯定在兩千以下，曹軍沒有分兵嗎？
我粗粗估計從小路逃竄的僅有千餘人啊！”
一說這個，魯肅倒是有些開心：“嗯，此次斬殺頗豐，除了逃竄的，剩下的曹軍全都被我江東虎狼之師給斬殺在夷陵城內了。”
“我的天吶。”
關平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曹軍一個都不曾投降？”
“不得不說，曹操此人治軍狠辣，若是前線士卒投降，便要全家連坐，故而投降極少。”
“願聞其詳。”
魯肅捏着鬍鬚解釋道：“自從建安八年（公元203）鄴城之戰失利後，曹操便頒佈命令，懲治將領戰敗和失利的罪過。”
“可有什麼值得學習的地方？”
關平倒是有些不清楚，不過看來魯肅是不知道曹軍拼死抵抗的真相。
果然死人是不會開口說話，他是投降了，結果被甘寧下令斬殺的。
“司馬法規定：將軍臨陣退卻處死刑，所以趙括的母親事前請求不因趙括戰敗而連坐。
這證明，古代將領戰敗於外，其家屬受誅連於內。
自從他曹操遣將出徵以來，只賞其功，而不罰罪，這不符合國典。
故而曹操命令，諸將出徵中，戰敗者抵罪，失利者免去官爵，這便是曹操頒佈的敗軍法。”
關平聽着魯肅複述曹老闆的命令，一時感到有些好笑。
曹老闆頒佈的這一條敗軍法的命令，一定不適用於夏侯惇！
法度也只是相對公平，畢竟有了曹老闆割發代首，還有向糧官借首級穩定軍心之事。
總之，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是口號，而不是具體的操作。
特權總是會存在的。
“關小將軍笑什麼？”
魯肅直接發問，他有些搞不明白關平此時笑點在哪裡。
此法度對於將領是有着一定的約束性的，免得其不用心作戰。
哪裡好笑了？
關平隨口應道：“我只是想起高興的事情！”
“什麼高興的事情？”
“打仗我沒贏過，可升官我沒停過！”
“誰？”魯肅面露疑色：“焉能有此等人存在？”
關平哈哈笑了兩句：“我只是想要駁斥曹操這一招罷了。”
“莫不是關小將軍有更好的辦法？”魯肅捏着鬍鬚道：“我倒是覺得曹操的此道命令頗有章法。”
“嗯，除去個例，自然是適用的。”
“而此次夷陵之戰的緣由，曹軍寧死不降，完全在於曹操頒佈的士亡法。”
關平頗爲認真的點點頭，這其中你們江東大將甘寧殺降的策略，更是起到了關鍵作用。
“如今天下紛爭，士卒逃亡最多，曹操特別注重士亡法，即臨陣卒逃歸，斬之，一日家人拂捕執，及不言於吏，盡與同罪！”
魯肅說的這個士亡法，關平是有所耳聞的，就是家中的人一天內不把作爲逃兵的親人抓起來報告，統統都要被殺掉。
故而有的士卒實在是抓不到，只能讓家中的弟弟頂罪，避免一家人全都被殺了。
反正官府對於面相的描述，也是極爲簡略，更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有資格使用佈告給你畫像的。
“此次赤壁之戰，有許多士卒投降，按照曹操的命令，他怕是也要被免去官爵，順便殺掉中原數萬人。”
“哈哈哈，關小將軍莫不是在說笑？”魯肅瞪着眼睛道。
“我緣何在說笑？”
“曹操他安肯免去自己的官爵？”魯肅搖頭道：
“赤壁之戰，他不僅不會殺掉降卒的家人，反倒會盡量安撫他們。
在讓這些消息傳到此處，到時候投降我們的士卒便要逃亡迴歸中原了。”
“所以，曹操頒佈的法律，也就是那麼一回事，制約的只是步卒，而不是那些少數人。”
關平點評了一句，終究是做不到平等。
殘存的大漢各家社團皆是制定和完善軍法，加強對將領以及兵士行爲的控制，以求提高各自的戰鬥力。
亂世重用典，是基本的常識。
“我以爲，曹操制定的律法頗爲嚴厲，效果突出。”魯肅捏着鬍鬚點評了一句。
關平哼哧笑了一聲，沒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