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山谷裡的槍聲
夜色如水。
接近凌晨，洞外雪越下越大，氣溫很快就下降到零下二十多度，千里等人也不可能讓金煦花就這麼一個人回去。只好在洞裡旁邊給她開闢了一個位置，等天亮了再送下山。
徐青跟張小山值完上半夜，到下半夜就換班了，經過昨天一天的適應，他現在也能勉強睡得着。
山洞裡幾乎一個排的人睡在一起，擁擠在一個被窩取暖，本來就不厚的棉被很難抵擋住洞外呼呼冷烈的寒風，他在半冷半醒之中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有一瞬間，他突然被一陣動靜驚醒，感覺到有人在拍他臉，一睜眼，立刻就看到雷公和平河站在他面前。
他剛要出聲。
“噓！快起來，有情況。”雷公手指放在嘴上道。
“怎麼了？”徐青馬上坐起穿鞋，天氣很冷，鞋裡墊了東西，但仍舊冰冷的要命，而身上的衣服壓根就沒脫。
“山下發現了燈光。”平河輕聲說。
有燈光？徐青很快反應過來，下面村莊人都死的死逃的逃，怎麼會有光。
這是……遇到敵人了？
他心裡一驚，馬上加快穿鞋速度，匆匆忙忙從棉被裡鑽了出來，這才發現周圍的其他排戰士們早就醒了大半，都悄無聲息的在整理裝備，已經有人在給槍上子彈了。
用不着他胡思亂猜，很快，千里就已經把衆人召集，低聲道：“山下有異常情況。剛剛二排的人在值夜時，察覺到山下村莊廢墟那有燈光出現，時間不長，但是仍然值得引起我們警覺。我已經讓餘從戎帶兩個偵察兵去看了，大家先把武器裝備整理上身，如果有敵情，那今晚……恐怕就不好過了！”
衆戰士們都點頭。
七連多是打過好幾年仗活下來的老兵，表現非常冷靜。
睡在洞裡一角的朝鮮女孩金煦花也醒過來了，看到大家都在給檢查槍支彈藥，整理裝備，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略微有些倉皇。
徐青看見了，過去小聲說道：“山下可能有敵人，現在情況比較緊急，你待會不要亂動。就在這山洞裡呆着，知道嗎？”
“我可以幫上什麼忙嗎？”她沒有害怕，反而問道。
徐青搖搖頭說：“最好不要，如果是敵人我們可能要戰鬥，沒辦法顧及到你。”
小姑娘不說話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徐青暫時也就沒管她了，因爲他已經看到餘從戎披着一身雪花從洞外走了進來。
“連長。”餘從戎滿臉肅然，不似平時跳脫，開口一句便是石破天驚：“我們在正面發現了敵人！”
所有人臉色立刻一變，千里早有預料，伸手壓了壓，然後才道：“說清楚點，具體什麼情況？”
徐青心裡也是一驚，真碰上敵人了！
餘從戎點頭，沒有停頓繼續說道：“村莊裡停着兩樣敞篷的軍用吉普車，之前的燈光應該就是汽車發出來的。有士兵，但是暫時沒有發現具體數量，我的二班長還帶着人在下面監視着。”
千里點點頭，隨後轉過身：“大家聽見了，我們可能遇到了入朝以來的第一波敵軍，不知數量，不知來路，但不管情況如何，我們都要做好一切的作戰準備！餘從戎，你再去查探，其他人整理裝備，隨時準備戰鬥。”
七連齊聲說：“是！”
二十幾分鍾後，餘從戎再次上山，把消息帶了回來：一個美軍偵察排，大約三個班人數，一共三十二名美軍士兵，外加二十五個李承晚兵。
確認無誤，是敵人！
餘從戎在雪地裡趴了半個多小時，來回上下山，整個身體都凍僵了，大家連忙把棉被裹在他身上取暖。
“火力方面呢？”千里馬上拿樹枝在地面泥土上劃下簡易的部署分佈圖。
“有兩輛吉普車，沒有坦克和重型火炮，但是車上裝載有重機槍！每人身上都穿戴精良，配有步槍，大量手雷，十餘名美軍身上帶着衝鋒槍。還有，他們似乎分成了兩撥，僞軍進了我們之前住的那間房子休息……嗯，也就是金姑娘家，美國人反而在外面紮營，營帳裡有燈火，外面有人把守，營帳裡面是否有其他大火力武器，暫時不明。”餘從戎答道。
徐青說：“幸好我們沒留在那。”
餘從戎說：“沒錯，我們要在那過夜，遭遇到敵人，那就陷入被動了，幸好這位金姑娘來……”
他話沒說完，大家都同時看向金煦花：幸好她也上山了！
真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雷公問：“打不打？”
“打，爲什麼不打！”千里道，“下山的路只有這一條，如果他們明天不走，我們只能在這裡躲藏，萬一被他們發現，那就是死路一條。而現在外面正在下雪，天氣十分寒冷，他們到此紮營，必然要休息。我們在山上，居高臨下，人數又是他們的雙倍，敵在明，我在暗，只要打個出其不意，或許能建奇功！”
梅生嚴肅着說：“護送任務怎麼辦？”
千里道：“先分出兩個班，炮排和火力排各一個，由他們保護好譯電員和電臺，萬一出事也能留下後路。”
“連長同志，我個人不同意這個方案，我們也是戰士，我請求加入戰鬥。”張小山這時聽了，馬上開口道。
其他三名譯電員也如此表態。
看他們態度堅決，千里和梅生他們快速討論了一下，決定把他們留在後排，但不得直接參與戰鬥，更多的是幫忙後勤。於是又跟徐青分配到了一起。
幾個排長和指導員隨後就站在一起，在地上用樹枝畫着下面的地形分佈，馬上開始分配作戰任務和地點。
徐青深呼了一口氣，心裡微微有些緊張，同敵人不期而遇得如此之快，以致他自己都有一種還在夢中的感覺。
幾個小時前，大家還圍坐在一起看着小花姑娘翩翩起舞，輕輕齊哼着歌……夜晚是那麼的寂靜。
而此時此刻所有人，都要戎馬上裝，與來歷不明的敵軍拼死拼活。
這戰爭來的猝不及防。
但是他知道，自己並沒有時間考慮其他——因爲敵人不死，他們就活不下來！
雷公看見他的狀態，把槍放下，拍了拍他肩膀道：“緊張了？別怕，這很正常，沒人天生會打仗，餘從戎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還尿了褲子，那褲子還是我洗的呢！”
平河在旁邊聽也忍不住笑了：“這點我可以證明。”
徐青看着不遠處正裹着棉被的餘從戎，他沒有笑，但是鎮定了不少，鄭重的說：“明白，我不會拖後腿的！”
調節了這麼多天，也對自己的如今的槍法有一些信心，作爲一個擁有金手指的穿越者來說，這裡這麼多戰士都鬥志昂揚，無所畏懼，自己更不能慫！
把所有的偵查來的消息彙總，很快任務就發放下去，所有人拿槍在手，戰鬥精神飽滿。
“作戰的部署已經發放下去，依舊是老樣子。其中一排衝鋒偵察，前往敵軍營地近身進攻，抹掉敵人防衛力量！炮排以火力支援，一旦被發現，立刻摧毀敵方的汽車和重武器，端掉火力點！三排四排以各班爲單位，每班化爲三個戰鬥小組，散兵狀包圍下面的敵軍，一旦開火，可自由攻擊，我們力爭全滅敵軍，大家有沒有信心？”千里最後吩咐道。
七連衆戰士說：“有！”
千里忽然說：“現在幾點？”
梅生看錶：“剛到凌晨三點二十。”
“好，那就凌晨四點整發起進攻！”
………
七連一行人很快就出發，朝着定下的地點方向分批趕去，在指定位置進行埋伏蹲守。東林山這裡是一座山窪地形，盆底處就是已成廢墟的村莊。
三點四十五左右，所有人都已經穿插到位。
外面風雪很大，地上的雪層已經積累快到腳脖子了，天空中還在不斷的飄着，這時候的天氣足足零下二十多度。
徐青跟着雷公和炮排一個班，還有張小山等四位譯電員，在西南方的位置停下。衆人都把身上的棉服外穿，裡邊一層白色棉布是雪地裡最好的僞裝。
真冷，徐青滋了滋牙，不過沒發出聲音，一停下來，趴在雪地上，無論身體哪個部位都能感覺到刺骨的寒意，手腳都有點不聽使喚。
雷公待大家全都趴好，別過頭，對他小聲叮囑道：“平河說伱槍法進步很快，我不知道有多快。不過你記住，看到敵人主要打身子，要是他往上衝就打頭，下山一跑就打腳部。”
徐青點頭示意：“明白。”
這個方法他射擊技能提升的經驗當中同樣有，打提前量，能夠更有效從山上往山下擊中敵人。這都是戰場死鬥中總結出來的方法，非常寶貴。
他把自己的莫辛納甘槍架好在地面上，調設位置，遙遙瞄準着山下的營帳。
從這個方向，能清晰看到村莊全貌。根據剛纔偵查得到的情報，僞軍們全都進了朝鮮姑娘小花家的房子，而美國人不知爲何沒有進去，反而是在靠近樹林的方向，紮起了五個營帳。
營帳周圍都設置了鐵絲網，和一些簡單的障礙陷阱，營口和房子門前都有士兵在守衛，大約八名。
徐青精神提到最高，他已經把子彈一顆一顆的壓進彈槽，明明是在零下二十度的冰天雪地裡，雪越下越大，他卻感到渾身一絲絲熱血在上涌。
山下面，如果不是眼神夠好，幾乎看不見餘從戎帶着一個班的士兵正匍匐前行在雪地上，棉花反穿、雪花落在身上成爲他們最好的僞裝。
他們那裡更加危險，更加寒冷，一行人已經爬到了一個個營帳前大約二十米的位置，由於擔心鐵絲網範圍內埋有隱藏的地雷，餘從戎並沒有再前進，而把一個子彈哨放在嘴裡，慢慢掏出了卡賓槍，凝神以待。
離約定好的戰鬥時間越來越近，徐青感覺自己的身子有些凍僵了，下意識的想輕微活動一下手腳，可環顧四周，三三成對的戰士們幾乎很少有人動彈，他也不再亂動。
“咱們打的這叫游擊戰嗎？”他看着周圍鎮定自若的戰士們，忍不住問。
沒想到雷公給了他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不，咱們打的是殲滅戰！”
今天是七七事變85週年，我們當銘記盧溝橋硝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