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法阻止這些人對瘋子的這種行爲,無奈,卻又沒有辦法,這種無力感,讓林清子愈加的想要保護好這個瘋子。
畢竟,這瘋子已經跟隨他整整五年,就算是條狗,也有極強的感情,何況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可是他的修爲不高,根本無法擊敗眼前這些人。
用了整整五年時間,林清子由一名修士,成爲了普通仙人。
在這期間,瘋子依舊被欺負,還是那羣人。
十年後,他已經是一名強者。
當他成爲仙人的那一刻後,他便出手將之前傷害瘋子的人,統統殺了。
此事,也驚動了整個天玄宗。
天玄宗的仙人,宣佈林清子爲天玄宗叛徒,罪名是殘害師門師兄弟。
對於這些,林清子並沒有過多的理會,畢竟十年前,他便已經看清楚,仙界第一的天玄宗也不過是一個欺凌弱小的地方。
這種地方於他而言,根本沒有什麼留念。
他之所以殺這些人,不僅僅是這些人欺負瘋子,而是他們暗地裡做了很多見不得光的事情。
這種念頭,在林清子偶爾一次看到同門殘殺婦孺的時候,便在內心有了殺念。
只不過這些被他很好的掩飾起來,從來沒有在人前顯露。
他很聰明,也懂得隱忍,也許,太過聰明的人也會過於執着。
在這期間,天玄宗派出修士追殺了林清子十年時間。
經歷了一次次戰鬥,終於,他負傷了,在最後關頭,瘋子推開了他,替他捱了致命的一擊。
瘋子口中大把大把的鮮血噴涌出來。
他看着林清子,緊緊的握着他的手。
而後呼吸漸漸弱了下去。
瘋子死了,和他有二十五年情感的瘋子死了。
這一刻,林清子發狂了,他的體內爆發出一股極強的力量,他已經失去理智,將那些追殺他的仙人,統統擊殺。
做完這一切,他冷酷的看了一眼這些修士,而後將瘋子葬了。
他手中那把屬於天玄宗的浮羅天劍也被他插在地面上。
從那一刻起,林清子便已經和天玄宗劃清界限。
十年之後,他成爲了仙魔界第一劍魔。
頗爲諷刺的是,林清子乃是仙魔界第一人。
這個第一人,並非指的是他的修爲,而是他兼魔功與仙法於一體。
他既是修魔者,也是修仙者。
又過了四十年,劍魔林清子已經在仙界無人不知曉。
而此時的林清子,不過一百歲。
修煉不過百年時間,成爲第一劍魔,可見林清子的聰明與才智。
同樣他的手段極爲狠辣。
他專以誅殺仙人爲目標,尤其是天玄宗的弟子,更是被他屠殺不少。
或許這些都是源於心中執念,他漸漸迷失了本性。
又過了四十年,林清子將劍道修煉到天人之境。
他的手中已經沒有劍,他自己彷彿就是一把真正的魔劍。
一把時時刻刻需要鮮血祭煉的魔劍。
他的眼眸充滿戾氣,他的眼中,沒有了柔情,只有殺伐。
他體內的魔氣,已經滔天,無時無刻,都需要用殺戮來平息體內的魔氣。
終於,真正的仙魔大戰爆發了。
這一次殺戮,持續了整整百年。
百年後,林清子的身子軟倒在瘋子的墓前。
他已經滿臉滄桑,經歷了這百年殺戮,他的心早已經麻木,甚至連笑都不會。
一個真正的魔頭,是不需要笑容,只有殺人,才能夠讓他猙獰起來。
微風吹過,劍魔的臉上帶着一絲疲倦。
百年時間,喪生在他手上的仙人不知多少。
他已經被仙魔兩界公認爲最爲危險的人物之一。
沒有人見到過劍魔真正的樣子,因爲見到他的人,都已經死了。
他的名字,也沒有人知道,只知道,魔界橫空出現一位天才人物,便是劍魔。
至於林清子這個名字,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他便已經忘記了。
或許,是他被天玄宗追殺的那一刻,或許是瘋子死的那一刻……
然而,這些在悠悠歲月中,又不那麼重要。
又過了百年,劍魔已經在瘋子的墓前守候着整整百年時間。
他不明白自己爲什麼在這裡守護着。
這一日,他似是清醒了一樣,他的身上,不在有殺戮,不在有那充滿魔性的一面。
老朋友,真羨慕你,你可以早早的去死,興許現在的你,已經找了個好人家投胎了。
劍魔看着石碑,好像是看着故人一樣,我就是執念太深了,他似是自言自語一般。
像我這種殺人如麻的人,只怕會下地獄,不……恐怕地獄都不願意收我這種天地難容之人劍魔的嘴脣微微的動了一下,似是自嘲的開口道。
他的回憶,漸漸的又回到小的時候,回到了那過往種種。
似乎,此刻,他又叫林清子,又是那個堅強不屈的青年。
他的臉上是帶着笑容的,至少,以前的他,很滿足。
我用了幾百年的時間,成爲劍魔,卻也渾渾噩噩的錯在殺戮中幾百年。
如今看來,卻不如如今片刻的清醒。
他的內心在痛苦,在掙扎!
清風吹拂,他似乎看到了那個瘋子,看到了自己的老朋友在向他招手。
瘋子,我累了,劍魔淡淡的開口。
瘋子似是在虛空中向着他招手一樣,劍魔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而後,他的周身一片火海,他整個身軀如同一把魔劍,在火焰的燃燒下,靈魂漸漸的泯滅。
但那魔劍,卻發出一股黑黝黝的光芒,這是一把樸實無華的劍。
人也已經變了,劍還是那把劍。
只不過,在那樸實的劍下,沒有人知道這把劍的過往。
清風吹動,那無字碑上,墳頭的草隨風飄揚,那把劍,筆直的插在墳墓的旁邊。
一切終究還是塵歸塵,土歸土,一切歸於自然,一切便會自然。
世間本無物,何處染塵埃!
我是誰?
少年晃了晃腦袋,不解的看着周圍有些陌生的場景。
這裡,是一處茅草屋,草屋內,一對夫婦抱着一名尚在襁褓中的嬰兒。
嬰兒哭哭啼啼,極爲鬧騰。
但這對夫婦卻極爲耐心的哄着嬰兒入睡。
那是母親嗎?
少年有些不確定的看着面前的美婦,那是父親。
終於他從那塵封已久的記憶中找到了一絲屬於自己的記憶。
在不知道經歷多少次的輪迴,在經歷過無數記憶的重疊,他終於找到了自己。
少年恍若隔世,看着眼前這一切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景象。
這一幕,是何等的溫馨。
弟弟,等你大了以後,哥哥一定好好照顧你,一名個頭並不大的孩子,抱着嬰兒,不停的在草屋內走去。
我這兩個兒子以後一定比我有出息,青年男子看着美婦,柔情的開口。
這美婦就依偎在青年男子的懷中。
這是,我們一家人唯一在一起的記憶。
少年的臉上落下兩行淚珠。
經歷了一切,終於,我還是回來了。
我以爲,我在也見不到父母,在也見不到大哥。
渾噩數世,倒不如這一世清明,或許,人本來就應該生活在渾噩之中,渾噩而不知所以,清醒太多,反而痛苦越多。
眼前的一切,給少年的感覺極爲真實,這種真實,讓少年十分眷戀。
他多麼想……想這一刻,永遠的定格在這裡。
這種感覺就像初晨尚處在昏睡中人,不願起牀。
因爲牀是軟的,牀能讓人感到無比的依賴。
此時的少年,便處於這種依賴的狀態,他不願意從這渾噩中醒來,他渴望……
他始終渴望能夠一直在這種狀態,儘管他知道,眼前的一切,真實的讓人不敢不信,但又真實的讓人懷疑。
慢慢的,那懷中的嬰兒漸漸長大,而眼前的草屋,也漸漸消散。
時間很快,眨眼間,嬰兒便已經長成了少年。
只不過,這少年沒有嬰兒那時的無拘無束,想哭便哭,想笑便笑。
在他的臉上,少了一絲笑容,多了一絲愁緒,從他的眼眸中,蘇洵感受到了孤獨,感受到了無力。
那是一種希望,但卻又有些害怕,或許又夾雜了幾分不確定。
這種感覺,讓蘇洵的心陡然間哽咽一下。
他不知道用什麼去撫慰心中的傷痛,看着面前的母親的墳墓。
從這一刻起,也許,他就要獨自面對人生,獨自面對一切。
這些是未知的,未知的東西往往能夠引起人的興趣,但同時,也會讓人有種恐懼感。
此時的他,就如同一個從深山裡走出來的野人,對生活有美好的憧憬嚮往,但同時也害怕。
這不就是我嗎?
蘇洵頗爲自嘲的笑了笑,往日一幕幕浮現在眼前,無論過去多少年,他都無法釋然,也無法忘記,只是將這絲記憶掩藏在內心深處。
但這一刻,他看清楚了,也明白了。
你懂了……
陡然間,一名邋遢的瘋子看着少年,瘋子依舊是那麼蒼老。
懂了,什麼都懂了,在蘇洵的周圍,所有的景物陡然間一變,除了這瘋子,便只剩下他一人。
你懂了便好,既然選擇了活下去,那便好好活下去,瘋子的眼眸中多了幾分清澈。
蘇洵點了點頭,平靜的開口道:“多謝!”
謝我什麼,瘋子搖了搖頭。
不知道,但至少,我現在有了勇氣,有了信念。
那瘋子一怔,而後笑了笑,他化作點點滴滴的銀光,消失在天地間。
蘇洵的臉上沒有任何的驚訝之色,也沒有任何的惋惜。
他自腰間取出酒葫蘆,喝了喝兩口酒。
一人、一酒,一葫蘆,便可以逍遙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