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奇毒困羣豪

餘三省和君不語談話的聲音雖低,但一桌羣毫,都聽的甚是清楚。其實,君不語故意讓他們聽到,以便坐以待變。

要知此刻形勢,險惡萬分,那一個此刻多一句話,或是起身走上兩步,就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但聞白衣人一掌拍在桌子上,道:“老大,咱們坐在這裡不是辦法,他既是不肯交出天魔令,咱們可以走了。”

站起身子,大步向外行去。

藍天義回顧了那白衣人一眼,靜坐在原位上不動。

白衣人剛剛向前行了兩步,突見人影一閃,兩個佩劍童子,橫身攔住了去路。

只見兩個佩劍童子,齊齊欠身一禮,道:“大駕請回原位。”

白衣人怒道:“乳臭未乾,捧茶送煙的小童,也敢攔阻羊二爺的去路麼?”

兩個佩劍童子臉色一片嚴肅,道:“沒有主人之諭,你最好別妄動一步,免得小的的們開罪佳賓。”

君不語輕輕嘆息一聲,道:“可怕啊!可怕。”

餘三省道:“什麼事?”

君不語道:“藍天義已把這些小童訓練得冷靜如斯,必是魔道劍功。”

餘三省道:“乾、坤二怪武功何等高強,這兩個小童,豈能是他敵手?”

君不語搖搖頭,道:“如若是長時間動手,那兩個佩劍童子,決非乾、神二怪之敵,但如是初期動手的話。”

那就很難說了,說不定乾、坤二怪,還要被那兩個小童逼的還擊無力。“無缺大師突然高喧一聲佛號,道:“藍施主有些什麼手段,儘管施展出來,如想以厚祿重利,引誘我等,都是白日作夢。”

藍天義道:“既是如此,藍某人也不客氣了。”

舉起雙手,互擊三掌。

這三掌顯然是一種暗號,羣豪心中都認爲是指示那十二劍童和十二個飛龍童子出手圍襲,但那十二劍重,和十二個飛龍童子,竟然是各立原地,動也不動一下。玄真、先缺和乾坤二怪,各個凝神戒備,蓄勢待敵。大廳中一片靜寂,靜得聽不利一點聲息。突然間,藍天義縱聲大笑起來,聲如龍吟,敞廳回鳴,盡都是一片大笑之聲。

無缺大師一皺眉頭道:“你笑什麼?”

藍天義陡然停下了大笑之聲,回頭望着室外,道:“藍福,時刻到了麼?”

只見藍福大步行了過來,道,“到了。”

藍天義點點頭,目注羣豪,緩緩說道:“諸位都是武林中的精英。藍某人豈忍殺害。”

羊白子冷冷接道:“你就算能夠殺了我們,這十二劍童也要大半傷亡。”

藍天義道:“在下此刻要殺諸位,實是不費吹灰之力。”

羊白子道:“藍大俠不怕風大閃了你的舌頭麼?”

藍天義冷笑一聲道:“各位運氣試驗一下,看看有什麼不同的感受。”

這句話大出了羣意料之外,不自覺的各自運氣相試。

這一試頓使廳中羣豪失色。

原來,每人都覺着內腑之中,中了奇毒,一運氣,內腑奇疼不止。

無缺大師臉色一變,道:“藍天義你什麼手段都能夠用得出來。

藍天義道:“在下如不用毒,今日勢必要有一場慘烈絕倫的搏殺了。

突然舉步向羊白子行了過去。

羊白子右手一擡,白骨鞭突然疾掃出手,橫向藍天義拍了過去。

藍天義伸左手,抓住了白骨鞭,飛起一腳,把羊白子踢了一個跟頭。

那黃袍老者右手一揮,那知掌勢擊出時,突覺內腑一疼,劈落的掌勢,完全失去勁道,吃藍天義一指點中穴道,仰面摔倒。

藍天義收拾乾坤二怪之後,緩步行到無缺大師和玄真道長身前,笑道:“兩位在江湖上身份十分崇高,最好不要當場出醜。”

玄真道長已知內腑中毒,無能還擊仰天一嘆,道:“罷了,罷了。”舉劍向頸上抹去。

藍天義出手如電,一把搶過玄真道長手中寶劍,順手一指,點中了玄真的穴道。無缺大師右手一擡,銅鈸脫手,直對藍天義飛去。

但他真氣無法提聚,右手銅鈸飛出,毫無力道藍天義微微一笑,擡手接住飛鈸,道:

“大師不聽在下良言忠告,那就休怪在下無禮了。

右手揮出,點中了無缺大師的穴道。

黑白兩道中四大高手,在藍天義舉手投足間,全被制服,大廳中人,都不禁爲之臉色一變。

奇書生吳半風突然微微一笑道:“藍大俠,區區有一事想不明白,不知可否請教一下?

藍天義道:“吳兄有何見教,藍某洗耳恭聽。”

吳半風道:“藍大俠幾時下的毒,兄弟怎麼一點也未瞧出來。”

藍天義道:“奇毒就在那赤練蛇身上,諸位不覺之間…”

吳半風道:“我明白了,每當那毒蛇蠕動,毒粉就飄飛而出,借那毒蛇本身的腥臭,作了掩護。”

藍天義道:“不錯,還有諸位在動手之時,同樣能震飛起盤內的毒粉。”

吳半風目光四顧了一眼,道:“如今無缺大師、玄真道長和乾坤二怪,都已爲藍大俠所制服,此廳之中,大約是再無人出面和你藍大俠抗拒了,藍大俠的用心,也可以說明了。”

藍天義點點頭,道:“好,就是吳兄不問,兄弟也要給諸位說明。”

廳中羣豪個個凝神靜聽。

藍天義輕輕咳了一聲,道:“這數十年來,兄弟的爲人如何?諸位心中都很明白,但兄弟今日的處境,是被人逼迫到這等境界,我爲了自保,不得不作此準備。”

吳半風道:“經過之情,我們都已瞭然,我們希望聽聽藍大俠的用心何在。”

藍天義道:“日下江湖上的黑、白兩道,都已不容我藍某人了,藍某人爲了求自保,只有借重幾位了。”

餘三省突然接口說道:“如何一個借重之法呢?”

藍天義淡淡一笑,道:“很簡單,諸位從此之後,聽我藍某人之命。”

餘三省道:“藍大俠之意,可是說要我等從此作爲藍大俠的從人麼?”

藍天義道:“給兄弟幫幫忙。”

餘三省道:“如是我等不願留此,是否可以告別呢?”

藍天義搖搖頭,道:“諸位可以不來,既然來了,再出去,只怕有些不妥!”

方秀梅接道:“藍兄之意,可是我等被囚於此了?”

藍天義道:“你們都是我的朋友,藍某不能藏私,我要先行把話說明,你們所中藥毒,如不服用解藥,十二個時辰,即將毒發身死?”

方秀梅道:“如何一個解除之法?”

藍天義道:“我給你解藥服用,但卻要留下你的武功。你既不甘心爲我所用,至少也不應該和我作對,是麼?”

方秀梅輕輕嘆息一聲,道:“好惡毒的手段。”

藍天義冷笑一聲,提高聲音,道:“任何人不願留此,儘管離開大廳。”

方秀梅回顧了餘三省一眼,道:“餘兄,小妹試試看。”

舉步向外行去。藍天義道:“姑娘要解藥麼?”

方秀梅道:“不要,我要它毒發身死,也不願留下武功。”

藍天義冷冷的瞧了方秀梅一眼,道:“方姑娘。”

方秀梅人已經走到了大廳門口,聞言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緩緩說道:“來藍大俠,可是改變了主意麼?”

藍天義道:“藍某被迫,起而自衛,姑娘這數十年來,對我藍某一直不錯…”

方秀梅接道:“藍大俠錯了,過去我是敬重你的爲人,覺着你俠義爲懷,的確值得我的尊敬,不但是我,江南武林道上,有誰不敬重你藍大俠,但你藍大俠留在我心目中的完美印象,今日已然完全的毀去,賤妾不敢責備你藍大俠心機陰沉,只怪我們認人不明…”

藍天義仰天打個哈哈,接道:“方姑娘,如若我籃某當真是心地惡毒的人,就憑你這幾句話,藍某人立時要取你性命。”

方秀梅格格一笑,道:“毒發身死也是死,死在你劍下也是死,賤妾對生死之事早已置之度外了,藍大俠不用威脅賤妾。

籃家鳳突然開口說道:“爹爹。方老前輩既不願留此,不如讓她去吧!”

藍天義點點頭,一揮手,道:“方姑娘不聽我藍某之言,儘管請便吧!”

方秀梅不再多言,舉步向廳外行去。

那守在大廳門口的劍重,似是已知主人心意,任那方秀梅步出大廳,並未出手攔阻。

方秀梅人稱笑語連魂,在武林之中的聲譽。本不太好,但這一次,卻是膽驚羣豪,廳中之人,無不對她敬佩萬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方秀梅的背影之上,目睹他緩步而去。

且說方秀梅行到籃府大門口處,只見藍福身着長衫,白髯飄飄的攔在門口。

方秀梅擡頭望了藍福一眼,只見他面容嚴肅,神情一派冷漠,忍不住冷笑一聲,說道:

“老管家一向對人和氣,怎的此刻一臉凜然,好像是找人討債一般。”

藍福一皺眉頭,答非所問的道:“姑娘要走麼?”

方秀梅道:“不錯,貴主人放我離開,老管家如是不信,不妨去請示一下貴主人如何?”

藍福沉吟了一陣,說道:“如非敝主人放你離開大廳,老奴想你也無能離開。”

方秀梅冷冷一笑,道:“這麼說來,老管家是不放我走了。”

藍福道:“老主人既然放了姑娘,老奴又如何敢出手攔擋,姑娘請吧!”

方秀梅舉步行出大門,回頭望了那“江東第一家”的金字橫匾,長嘆一聲,轉身而去。

她信步而行,心頭充滿着激忿,臉上是一片茫然,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突聞身後有人叫道:“前面是方姑娘麼。”

方秀梅回頭望去,只見江曉峰快步行了過來。不禁一皺眉頭,道:“藍家風替你講了情,藍天義放你出來了,是麼?”

江曉峰搖搖頭,道:“在下憑仗着金蟬步,和手中一把劍,闖了出來。”

方秀梅精神一振,道:“藍天義沒有下令迫你。”

江曉峰道:“在下傷了他們四個劍童,打了藍福一掌,破圍而出。”

方秀梅擡頭望了來路一眼,不見有人追蹤,心中稍稍一寬,道:“那很好,咱們得快些走。”

江曉峰輕輕嘆息一聲,道:“咱們只能活十二個時辰,藍天義不會再派人來追咱們了。”

方秀梅道:“也許藍天義故意嚇唬咱們的”

江曉峰接道:“在下已然運氣試過,那奇毒確已侵入了內腑,而且在下身上還帶有解毒靈丹,已然試行服過…”

方秀梅接道:“效用如何?”

江曉峰道:“全然無效”

語聲一頓,接道:“咱們只有十二個時辰時光,必需要在,十二個時辰之內,找到療治奇毒的高人,才能活命,不過,這希望大渺茫了。

方秀梅輕輕嘆息一聲,道:“我倒是知曉有一個善療奇毒的高人,只是那地方大過遙遠,十二個時辰,無論如何也來不及。”

江曉峰道:“你說的是什麼人?”

方秀梅道:“九華山青溪谷公冶黃醫道絕世,只要人不斷氣,大概他都能療治。”

江曉峰道:“九華山太遠了,就算咱們十二個時辰一刻不停,也無法如限跑到。”

方秀梅道:“江相公準備如何呢?”

江曉峰苦笑一下,道:“只有十二個時辰,看來咱們很難求得療治之法,不過,在下要找一個隱密之地去死……”

方秀梅道:“唉!你那奪命金劍,如若再落到藍天義的手中,那就如虎添翼了。”

江曉峰道:“所以,在下必須找一個隱密的所在去死,最好那地方靠近江邊,在下在毒發之前,也好把奪命金劍投入江中。”

方秀梅道:“方圓數十里內,遍佈着藍天義的耳目,咱們到那裡都很難逃出他的監視。”

沉吟了一陣,接道:“就賤妾所知,只有一個地方,可能沒有藍天義的耳目。”

江曉峰道,“什麼地方?”

方秀梅道:“我先要請教相公一事?”

江曉峰道:“姑娘情講。”

方秀梅道:“你水中工夫如何?”

江曉峰:“在下不熟水性。”。

方秀梅道:“那是非要到那裡不可了。”

江曉峰神色一整,說道:“在下毒性還未發作之前,藍天義縱然造人追來,也不用害怕,但那地方究竟是一個什麼所在。”

方秀梅道:“是一座農舍,距此約十里左右。”

江曉峰道:“好吧!哨們趕去瞧瞧,如是不成再另找一處。”

方秀梅道:“賤妾帶路。”放腿向前奔去。

江曉峰緊追在方秀梅身後而行。

方秀梅地勢甚熟,穿林越野,盡都是走的捷徑。

大約有頓飯工夫到了一座茅舍前面。運座茅舍,孤處於荒野一片菜園之中,四周再無人家。

江曉峰擡頭看去,只見竹籬環繞,柴扉緊閉,四下不見人蹤。

方秀梅四顧了一眼,低聲說道:“咱們越籬麪人。”

一提氣,身軀陡然離地而起,躍飛起一丈多高,越過竹籬。

江曉峰舉步一跨,緊隨方秀梅的身後,越過了竹籬之內,是一片五丈方圓的院落,地上青草如茵,四周種了很多花樹。

看院中形勢,這菜園主人,似是一位隱居於此的雅人。

只見方秀梅踏草而行,直到廳門前面,舉手扣動門上鋼杯。

但本門突然而開,一個白髮老嫗,緩步而出。

那老嫗雖然白髮如霜,但臉色紅潤,穿一件藍布對襟大褂,打量了方秀梅和江曉峰一眼,道:“兩位找什麼人?”

方秀梅道:“有一位潘世奇潘老前輩,可是住在此地麼?”

那老嫗答非所問的道:“柴扉未開,兩位是如何進來的?”

方秀梅道:“我等有要事,急欲求見潘老前輩,故而越牆而人,失禮之處還望大量海涵。”

那老嫗嗯了一聲,道:“姑娘貴姓,找那潘世廳有什麼事?”

方秀梅道:“晚輩方秀梅,和潘老前輩有過數面之緣…”

只聽室中傳出了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方姑娘,你怎會想起來我這個田園中人,快些請進來吧!老夫小恙未愈,不能迎出室外了。”

那白髮老嫗一閃身,讓開了過路。

方秀梅舉步行太室中,只見一個身披棉抱,手執竹杖的老者,緩緩由內室中行了出來。

方秀梅凝目望去,那老人果然是一臉病容,立時欠身一禮,道:“不知潘老前輩染恙,一直未來探視……”

潘世奇微微一笑,道:“險期已過,看來,老夫又有幾年好活了。”

方秀梅道:“老前輩生的什麼病?”

潘世奇道:“一點小病,已然大好,不勞姑娘動問了…”

目光一掠江曉峰,道:“這位是……”

Www ◆тt kán ◆C○ 江曉峰一抱拜,道:“晚輩江曉峰。”

潘世奇從未聽說過江曉峰的名子,不由啊了一聲道:“兩位請坐。”

方秀梅回顧着江曉峰,道:“潘老前輩也是武林高人,只因厭倦江湖紛爭,才息隱田園,不問江湖是非。”

潘世奇道:“老夫自知學藝不精,難以和人在江湖上互爭短長,退息田園,種菜渡日。”

方秀梅道:“老前輩大自謙了。”

潘世奇目光突然轉到那白髮老嫗身上,說道:“二孃,客人來了,替我們弄點酒菜去吧。”

那白髮老嫗點頭一笑,轉身人廚而去。

潘世奇先在一張竹椅之上坐下,方秀梅、江曉峰,才隨着落坐。

潘世奇兩道目光,凝注方秀梅的臉上,瞧了一陣,道:“姑娘,咱們十年沒見了吧?”

方秀梅輕輕嘆息一聲,道:“十多年了。”

潘世奇:“姑娘到此,必然有事,還請明說了吧!”

方秀梅略一沉吟,道:“不敢欺騙老前輩,晚輩身中奇毒,恐難再活過一日夜,特地前來向老前輩辭別。”

潘世奇怔了一怔,道:“你中的什麼毒?”

方秀梅搖搖頭,道:“不知道,反正是一種很厲害的毒藥,人中之後,很快就滲入了內腑。”

潘世奇道:“什麼人下的毒手?”

方秀梅道:“說起來,只怕老前輩也無法相信,下毒人,乃是晚輩一向敬重的藍天義。”

潘世奇道:“藍天義?姑嫂的神智沒有錯亂麼?”

方秀梅道:“晚輩很清醒”目光一掠江曉峰,接道:“這位公子,和晚輩一般,都爲藍天義施用奇毒所傷。”

潘世奇手拍腦袋,說道:“奇怪呀!奇怪呀!”

方秀梅道:“老前輩奇怪什麼?”

潘世奇道:“世人大都知道姑娘的爲人,才送了你一個笑語追魂的綽號,但老夫卻深知方姑娘的爲人,你的話我是不能不信,不過,姑娘說那藍大俠在你身上下毒,這件事,倒是叫老夫難以相信了。”

方秀梅淡淡一笑,道:“我說的都是實話,信不信那是你的事了。”

潘世奇沉吟了一陣,道:“可要老夫爲你效勞麼?”

方秀梅道:“你會療毒?”

潘世奇雙目盯注在藍曉峰的臉上,瞧了一陣,道:“老夫新近學會了醫道,但不知能否療治你們身受之毒。”

方秀梅搖搖頭,道:“你不成,藍天義用的毒,豈是輕易能夠解得。”

潘世奇談談一笑,道:“在下的醫道,的確不成,不過,賤內的醫道,倒是不錯,姑娘如若肯相信賤內,不妨要她瞧瞧。”

方秀梅道:“晚輩此來,只想奉託一些後事,如若能夠療治毒傷,那是意外喜了。”

潘世奇道:“等賤內完了廚下工作,我就替諸位講一聲,看看她是否願意。”

江曉峰心中大感奇怪,二孃:既是他的妻子,豈有不肯聽他話的道理,但聽他口氣,似是還要商請他妻子告應才成…

清世奇是何等老於世故的人物,已然瞧出那江曉峰心中之疑,微微一笑道:“賤內有一個毛病,最不願管人閒事,她雖有很好的醫道,但她卻從來不肯替人醫病,除非人家求她,也許她會答應。”

江曉峰口中了啊兩聲,但內心之中,卻仍然感覺到有很多不解之處,只是不便多問而已。

但見方秀梅微微一笑,道:“這多年了,二孃的脾氣還沒有改麼?”

潘世奇搖搖頭,苦笑道:“改不了,而且大有老而彌堅之勢。”

方秀梅正待接言,遙聞一個女子聲音傳入廳中,道:“當家的,快些來幫我個忙。”

潘世奇高聲應道:“來了,來了”

對方秀梅眨眨眼睛,低聲接道。“兩位坐坐,老朽去了就來。”

匆匆出廳而去。

方秀梅低聲說道:“江兄心中有些奇怪,是麼?”

江曉峰道:“在下初入江湖識見不多,也許這等事,在江湖上權是普通。”

方秀梅道:“一點也不普通,只不過,他們的事蹟,在江湖上極少流傳,一時之間,也不易尋找罷了。”

江曉峰微微一笑,道:“方姑娘是否可以告訴在下聽聽?讓我在死去之前,增長一點見聞。”

方秀梅道:“這是樁很可笑,也很纏綿的事,潘夫人昔年在武林之中,也是一位大有名望的武林女俠,潘世奇的武功,更可列人一流高手,如若他們夫婦,在江湖之上逐鹿爭雄,實不難闖出大名氣來,但他們卻把大好青春時光,埋在這一片菜園和茅舍之中。”

江曉峰道:“想這中間,定然有很多內情了?”

方秀梅道:“不錯,就是爲了薛二孃…”

江曉峰道:“誰是薛二孃?”

方秀梅道:“薛二姐就是潘夫人,生性奇特,丈夫和女人講一句話,就要鬧得天翻地覆,那潘世奇如若在江湖上走動,難免和武林中人有所往來,也無法避免和女人說話見面。”

江曉峰忍不住微微一笑,道:“那位薛二孃住他隱於此?”

方秀梅點點頭,道:“不錯,但薛二孃也下了一番苦功,學得一手好萊,兩位武林才人,就這樣渡過了數十年的歲月……”

長長吁了一口氣,接道:“過去,我常常暗笑那薛二嫂和潘世奇,如今想來,他們倒是有先見之明瞭,我跑了數十年的江湖,不但一事無成,而且遇上的兇險和痛苦,折磨的豪氣盡消了,實不如菜園茅舍,安安靜靜的歡渡歲月。”

江曉峰正待接口,只見潘世奇和薛二孃,每人捧着一個木盆,行入廳中。

每人手中的木盒上,擺着四色佳餚。

潘世奇擺好了某,肅客入席,道:“本來,咱們該喝一盅,只是兩位身上中了毒,不宜飲酒。

方秀梅起身一笑,道:“有勞二位了。”

薛二孃笑道:“田園無美餚以饗佳賓,幾碗青菜,都是出我之手,兩位隨便食用一些吧!”

潘世奇輕輕咳了一聲,道:“二孃,你瞧瞧他們兩位是不是中了奇毒?”

方秀梅欠身說道:“小妹來此,主要是向潘老前輩辭別,如若能得二孃大施妙手,療治好我們身中奇毒,更是意外之喜了。”

薛二孃道:“適才聽我們老頭子談起,說方姑娘和這位江相公,都中了藍天義施下的奇毒。”

方秀梅心方暗道:原來,她把他叫到廚房問內情去了。

敢情,方秀梅和薛二孃昔年並不相識。

只聽薛二孃長長嘆息一聲,接道:“那藍天又如若不用毒也還罷了,如是他用了毒。定然是十分奇怪的毒藥,只怕我沒有這份能耐。

潘世奇哈哈一笑,道:“別人不知道,難道我還不知道麼?”

薛二孃道:“老頭子,你可不要胡說,藍天義下的毒,我可不一定有法子解救。”

潘世奇道:“如是連你也不能解救,天下大約沒有人解得了。”

薛二孃笑道:“你不要瞎捧我,這是立刻要見真章的事。”

潘世奇道:“不管如何,這樁事既然叫咱們遇上了,總要一盡心力才成。”

薛二嫂笑道:“好吧!你們先吃飯,飯後讓我試試看…”

目光轉到方秀梅和江曉峰的臉上,接道:“話我要說在前面,能否療治,我可是毫無把握。”

方秀梅道:“生死命中早就註定,老前輩前爲我們療毒,我們已經感激不盡,至於能否療治好,怎敢怪罪老前輩。”

薛二孃道:“好吧,說不定我這田園中的野婆子時來運轉,瞎貓碰上死老鼠,療治好兩位身上的奇毒呢?”

這幾句話,表面上聽來,頗似自謙之詞,事實上,謙虛中,卻是隱隱有自誇醫道之意。

方秀梅道:“那咱們就等着二孃大施妙手了。”

薛二孃理了理滿頭白髮,笑道:“方姑娘、江相公碰碰運氣,老身也試試手段,兩位用飯吧!老身還要到廚下去收拾一下。”

言罷,轉身而去。

潘世奇哈哈一笑,道:“兩位請放開胸懷吃吧!拙荊醫道,老夫是滿懷信心,她縱然無法療治藍天義施用的奇毒,但至少可以告訴兩位一點眉目。”

方秀梅心中忖道:“聽潘世奇的口氣,那薛二孃的醫道,似是極爲精純,不知何以從未聽人說過。”

心中念轉,但口中卻不便多問,只好忍下不言。

那薛二孃燒的幾個菜,雖非山珍海味,但吃起來,卻味道可口,動人食慾。

江曉峰、方秀梅雖然明知劇毒侵身,死亡將至,仍是忍不住各吃了三大碗飯,八盤菜,大都被吃的盤底朝天。“

江曉峰放下碗筷,擦擦嘴,連連說道:“好菜,好菜,在下記憶之中,從未吃過這等美味。”

薛二孃正好舉步跨入室中,接道:“豆腐菜根,不登大雅之堂,諸位吃的開心,老身就感覺到十分榮幸了。”

潘世奇笑道:“你瞧瞧吃的盤底都朝天了,讚美豈是虛言來!快些收拾了碗筷,看看他們身受之毒如何。”

薛二孃滿臉歡愉之色,匆匆收拾了碗筷。

方秀梅看着她滿臉歡愉之情,心中暗暗讚道:她雖然白髮蒼蒼,但卻童心未泯,如非田園中別有樂趣,焉能如此?

薛二孃收拾好桌面,手上圍裙未解,擦了擦手笑道:“我那老頭子說的不錯,救人如救火,耽誤不得,方姑娘先過來,讓老身瞧瞧。

方秀梅緩步行了過來,在一張竹椅之上坐下。

薛二孃把過了方秀梅脈搏,又瞧瞧方秀梅的眼睛口舌,搖搖頭,道:“歷害啊!厲害。”

目光轉註到江曉峰的臉上,接道:“你過來。”

潘世奇搬起一把竹椅,放在方秀梅的旁側。

江曉峰緩步行了過去,欠身對薛二孃一禮,道:“有勞老前輩了。”

薛二孃輕輕嘆息一聲,道:“好漂亮一個娃兒,那藍天義竟然下得了手。”

江曉峰臉一紅,欲言又止。

薛二孃瞧過了江曉峰的口舌,臉色突轉嚴肅,沉吟不語。

茅舍中一片沉靜,靜的可聞得呼吸之聲。

遠處,傳來了幾聲蟬噪鳥鳴,點綴出田園情趣。

潘世奇憋不住心頭之疑,輕輕咳了一聲,道:“二孃,他們的毒傷如何?”

薛二孃搖搖頭,道:“唉:難醫的很!”

潘世奇道:“怎麼?連你也沒有法子救治麼。”

薛二孃又沉吟了良久,道:“我沒有把握。”

潘世奇道:“他們中的什麼毒?”

薛二孃道:“似乎是絕傳已久的斷魂散。”

潘世奇怔了一怔,道:“斷魂散。”

薛二孃道:“我只是這樣懷疑,但卻是無法證實。”

潘世奇道:“這麼說來,那是沒有辦法了?”

薛二孃沉吟了一陣,道:“辦法倒是有一個,只不過,要費很大的手腳,而且還要看他們的運氣如何。”

潘世奇望了薛二孃一眼,道:“可否說出來聽聽?”

薛二孃點點頭,道:“先用金針,刺破他們身上幾處經脈,然後再把他們放在蒸籠中,用陳醋、溫火,慢慢逼毒,然後,還要經過一重很艱苦的手續。”

潘世專門道:“什麼樣的手續。”

薛二孃目光轉動,緩緩由方秀梅和江曉峰的臉上掃過,道:“受過火蒸之苦,還要在陰溼的地窖之中,住上一段時間,按時服藥,一面運氣逼毒,運氣好,七七四十九日之後,就可完全復元,如是運氣不佳,就算能夠活命,只怕也要落個殘廢之身。”

方秀梅:“果是很艱苦的療毒之法。”

薛二孃嘆息一聲,道:“如是兩位不肯療治,只有死亡一途。”

潘世奇道:“好利害的斷魂散……”

語聲一頓,道:“二孃,爲他們療傷的應用之物,不難準備,只是他們服用的藥物,是否能夠配到呢?”

薛二孃道:“其中有幾味藥物很名貴,也很難求得,幸好我收存的有。”

潘世奇道:“那好啊!但不知二孃肯否替他們療治傷勢呢?”

藤二孃沉吟了一陣,道:“我說過了,沒有把握,不知他們兩位,是否願以身相試。”

播世奇望了江曉峰和方秀梅一眼,道:“兩位都聽明白了,抽荊已答允爲兩位療傷,但不知兩位是否願意?江曉峰略一沉吟,道:”在下願一試薛老前輩的妙手。“方秀梅道:“既有生機,晚輩亦願一試。”

薛二孃輕輕嘆息一聲,道:“老身這些年息隱田園,久未動用過金針之術,那金針刺穴之法,又不得有分毫之差,老身心中實無把握,再說,那斷魂散的奇毒,老身並未見過,究竟諸位是否中的是斷魂散,老身心中也沒有確實把握。”

方秀梅道:“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據那藍天義說,我們身中之毒,十二個時辰,就要發作死亡,老前輩動手爲我們療治,晚輩心中已是感激莫名了,勞請老前輩先爲晚輩療治如何?”

薛二孃道:“好吧,姑娘請躺在榻上,好讓老身用針。”

江曉峰突然起身接道:“光醫晚輩如何?”

薛二孃笑道:“不論誰先,都是一樣,如是老身把第一個醫死了,爲了殺人滅口,第二個也不會讓他活着……”

目光一轉,望着潘世奇道:“老頭子,你還不快去準備應用之物,守在這裡等什麼?”

潘世奇應了一聲,起身而去。

薛二孃望了方秀梅道:“姑娘先說,還是由姑娘先來吧”

語聲一頓,接道:“不過,江相公也可以到內室瞧瞧。”

江曉峰道:“這個,不太方便吧?”

方秀梅道:“療治毒傷,事出非常,江相公不用顧及到男女之嫌了。”

江曉峰輕輕咳了一聲,道:“既是如此,在下如再推辭,那是故作矯情了。”

薛二孃當先帶路,行了內室,指着木榻,說道:“姑娘先躺下去。”

方秀梅依言仰臥木榻笑道:“老前輩只管放心下針,扎錯了也不要緊,”

言罷閉上雙目,薛二孃取過一個狹長的玉盒,打開盒蓋,只見盒中並排放着十二枚金針,長短大小,各不相同,她伸手取出一枚金針,道:“有勞江相公幫忙了。”

江曉峰道:“晚輩理當效勞。”

薛二孃道:“撕了她左臂衣袖。”

江曉峰怔了一怔,但仍然依言撕去方秀梅左臂上的衣服。

方秀梅雖然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但她躺在牀上,任人撕去衣服的事,卻是從未有過,只好閉上眼睛裝作不知。

薛二孃手中金針疾落,刺人了方秀梅左臂上“臂儒”穴中。

方秀梅雖未睜眼瞧着,但卻顫動了一下身軀。

薛二孃還迅快的拿起第二枚金針,又刺入方秀梅“消樂”穴中。

片刻間,方秀梅左臂上刺人了六枚金針,各佔一大要穴。

薛二孃似是很疲倦,舉手理理白髮,道:“老身作息一會,再起出她身上的金針。”

江曉峰道:“老前輩在方姑娘身上刺下了六枚金針,不知是否已經夠了?”

薛二孃搖搖頭,道:“只是一個部位,左右雙腿和背心前胸,都要受金針刺穴之苦。”

江曉峰道:“斷魂散如此利害麼?”

薛二孃道:“那斷魂散乃毒中之毒,除了那配製藥物的斷魂老人之外,天下再無第二種解藥,能解那斷魂散的奇毒,我的法子很笨,而且人也受苦,不過,卻是唯一能解斷魂散奇毒的辦法。

江曉峰道:“晚輩習練的無相神功,不知金會能否破我之穴?”

薛二孃道:“無相神功?那你是金蟬子的弟子了?但那金蟬子已然失蹤了五十餘年,相傳已作古人了。”

江曉峰道:“晚輩藝業,並非先師親授。”

薛二孃道:“不是金蟬子傳給你的武功,難道你師母傳給你的麼?”

江曉峰搖搖頭,道:“先師一生精力,盡都集中於鑽研武功之上,沒有成家。

薛二孃道:“那你如何得到金蟬子這身絕世武學呢?”

江曉峰雖然覺着她問的太過麻煩,但他還是忍了下去,道:“先師遺留的秘笈中,說明甚詳,晚輩用書練成了這身武功。”

薛二孃道:“原來如此……”

語聲一頓,道:“令師遺下武功,傳諸後人,那足以證明他已作古了。”

江曉峰道:“那倒不是,先師爲求證仙道之說,以身相試,也許他老人家,已經得道成仙了。”

薛二孃點點頭,道:“你也躺下吧!就老身所知,那無相神功,還不致有礙療毒。”

江曉峰應了一聲,自行躺下。

薛二孃施用金針,刺了江曉峰幾處穴道,笑道:“你們好好的躺着,老身要去幫我那當家整理療毒的需用之物。

言罷,轉身大步而去。

江曉峰的神志,仍甚清明,但因幾處要穴上都刺着金針,不便多言。

足足過有一個時辰之久,那潘世奇和薛二糧聯決而入。

潘世奇抱起了江曉峰,薛二孃抱起了方秀梅,直人廚下。

廚下早已準備好療傷之物。

只見幾塊巨石,分架着兩口大鐵鍋,鍋下木材高燒,火焰熊熊。每一口大鐵鍋上各放着一個高約五尺的蒸籠。那蒸籠顏色陳舊,想是借來之物,經過一番改制。

潘世奇、薛二孃分別把兩人放人了兩個蒸籠之中。兩人同時動手,拔下了江曉峰和方秀梅身上的金針,但卻順勢點了兩人身上幾處穴道。

薛二孃加上蒸籠竹頂,只讓兩人露出一個腦袋,說道:“這醋氣蒸身之苦,不易忍受,如是不點你們穴道,你們無法忍受時,運氣破籠,那就前功盡棄。所以,老身爲防患未然,不得不作準備了。”

潘世奇道:“二孃你去休息一下,這裡由我照料。

薛二孃神色莊重的道:“施用金針解那斷魂散的毒,如是一個時辰,無法逼出,這番手腳就算白費了,他們受了苦,而且還是一次解除不了,就會發作的更快,咱們沒有機會來第二次了。”

潘世奇道:“這個我知道了,有什麼你只管吩咐,老頭子決誤不了事。

薛二孃道:“哼,我就是怕你,動了一時的測隱之心,不忍聽他們呼號哀求之聲,打開了竹籠,放他們出來,那就害了他們。

潘世奇道:“你放心,不論他們如何求,我老頭子決不動惻隱之心,不過…”

萍二孃道:“不過什麼。”

潘世奇道:“你要早些來,別讓過了時間,豈不是要他們白白受罪麼?”

薛二孃道:“這個我有分寸,我未來之前,不許你妄動分籠。

潘世奇連口應道:“不動,不動。”

薛二孃不再接言,轉身而去。

潘世奇目睹薛三娘背影消失之後,目光一掠方秀梅和江曉峰,笑道:“你們可知道,她爲什麼要走麼?”。

方秀梅道:“晚輩不知。”

潘世奇道:“知妻莫若夫,我和她相處幾十年,對她瞭然甚深,她是因爲心裡害怕,所以纔要避開的。”

方秀梅道:“他怕什麼?”

潘世奇道:“怕你們。

方秀梅奇道:“怕我們什麼呢?”

潘世奇道:“怕你們忍受不了,醋氣蒸身之苦,婉轉呼號。”

方秀梅笑道:“這個,老前輩但請放心,就算再痛苦一些,晚輩也不至呼叫求救。”

潘世奇道:“你這麼一說,老夫就放心了,我閉眼打個盹,你們不能忍受時,就叫我一聲。”

言罷,靠在竹椅上,閉目假寢。

這時,鐵鍋中的陳醋,已成爲滾滾熱氣沖人竹籠。

一勝帶着酸味的熱氣,逐漸上騰,使人有着一種難以忍受的煩熱。

不過頓飯工夫,方秀梅和江曉峰,都已經被熱氣蒸逼的滿身大汗,滾滾而下。

潘世奇閉着雙目,微搖竹椅,望也不望兩人一眼。

熱氣漸增,使得方秀梅和江曉峰,都有着一種莫可言喻的痛苦,但兩人都咬着牙根,默不言語。突然間,兩人都感覺到被金針所刺的穴道處奇癢難忍,比痛苦更難忍。

方秀梅首先忍受不住,呻吟出聲。

潘世奇睜眼望望兩人,道:“兩位多多忍耐一下大概差不多了。”

方秀梅銀牙咬舌,苦忍不言,江曉峰未呼叫出聲,但默默的運動潛力,和痛苦對抗。

又道了半個時辰左右,兩人頭上的汗水,有如下雨一般,直向下滾,蒸熱之苦,已面臨到你能所可忍受前極限。

這時,薛二孃卻緩步行了進來。

方秀梅、江曉峰已無法看清楚來人是誰,只覺一個人行到身前。

薛二孃舉手在兩人頂門上各擊一掌,兩人立時暈了道去。

江曉峰醒來,發覺自己躺在一間小室木榻上,潘世奇坐在一側竹椅上。

潘世奇眼看江曉峰醒來之後,微微一笑,道:“孩子,你的運氣好,身受之毒,已經全部逼出,再服用一些藥物,休養幾日,就可以復元了。”

江曉峰輕輕嘆息一聲,道:“這等麻煩兩位,晚輩心中十分不安。”

潘世奇道:“你這是由衷之言麼?”

江曉峰道:“老前輩可是覺着晚輩是言不由衷的人麼?”

潘世奇道:“老夫倒沒有什麼,但我那老伴,替你洗澡換衣,清除逼出的毒汗,實是大費手腳,一個母親對她親生之子,那也不道如此了!”

江曉峰雖然已聽懂潘也寄弦外之音,但卻不便接口多言。

潘世奇輕輕嘆息一聲,道:“孩子,老夫的話你聽懂了沒有?

江曉峰道:“晚輩是還不大明白。”

潘世奇哈哈一笑,道:“那你就好好的想想吧,老夫先去瞧瞧那方姑娘的傷勢。”

江曉峰點點頭道:“晚輩自然用心推想,老前輩請便吧。”

其實,以江曉峰的聰慧,如何會聽不懂潘世奇弦外之意,只是,他覺着此事來的太過突然,對方雖然有救命之恩,但口氣中卻別有用心,使江曉峰大感爲難,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回答。

大約又過了一頓飯工夫之久,潘世奇和薛二孃緩步行了進來。

江曉峰掙扎而起,卻被薛二孃搖搖手,道:“孩子,不要動。”

緩步行到榻前,柔聲說道:“孩子,不要動,乖乖的給我躺下。”

江曉峰道:“爲晚輩傷勢,使老前輩十分勞累,晚輩心中極感不安。”

薛三娘微微一笑,道:“不要說這樣話了,我答應替你們療毒之時,心中實是毫無把握,但你們如不及早動手療治,也是死路一條,因此,老身不得不冒險,讓你們碰碰運氣。”

她舉手理一下滿頭蕭蕭白髮,接道:“不過,那斷魂散藥毒,既稱作毒中之毒,豈是輕易能夠治好的?不論內功如何精深的人,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把餘毒除清,所以,你必須有一段長時期的休息,而且那休息之地,還要選一個不見陽光的陰暗潮溼之處。”

江曉峰道:“晚輩己覺着餘毒清除,傷勢全好了。”

薛二孃搖搖頭,道:“沒有,但你身中之毒,大部被逼出體外,加上你習練的無相神功,又是一種極爲高深的內功,體能潛力,強逾常人,不過,那也是一樣的無法和斷魂散奇毒抗拒,只要你體內有點滴餘毒,它就會很快的滋長多則三月,少則七日,毒性就再行發作,那時,別說是老身了,就算華陀重生,也一樣無法療治。”“江曉峰道:“這樣利害麼?”

薛二孃臉色一寒,道:“難道你認爲老身是危言聳聽麼?”

江曉峰道:“這個晚輩不敢。”

薛二孃道:“你如是相信老身,那就得聽從老身的吩咐。”

江曉峰想到她對自己有着救命之恩,只好連連答應。

薛二孃忽的微微一笑,道:“聽話才乖,今夜太陽下山之後,就要把你們移到後院一處地窖之中,那本是我存放蔬菜之處,我已要老頭打掃乾淨了。”

江曉峰道:“又麻煩潘老前輩了。”

潘世奇道:“這叫周瑜打黃蓋,打的願打,挨的願挨,你也不用謝,這數十年的田園生活,悶的我老人家實在發慌…”

望了薛二孃一眼,哈哈一笑,接道:“二孃禁令森嚴,使我老頭子一直不敢妄動,難得你們給我找這一場不大不小的麻煩,使老夫能活動一下筋骨,忙了這一陣,連我的病也給忙好了。

薛二孃道:“哼!你想的倒滿輕鬆,只怕這是很大的麻煩。”

潘世奇道:“咱們小心一些,不讓他找出痕跡,量他們也沒有法子了。”

江曉峰心中雖是疑竇重重,卻是不便插口多問。

大約初更時分,潘世奇帶着江曉峰行入後院一座地窖之中,那地窖足足有兩間房子大小,堆滿了青菜。

地客燃着一盞油燈,只見薛二孃和方秀梅早已在窖中等候。

潘世奇在堆積的青菜中,替兩人闢了一處可以仰臥打坐的地方,不過,在兩人之間,卻難起了一道菜牆。

潘世奇神情很輕鬆,薛二孃卻有點緊張,愁眉微皺,顯然心中隱憂重重。

只聽薛二孃低聲說道:“兩位在這裡委曲一月吧!目下情勢不同,也無法顧到男女之嫌了,只要你們心地光明,同處暗室之中,也是無妨清白,老身給你調配的藥物,還要兩三天才能配成。”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未得老身允許,兩位不許離此地窖。”

方秀梅道:“老前輩請放心,一月時光,轉眼即逝,在此期中,我等自會謹記老前輩囑咐之言。”

她久歷江湖,見多識廣,那薛二孃雖然說得很含蓄,也被方秀梅聽出了弦外之音。

潘世奇微微一笑,道:“方枯娘,老夫費了很多心機,手腳,爲你築成這空前絕後的青菜幕帳,只要你一拉身前兩捆大白蘿蔔,這堆積的青菜,立時就分由四面倒下,自會把兩位掩人萊堆之中。”

方秀梅道:“晚輩明白,多謝老前輩了。”

薛二孃長嘆一聲,接道:“不論聽到了什麼聲音,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沒有聽到我和老頭子的招呼,卻不許你們出來瞧着,或是有所妄動。”

也不待兩人答話,匆匆離開了地窖而去。

幽暗,廣大的地窖中,只剩下了方秀梅和江曉峰兩人。

療毒之時,兩人都身不由主任人擺佈,那鍋中滾醋,鍋上蒸籠,加諸在肉體一種極難忍受的痛苦,使任何人都無法主宰自已,也無法去想些什麼。

但此刻,兩人都已經神志清明,更是餘毒未除,但武功已大部份恢復,想到此後,孤男寡女,一道菜牆之隔,要在幽暗潮溼的地窖之中,共渡一月時光,縱然是心地光明,胸懷磊落,但食宿生活細節中,實有着諸多不便之處。

只聽方秀梅輕輕嘆息一聲,道:“咱們這番身中奇毒,還有活命,可算是意外之喜了。”

江曉峰道:“如非方姑娘帶在下來探望潘老前輩,在下此刻,只怕屍體已寒,算起來,姑娘對在下也算有救命之恩。”

方秀梅道:“我雖知潘世奇是一位隱息田園的武林人人物,但對薛二媲卻是瞭解不多,更想不到她竟然是一位療毒的聖手,咱們算撿回了性命。”

江曉峰接道:“如非方姑娘,在下又怎會識得潘老前輩夫婦呢?”

方秀梅突然格格一笑,笑聲充滿着淒涼和自嘲的意味江曉峰奇道:“姑娘笑什麼?”方秀梅道:“你今年幾歲了?”一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只聽得江曉峰心頭爲之一震,但又不便不答,只好應道:“在下麼,今年二十歲了。”

方秀梅道:“我長你幾歲,叫你一聲小兄弟,不算託大吧。”

長長吁一口氣,接道:“我知道我不配,堂堂金蟬步的傳人,是何等榮耀的身份,咱們本是永遠無法拉在一起的兩個人,但卻被藍天義的斷魂散,促成了咱們死亡的聚會,陰錯陽差的又撞上了一個療毒聖手薛二孃,療治好咱們身中的不世奇毒,更巧的是這毒中之毒,又必須一月時光的休息,使咱們同在這陰暗潮滾的地窖,共渡過三十個白晝。”

黑夜中江曉峰道:“唉!江湖的陰詐,當真是波透雲詭,莫可臆測,陰險惡毒的藍天義,卻有着那樣一位絕世容色的女兒。”

方秀梅嗤的一笑,接道:“如非那位客色絕美的玉燕子藍家風,大約還不會把你引人藍府中去。你大約初展江湖不久吧?”。

江曉峰道:“是的,在下初入江湖,不足半年。”

方秀梅道:“你這是無妄之災,藍天義決沒有把你算計在內,但那玉燕子的如花容貌,卻誘得你自投羅網,唉!玫瑰多刺,美色誤人,小兄弟,可怕呀!可怕。這番咱們如果不是遇上薛二孃,你這條小命,丟的有多冤枉啊!”

她閱歷豐富,一席話連勸帶嘲,只說的江曉峰雙額發燒。

江曉峰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在下,在下。”

他覺都山頭有千言萬語,擔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在下了半天,在下不出個所以然來。

方秀梅輕輕一笑,接道:“小兄弟,你在江湖上行走不久,大約還不知道我的名聲不好,江湖上送我一個笑語追魂的綽號。”

江曉峰心頭微凜,道:“但姑娘在藍府大廳中表現出的千雲的豪氣,足可以愧殺鬚眉,在下心中就敬佩萬分。”

方秀梅道:“咱們還有一月時光相處,地窖幽暗,孤男寡女,你如肯認我做一個大姊姊,以後,也好相處一起。”

江曉峰心中暗道:她對我有過救命之恩,自是不便拒絕,而且此情此景中,也只有認個姊弟身份,才能坦然相處。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大姊姊不恥下交,小弟卻之不恭了。”

方秀梅輕輕嘆息了一聲,緩緩說道:“很難得,不是這番患難與共,這一生大約也無法認你這位兄弟了…”

聲音突轉嚴肅,接道:“姊姊我十八歲藝成離師闖蕩江湖,只因嫉惡如仇,對壞人下手惡毒一些,又最愛揭人的虛僞面目,因此,爲甚多武林同道所不諒解,但大姊姊可是指日爲誓,十餘年江湖生活,並沒有沾污我清白之身。”

江曉峰心想答她之言,但卻又想不出適當的措詞,只好唯唯諾諾,含糊以應。

方秀梅道:“兄弟,金蟬步乃武林奇技,絕傳了數十年後,又被你帶人,但又正巧的趕上了這武林大變,好男兒衛道除魔此正其時,姊姊我願盡棉薄,助你一臂之力。”

這幾句話有如金鐵擲地,鏗鏘有聲。

江曉峰亦聽得肅然起敬,道:“兄弟但力能及,無不全力以赴。”

方秀梅道:“那很好,唉!姊姊我限於天賦師承。成就有限,十年奔走,一事無成,兄弟你挾絕技入江湖,有如初升旭日,但願能一清武林妖氛,爲武林締造一段清白日子……”

語聲一頓,接道:“不過,道高魔高,宵小手段防不勝防,藍天義半世俠名,人人欣敬,在姊姊我心目中,也一直認爲他是武林中最值得欽敬的任務,誰知,他陰謀深藏,一手遮盡了天下英雄的耳目,如非我親身經歷他下毒對付武林高手一事,就算別人告訴我,我也不會相信啊!”

江曉峰想道藍天義的手段,確是惡毒,輕輕一嘆,道:“但不知藍姑娘是否與父同謀。”

方秀梅嗤的一笑,道:“兄弟,告訴我,那位藍姑娘對你如何?”江曉峰只覺臉上一熱,緩緩說道:“那位藍姑娘對小弟,對小弟……”

方秀梅接道:“講實話給我聽,這地窖之中,只有咱們兩人,而且還要有一段很長的日子相處,我和那位藍姑娘曾有過兩次懇談,對她知之較深,兄弟若據實告訴我,也許我可以提供你一點可貴的意見。”

江曉峰道:“此時此情,小弟還有什麼欺騙呢?不過,小弟和藍姑娘的事,實是乏善可陳。”

方秀梅到:“我這一生中,雖沒有鬚眉知己,但我卻混在男人羣中長大,冷眼看人生,自信比你的見識多些,而且,這番患難,使姊姊高攀,認了你這個兄弟,不管你對姊姊的看法如何,但姊姊卻很當真的把你當坐個弟弟看待……”

忽然長長嘆一口氣,接道:“這中間雖有私情,但大半還是爲了武林道義、正義。”

江曉峰一時間,聽不懂話中涵義,忍不住問道:“小弟聽不明白。”

方秀梅道:“事情和簡單,就目下武林情勢而言,只有你,日後是抗拒那藍天義的人物……”

江曉峰道:“姊姊擡舉小弟了。”

方秀梅道:“不是擡舉你,我說的是由衷之言,你既得了金蟬步,在藍府大廳中我又親眼看到了你的武功,再加奪命金劍,江湖上能夠和你頡頏的人,實也不多了,何況你年不過弱冠,正是習武人功力大進的年齡,過一天,你就多一天的火候,不過,你有兩個最大的缺憾。”

汪曉峰道:“什麼缺憾?”

方秀梅道:“一是你缺少江湖經歷,難防暗算。二是血氣方剛不解江湖陰詐…”

輕輕嘆息一聲,接道:“藍姑娘是心頭一個死結,日後,你一旦與藍天義抗拒於江湖之時,那藍姑娘絕世容色就是你致命之傷,那是餌,也是個網,藍天義必將利用女兒美色,誘你進入餡阱。”

江曉峰黯然一嘆,道。“那是說藍姑娘與父同謀了。”

方秀梅道:“縱然她不是與父同謀之人,但藍天義可以動之以父女之情,求女兒助他一次。”

江曉峰道:“那很可怕,小弟自信非喜愛美色的人,但自從見了那藍姑娘一面之後,卻無法擺脫那索繞在腦際的玉貌花容。”

方秀梅道:“兄弟,不怪你,姊姊我走遍了大江南北,荒漠塞上,看盡了天下的紅粉玉人,但還未見過玉燕子藍家風那般的美媚人物,以兄弟你的技業才貌,藍家鳳確和你珠聯壁合;不過,藍家鳳她早已經有了心上之人…”

江曉峰幽幽的嘆息一聲,接道:“我知道,藍家鳳的心上人是血手門中的二公子高文超。”

方秀梅道:“姊姊我和她懇談過兩次,發覺王燕子對高文超用情甚深。”

江曉峰苦笑一下,道:“藍姑娘可曾提過小弟麼?”

方秀梅道:“提過,那是說你相識經過,黔北雙惡刁氏兄弟,施用三絕針傷了她,兄弟爲她療傷,因此,有過肌膚之親,是麼?”

江曉峰道:“不錯,如不是那次爲她療傷,小弟也不會陷入情網了。”

方秀梅道:“論才貌武功,兄弟你都在那血手門二公子高文超之上,但你們見面晚了一步,被那高文超捷足先登,兄弟男女間事講一個緣字,妹姊希望你能夠看開一些。”

江曉峰道:“經歷了這番生死,小弟自覺看開了不少,多謝姊姊的開導了。”

地窖陰暗,伸手不見五指,兩人之間,又有着一道菜牆相隔,方秀梅雖無法瞧清那江曉峰的神情,但卻從他語氣聽了一點他內心中的黯然感傷,那美媚絕世,嬌豔動人的玉燕子,早已深嵌於江曉峰的心田腦際,已不是短期中幾句慰藉之言,可以抹去心中留下的倩影,只有以後設法,慢慢的化去他心中塊壘。

心中念頭轉動,急急改變話題,道:“兄弟,目睹藍府中發生的大事,使姊姊心中感慨萬端,大廳中不乏高人豪傑,江湖魔頭,平日裡頤指氣使,受盡了奉承捧耀,但面臨到生死大關時,竟然是畏縮不前,豪情全清,唉!他們竟然未想個中利害。”

江曉峰奇道:“他們怕死也就是了,箇中還有什麼利害呢?”

方秀梅道:“藍天義毒困羣豪之後,無疑是暴露出他猙獰面目,天下黑白兩道中人物,都算和他結了樑子,他爲求自保,必然要有所行動,形勢逼着他非到造成武林一統的局面不可,但他數十年來,爲了保持那一點俠名,和掩飾陰謀,不便營私結黨,廣羅人手,一旦整個武林作對,手下人手甚少,這些人在藍府中,必將爲藍天義所收用,無缺大師、玄真道長,再加上乾坤二怪,以及奇書生吳半風、黃九洲、張伯鬆、君不語數十高手,一日間實力大增,這些人物,大都是武林的精英,一旦爲藍天義所採取用,實力之強,恐怕已凌駕各大門派之上,何況,還有血手門爲他幫兇。”

江曉峰道:“那些人,大部份心中恨他,怎麼會甘心爲他所用呢?”

方秀梅道:“他們畏懼死亡,已然暴露了缺點,藍天義必然有法子使他們屈求效命。”

江曉峰道:“少林派一向爲武林尊稱爲泰山北斗,難道也會袖手旁觀,看那藍天義狂於江湖之上麼?”

方秀梅道:“少林派雖然是人才鼎盛,但這幾年卻有些大不如前之感,無缺大師在少林長老中,雖不能名列首榜,旦至少是少林寺中前三名高手之一,玄真道長在武當門中,也算是第一流高手,乾坤二怪,在江湖之上,是魔道中頂尖人物,這些人匯合一起,實是一股很強的力量。”

目光突然轉註到江曉峰的身上,接道:“兄弟,今後,振興武林正義,重責大任,我瞧是非你不可了…”

江曉峰道:“小弟何能何德,怎堪肩此大任?”

方秀梅道:“兄弟你不要自暴自棄,我是由衷之言,也自信不會看錯人,咱們這一次由必死之中,求得生機,那是上天不絕我們,也不論武林正義從此沉淪,所以,纔會這般誤打誤撞的碰上了一個薛二孃。”

江曉峰沉吟了一陣,道:“不論小弟的力量如何,但既然讓我遇上這樁事,而且又親身經歷了藍天義毒團天下英雄的手段,無論如何,亦將盡我心力,設法對付那藍天義,但姊姊說我才堪領袖羣倫,那確實不敢當了。”

方秀梅笑道:“你也許不信我的話,姊姊也無法舉出證明,這還都是未曾發生過的事情。”

江曉峰道:“一切事,小弟盡力而爲就是。”

方秀梅道:“從此刻起,咱們就要留心一樁事,設法多結交武林同道…”

長長吁一口氣,道:“因此,姊姊我又要勸你一件事了。”

江曉峰道:“什麼事?”

方秀梅道:“希望你多在忍耐上下些功夫,藍天義準備了二十年,挾金頂丹書和天魔令的威力,突然發動,來勢如江河堤潰,這一股洪流?一時很難阻止,咱們在大勢未造成之前,必得多忍耐,就咱們目下處境而言,就需得有着忍辱負重的精神才成。”

江曉峰道:“姊姊似是言未盡意。”

方秀梅笑道:“兄弟果然是很聰明,姊姊怕你受了人家激諷,毒傷未愈之前,挺身而出。”

江曉峰道:“小弟還是未聽明白,姊姊可否說的清楚一些。”

方秀梅道:“我料想藍天義必然會派人追尋咱們的屍體,姊姊生與死,藍天義還不在意,但兄弟你就不同了,你亮出武林中最惡毒的兵刃‘奪命金劍’,又露了‘金蟬步’的絕世武功,你不死,藍天義必有着席難安枕,食不甘味的感覺,所以,他必要尋得了你的屍體而後甘心。”

江曉峰道:“姊姊之意,可是說,那藍天義會找到此地麼?”

方秀梅道:“不錯,我能想到潘世奇,那藍天義也可能想到,他們遍搜不着之後,很可能找上此地,說不定,咱們躲入這菜園茅舍中時,已經被那藍天義的爪牙看到,那潘世奇和薛二孃要咱們藏人地窖之中時,顯然已經預想到此事可能的變化,我是怕那藍天義一旦找上這地窖時,故意出言相激,兄弟你忍不住一時之氣,挺身而鬥,不論你勝,你敗,都將會促使奇毒發作,那就不划算了。”

江曉峰道:“小弟明白了,姊姊繞了一個大圈子,這般勸我,小弟是感激不盡。”

方秀梅道:“你年紀輕,血氣方剛,又加上身懷絕技,最是不能忍氣了,因此,姊姊不得不轉個大彎子勸你……”

語聲一頓,接道:“如是藍天義的爪牙,看到了咱們,藍天義在幾個時辰之內,就可能找上此地,如是過了今夜,還不見找來,那就證明他們沒有人瞧到咱們,不過是事後想起潘世奇。”

兩人談過了一番後,各自運氣調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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