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霏杏眼一斜,轉身對服務員說:“美女,你們的空調有問題吧?怎麼時冷時熱的,瞧肖大公子那張衰氣的臉,一會白一會紅的,快成調色板了,就差五顏六色奼紫嫣紅了!”
服務員忍住笑,尷尬地拿着遙控器去調室溫。百合低着頭,假裝沒聽見,開始把玩手機鏈。
一隻紫色水鑽鑲成的小考拉,眯着眼睛抱着樹枝。懶懶的樣子,樹枝卻是她唯一。
跟肖睿分手之後,她扔掉了所有帶有他的標籤的東西,這條手機鏈是唯一一件愛情遺物。
不是捨不得,更不是想留作用來睹物思人。她喜歡考拉,她覺得這種小動物昏昏欲睡的樣子,像極了自己。
當她把它扔進垃圾袋裡的時候,她好像看到它蜷縮在一角瑟瑟發抖。她終是不忍,又將它撿了回來。
旁邊的楊素素,早已經被氣得咬牙切齒,礙於年與江在場,又不得不咬碎了牙再吞進氣鼓鼓的肚子裡,訕訕地笑了笑說:“年叔叔,雨霏果然像您說的那樣,又調皮又可愛!”
年與江看了一眼大大咧咧若無其事的江雨霏,無奈地嗔怪着搖搖頭:“我這女兒啊,真是讓你們見笑了,每次她這張小嘴一張,我都心驚膽戰!”
臭丫頭,這不是給你老爹難堪嗎?不過……好像剛纔那番話,能爲某個姑娘解不少的氣吧!
“百合,好久不見了,你還好吧!”楊素素把目光轉向了一直低頭看着手機的百合。
“很好,謝謝。”百合擡眸,看到的是楊素素那張笑得比雕塑還假的臉。
“既然你們都認識……”
“沒有白眼狼負心漢,更沒有不要臉的小三狐狸精,百合當然過得好了!”年與江正準備吩咐服務員上菜,江雨霏又搶過話頭抓緊時機指桑罵槐地把對面的兩個人諷刺了個外焦裡嫩。
楊素素被氣得小臉煞白,臉色已經成功超過了她頸子上掛的那顆白色珍珠吊墜,百合澀澀地勾了勾脣。
四個多月前,楊素素就是用這個項鍊在她面前耀武揚威的:“這是你男朋友送給我的,定情信物。”
等到後知後覺的百合把這句繞口令似的毫無因果關係的話弄明白的時候,肖睿對她說:“做我們婚禮的伴娘吧!”
“喂——幹嘛呢你?”百合正在走神,江雨霏用手肘撞了撞她,悄悄地說:“現在是在戰場上,你能不能給我打起精神來。”
百合茫然地擡頭,這才發現菜已經擺滿了桌子,對面的楊素素正滿臉期待地看着自己:“怎麼樣啊,百合?”
“嗯?”百合看着楊素素那張笑臉,渾身不由地打了一個哆嗦,“對不起啊,剛纔在看手機,沒聽到你們在聊什麼。”
坐在主席位上的年與江笑着對百合說:“甄助理,既然你跟素素認識,你在Q市也算是老員工了,以後她來了之後,你就多帶她在Q市轉一轉。”
“來了之後?來哪了?”百合有點糊塗了,可心裡隱隱地感覺到了一絲堵。
“百合,肖睿要在他們Q市的分公司任職一段時間,我來陪他了。我乾爹讓年叔叔給我找了一個工作先幹着,明天就到你們研究院秘書科報道了,還請你以後多關照!”楊素素臉上的笑,看起來真誠極了。
百合感覺到當頭一棒,腦子裡嗡嗡直響,像飛進了一羣密密麻麻的蜜蜂,她分不清是敵是友!一隻只嘴巴上銜着香甜的蜜,可那尾巴上明晃晃的尖刺卻讓她不寒而慄!
楊素素,我甄百合上輩子是踩着你的尾巴還是拔了你的犄角了?爲什麼偏偏跟我作對?
搶了肖睿還不夠你得瑟的?跋山涉水地追到這裡來調侃我,您累不累啊!
百合來不及腹誹太多,立刻把難以置信的視線轉到肖睿身上,肖睿用輕得不能再輕的力度點了點頭,臉上平靜得看不到任何情緒。
江雨霏看着愕然的百合,挑着眉故作不滿地對楊素素說:“美女姐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明顯拜錯菩薩了嘛!別看我學歷不高,年紀不大,算工作資歷,我比你們都高哦!百合纔來研究院多久,‘關照你’這個光榮艱鉅的任務,還是交給我來吧!”
哼,我非得把這隻無恥的白骨精“照顧”得現回原形,永遠滾出百合的視線!
江雨霏話音剛落,百合擡眸平靜地對年與江說:“年書記,素素學歷高能力強,我覺得就算讓她當秘書,也應該給研究院最大的領導當,所以……”
“所以什麼?”年與江臉上的笑突然像被空調製出來的冷風給吹了個無影無蹤,劍眉不悅地蹙起,果斷地打斷了她的話。
百合很敏感地從他凜冽的眼神裡看到了威脅,彷彿在無聲地警告她:丫頭,小心說話!
“所以去秘書科是最合適的啊!是吧,百合?”江雨霏在桌下踢了一腳百合,給她使了一個眼色。
百合清楚地記得,江雨霏中午在提到她老爹的時候,還很遺憾地表達過:“在他高興的時候,我就是踩着他的腿爬到他頭上矯情地摘星星,他不僅不會生氣,還會張牙舞爪地配合我瘋癲。但是,萬一他更年期綜合症病發的時候,我使出渾身解數地賣萌耍寶也只會遭遇他那張像是剛從北極回來的冰箱臉。”
很明顯,百合很幸運這麼快就欣賞到了那傳說中的北極臉了。
可是,又能怎樣?她當時能決定從總部來到這下屬的研究院,也不在乎再從這裡滾到更遠的地方去!
跟肖睿在學校轟轟烈烈談戀愛這七年,什麼樣的牛鬼蛇神她沒見過?小人也好,君子也罷,她甄百合不怕得罪人,因爲她有肖睿。直到遇到楊素素這個千年妖孽,如瘟疫一樣,專攻她的核心防禦系統,直搗黃龍般直接拿下了她的保護傘。
從此之後,她百合再也不敢作威作福了。
她曾經在林薇面前說自己是剛出道的小狐狸,鬥不過楊素素這條白素貞。
但自從上次在婚禮上讓楊素素流產之後,命案在身的百合才明白,其實自己纔是無能爲力的白素貞,而楊素素是拿着紫金鉢盂的法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