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中旬,有着歷年來陽城最冷的天氣。
棋盤山湖邊,一輛車子停在公路上,白雪皚皚的世界,遠遠望去山巒跌宕,中間泛着波光的湖面騰昇起淡淡的煙霧,猶如仙境。
如果不是心懷沉重,此刻看着應該足以用賞心悅目來形容。
黎夏念靠在車窗上,靜靜的看着湖中央,自從出院後,她每天清晨都會來到這裡,夜幕再回去,可她終究沒能等來一絲消息。
悲痛到麻木,她總覺得這世上再狠的傷都沒有項子恆的離開來的刺痛,她伸手摸了摸嘴脣,懷念着他給的味道,無論是冰冷的、嗜血的、溫柔的……都是這世間最好的。
手機鈴聲在車廂裡迴盪了很久很久,她都仿若未聞,不得不承認,自從項子恆不在以後,她的腦袋就沒有以前那麼靈光了,就連聽覺都彷彿減退了一樣,其實她知道,她只是自我封閉罷了,除了瑞瑞,她不想與任何人接觸。
鈴音斷了,過了幾分鐘又再度響起,她將視線從湖面上收回,接起了電話。
男人在她耳邊低吼着,“又跑哪去了,不是告訴過你天冷路滑,你給我在家裡老實養胎。”
黎夏唸的聲音平靜得讓人害怕,“難道你都不會自責嗎?你害得項子恆知道現在下落不明,你還有閒情雅緻在這跟我吼?”
沈諾被她噎得好半天才反駁,“你以爲我閒着?我派了多少偵探、多少保鏢、甚至是多少警力!子恆是我哥們,比你們女人那些善變的情誼重多了!”
黎夏唸的眉頭擰成了一團,再度朝湖面上看去,那一晚項子恆救她的過程歷歷在目,連沈諾都找不到,看來是……
“行了,你趕緊去公司一趟,項家已經派出項子剛接受他在恆諾的位置,你跟古特助兩個人得儘快將項子剛扶上正軌。”
“爲什麼要讓項子剛來接手,這才幾天啊,會回來的,不能再等等嗎?”
“幾天?已經半個月了,黎夏念,醒醒吧,項子恆不會回來了,你也別再去湖邊等了,難道你還要跟他一起殉情!”
沈諾嘲笑起來,“你跟項子恆才認識幾個月,就你對男人能有什麼真感情,行了,發泄發泄就完事兒了,給你一個小時時間趕到公司!”
黎夏念緊緊抓住方向盤,那間辦公室是她跟項子恆一起佈置的,休息室裡的傢俱也是他們一起選的,他們在那間辦公室裡朝夕相處了六個月,雖然短暫,但卻是最好最珍貴的,她不會讓任何人取代他,佔有那間辦公室的。
再悲傷也沒用,守住他的一切纔是她能做的,無論多少人在她耳邊說項子恆已經不在了,她都不會相信的,她將油門一踩到底,在山路上飛馳着趕往市區。
僅用了四十分鐘,她將車子橫在恆諾大廈門口,將鑰匙丟給保安,“去,幫我把車子停好!”腳步不停的上了電梯。
她到的時候正看到古特助陪着項子剛走進辦公室,“那個位置你不能坐,名牌上寫的很清楚,項子恆。”
項子剛停住動作朝門口看去,“你有什麼資格說這話?我哥不在了,由我這個弟弟繼承不是常理之中?”
“怎麼證明你哥不在了?他的名字他的戶口都在籍,只要一天沒有宣佈死亡,你就一天不能坐在這裡!”
項子剛上揚的嘴角落了下來,“古特助都沒敢說這話,你是哪來的膽子?”
黎夏念從包裡掏出一張紙,“古特助隸屬於公司,自然服從公司高層安排,但我,專屬於項子恆,跟他籤合約那天起,我就有有權代替他處理工作事宜,這上面白紙黑字寫着,具備法律效益,不信你可以去問律師!”
項子剛拿起協議影印份,果然在密密麻麻的條款當中有這麼一條,寫明瞭項子恆無法在公司處理事務的時候佔由黎夏念代理。
說實話,要不是鬧出今天這件事,連黎夏念都沒注意到合同上還有這麼一條。
項子剛顯然是不信,他將合同輕輕一丟,“開什麼玩笑,我哥怎麼可能將公司交給一個外人。這是你跟沈諾串通好的吧,爲了將我哥踢出公司,沒準連這次意外都是你們精心設計的。”
雖然不懂項子恆爲什麼要立下這種合同,不過她堅信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用意的,她不怕被冤枉,“總之,你現在馬上立刻從這裡離開,如果有一天……我自然會物歸原主!”
黎夏念繞過辦公桌,拉過椅子坐在了上面,朝着古特助指示,“送客,以後沒我允許,別什麼人都帶進來!”
氣焰實在是太高了,項子剛知道這女人有兩下子,卻沒想到心腸這麼狠,他哥就這麼沒了,她竟連一滴眼淚都沒流,還有心思算計他哥留下的財產,簡直是最不要臉的白蓮花!
“這是什麼情況?黎夏念你坐在那裡幹嘛?我是讓你輔佐項子剛,不是讓你代替項子剛,馬上給我站起來!”沈諾一看這僵持的氣氛就知道又是黎夏念在惹事。
黎夏念掃了一眼無論走到那裡後面都跟着一條尾巴的沈諾,“我不想再解釋第二遍,你跟項子剛出去談,談明白了再通知我,之前項子恆負責的一切項目我都會接下來……”
沈諾聽得雲裡霧裡的,這女人說話未免也太過猖狂了,居然要坐在項子恆的位子跟他平起平坐。
“馬上給我起來,你有什麼能力放這種大話!”
黎夏念愜意的翹起二郎腿,目光灼然的看着對面那幾個人,“沈諾,你是不是忘了,我曾撐起一家瀕臨破產的廣告公司?這話我說的毫不心虛,從今天起項子恆這個位置暫且由我負責,你們誰都別想覬覦!”
項子剛氣得朝她衝了過來,“我看是你在覬覦吧?你也賤人,當年……”
當年兩個字一出口,古特助就做了個請的手勢,“請幾位出去談,我們代理總裁還有很多工作要忙!”
閒雜人等都被請了出去,房門咔噠一聲關緊,黎夏念連忙捂住了眼睛,她沒哭,只是不想看着眼前這番熟悉的場景,她在他身邊度過了一個暖冬,失去他才知道其實這個冬天並不暖,只是因爲有他在。
不多時,房門被推開,古特助走了進來,“沈總讓我告訴你一聲,他現在就帶黎佳去收拾公寓,問你裡面的東西真的全都不要了。”
黎夏念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下達指令,“你幫我把之前子恆負責的所有項目文件拿來,我得開始着手準備了,不然等他回來,又該說我不好好工作,拖他後腿了。”
古特助推了推眼鏡,“黎助理,你現在懷孕五個多月了,你確定要參與到項家的是非當中嗎?看項子剛的態度,他一定會找你麻煩的。”
黎夏念目光平靜的看過去,搖着頭笑了一聲,“我還怕麻煩嗎?去吧,已經好久沒有快節奏的工作過了,他這條協議算是給我找了一個寄託,不然我會……去吧,項子恆對你不薄,你多辛苦點!”
古特助點頭出去準備,辦公室再度只剩下她一個人,她將眼前那本記事本捧起,貼在臉頰,上面全都是他的氣息。
她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平復,才能認清現實,纔在在沒有他的世界裡好好生存,這種痛苦,沒有體會過的人永遠不會懂。
公寓地下停車場,沈諾率先下車,繞到副駕駛親自幫黎佳打開車門,拉着她的手將她牽了下來,爲他遭遇了這麼多且還有恩的女人,這世上只有她一個,他要傾其全部的對她好,哪怕將整個餘生奉獻給她都在所不辭。
沈諾摟着黎佳進了電梯,電梯剛一上升,黎佳就迎面抱住了他,看得出因爲送她這套公寓,她的心情格外的好。
黎佳翹着腳摟着他的脖子,“諾,我心裡的陰影已經沒了,我們都已經好久沒有親近了,待會兒要不要在公寓裡好好‘慶祝’一番。”
說到‘慶祝’,確實,他都已經一個月沒有痛快過了,不過這套公寓畢竟是他跟黎夏唸的婚房,上次沒能順利進行就是因爲他心裡有隔閡。
“諾,來嘛,你不是說你不嫌棄我,如果你不跟我,就證明其實你心裡芥蒂!”說着黎佳湊到他眼前,舌尖沿着他的脣向衣領裡面親去。
上.牀這種事在沈諾眼裡比吃飯還要家常,他的信條就是一日不日如隔三秋,他伸手一把捧起黎佳,快速下了電梯,兩個人吻得跌跌撞撞的拉開公寓門,直接摔在了玄關地面上。
黎佳像一條蛇一樣纏着沈諾,迫不及待的擁抱上去……當初跟沈諾在一起,她還以爲每天她都能享受暴風驟雨般的快樂。
沒想到在陽城女人眼中口碑最高的沈諾,卻還不曾真正的碰觸過她,難得的幾次也都是以她的‘獨角戲’結束掉。
黎佳見沈諾的舉動變得遲緩,連忙去壓他的腰,將兩人間的距離拉近,心靈的悸動讓她緊張亢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