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凌少川這個驕傲自負的男人,卻完全想不到,這個七年沒有見面的肖若柔,早已經不是小時候那個單純善良的鄰家小妹妹了。
肖若柔吃完了飯,忙着起身收拾碗筷。
凌少川阻止她:“柔兒,你不要做這些事。”
“沒有關係啊,少川哥哥,你可別小看我,我現在會洗碗了呢!”肖若柔的樣子非常天真。
凌少川再一次在心裡感嘆起來,人的變化真是大啊。
肖若柔以前過的一直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嬌小姐生活,沒想到七年時間沒見,她竟然變得這麼懂事了!
再反觀柳芽兒,他的心裡很不舒服,一個往好的變,一個卻在往壞的變了。
他不知道柳芽兒爲什麼變成這樣,因爲家裡以前除了江雲非和陸雨嬌,沒有別的客人來過。
江雲非和陸雨嬌在他這裡很隨便,他對他們也很隨便,所以他不在乎柳芽兒對他們有沒有禮貌。
但對他來說,肖若柔這個剛從國外回來的客人就非常不同。
他很希望柳芽兒能以他的妻子的身份大方得體地招待肖若柔,偏偏柳芽兒的行爲讓他覺得很沒禮貌,很丟他的臉。
所以他無法不生氣。
凌少川站起身,拉住肖若柔的手,說:“別收碗,我們上樓去。”
兩個人走了幾步,肖若柔轉頭看了柳芽兒一眼,撇了一下嘴。
回過頭她向凌少川乖巧地說:“少川哥哥,你讓她起來吧,她已經知道錯了。”
凌少川轉身對柳芽兒說:“聽見沒有?柔兒幫你求情了。”
柳芽兒將臉向着裡面,不看他們,也不說話。
凌少川心裡怒氣上涌,忍了忍,說:“你起來,再盛點飯把碗裡的菜吃了,收拾了鍋碗上樓來。”
知道她沒有吃飽,他也不想她餓一晚上。
柳芽兒還是沒說話,也不動,從跪下來後,她的頭就偏向半邊,對凌少川和肖若柔的種種表演,她完全不看。
凌少川心裡的怒氣再次竄高,大步走過來,擰住她的下巴,擡起來,厲聲問:“我說的話你聽見沒有?”
柳芽兒擡起眼瞼看着他,淡淡地說:“聽見了。”
“滾起來!”他丟開她,轉身怒氣衝衝地上樓去了。
肖若柔追着喊:“少川哥哥,你等等我啊!”
凌少川和肖若柔上了樓,看不見人了。
過了一會兒,柳芽兒站起身,把自己的碗留下,其餘的收進去洗了,把廚房打掃完了,出來,又跪在了那裡。
跪之前,她還沒有忘了把燈關掉,因爲跪在那裡什麼也不做,會浪費電。
這時候的柳芽兒就不是軟弱了,而是賭氣,因爲剛纔凌少川已經叫了她滾起來,她卻偏不起來。
哼!你不是要我跪嗎?那我就跪一個通宵!
雖然已經結了婚,已經當了母親,可柳芽兒畢竟只有二十歲,倔強的時候,也像一個未諳世事的小姑娘。
樓上,凌少川很煩,肖若柔一直在耳邊嘰嘰喳喳,吵得他更煩。
洗完澡,關了電視,他對肖若柔說:“柔兒,你早點睡吧。”
“少川哥哥,你累了?那你也早點睡!”肖若柔進了凌少川的房間。
“喂!柔兒,”凌少川嚇一跳:“你幹什麼?”
“我睡覺啊!”
“你在那邊客房睡,”凌少川說:“這是我的房間。”
“不嘛,我要跟你睡,少川哥哥,我害怕!”肖若柔撒着嬌。
肖若柔從小就怕黑,以前他們住在一個大院的時候,如果她父母有事回來晚了,她就跑過來拖着凌少川過去陪她睡。
不過那時候她還小,什麼也不懂。
凌少川陪她玩,他坐在牀邊,看着她睡着了,又等到她的父母回來了,這才離開。
現在兩個都是大人了,自然不能再這樣了。
“柔兒,不用怕,你可以開着燈睡。”凌少川說。
“可是,開着燈晃眼睛,我又睡不着。”肖若柔噘着嘴。
“柔兒,你去睡吧,我在客廳裡守着你。”
“不,那你到我的房間來守我!”肖若柔抱着他的胳膊往客房拽。
凌少川無可奈何,他一向沒有什麼耐心,但在這個小妹妹肖若柔面前,他總是有着極大的耐心。
凌少川不得不陪着肖若柔進了客房,肖若柔睡在牀上,拉着凌少川的手不停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睡着了,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凌少川搖搖頭,鬆開她的手,出來輕輕關上門。
回到房間,他以爲柳芽兒已經在他的房間裡等着他了,但屋裡空無一人,她竟然沒有上來!
十多天沒有見面了,他想她已經到了歸心似箭的地步,如果肖若柔沒有在這裡,他一到家就會迫不及待地要柳芽兒。
他等了一下午,想要她的心已經迫不及待,他以爲她也和他一樣,希望趕緊和他親熱,以爲她會主動上來等他,可她竟然沒有。
凌少川的腦袋脹大了,如果在以前,他早就衝着樓下惡狠狠喊叫起來!
但今天他不能,因爲肖若柔剛剛纔睡着,他怕吵醒了她。
凌少川走下樓來,樓下到處一片漆黑,看來柳芽兒已經睡了。
他來到柳芽兒的臥室,按開燈一看,屋裡竟然沒有人!
他的心突然一慌,難道剛纔罰她下跪,她生氣了,因此偷偷跑了?
柳芽兒已經逃過一次,現在凌少川就特別怕她再次離家出走,見她不在牀上,他的心不能不慌。
凌少川急忙跑出去,在外面壩子裡兜了一圈,輕聲喊:“芽兒!芽兒!”
外面一片寂靜,沒有一點回應。
他打開門衝出去找她,如果柳芽兒真的離開了,現在也不會走多遠,他跑快點應該能追上。
凌少川急匆匆跑出巷子,到了外面街道上,向兩頭望都沒有看見柳芽兒的身影。
他焦灼地在心裡唸叨:“芽兒,你跑到哪裡去了?”
他看見轉角處有一家小小的副食店,急忙過去向守店的大爺打聽:“大爺,請問你剛纔有沒有看見一個女人從這巷子裡出來?二十歲左右,這麼高,瘦瘦的,頭髮是扎的馬尾……”
大爺連連搖頭:“沒有,沒有,這一個多小時,你們這巷子都沒有出來人。”
柳芽兒沒有跑?
凌少川向大爺道了謝,馬上又調頭跑回來,把洗手間和淋浴間的燈都打開,到處看了看,還是沒有柳芽兒的身影。
凌少川的心直往下沉,這人沒有出巷子,家裡也沒有人,她到底在哪裡?
他轉身匆匆往出跑,想圍着房子找一找,看她會不會躲在哪個角落裡賭氣。
跑過客廳的時候,他忽然想起飯廳還沒有進去看過。
到處都亮着,只有飯廳是黑的。
他馬上走進飯廳,打開燈,看見柳芽兒果然還跪在那裡。
“芽兒,”他的心如被針扎,疼得很厲害:“你怎麼還跪在這裡?”
她不說話,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將頭轉向了半邊。
“芽兒,你起來!”
“不!”她說。
凌少川很意外:“爲什麼?你跪上癮了?”
她向桌子上看了一眼:“我沒有吃菜。”
凌少川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看見她的碗還放在那裡,碗裡的菜果然還在!
凌少川的頭又大了,他一時生氣才罰她下跪,當她跪下後,他已經十分後悔,但他又不願意當着肖若柔的面向她道歉,所以要她起來把菜吃了,碗洗了就上樓來。
他並不在意那菜她吃還是不吃,只是希望她能讓他有個臺階下。
她完全可以在他和肖若柔離開後,把菜倒進垃圾桶裡,把碗洗得乾乾淨淨的。
這樣有誰會知道她把那菜吃了還是沒有吃?
但他想不到她這麼笨!
不!她不是笨,她就是倔!
看來,凌少川真是沒有看錯人,柳芽兒剛剛來的時候,他就看出表面溫順的她骨子裡很硬,果不其然。
凌少川現在不知道應該拿她怎麼辦!
如果在明知道她沒有改正錯誤的情況下就這樣饒過她,她的脾氣會越來越大,越來越難以駕馭。
但是如果要讓她自己認錯並改正錯誤,似乎又辦不到。
現在的柳芽兒和剛剛來的時候的柳芽兒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當然,這主要是因爲她在他心裡的地位發生了變化,他再也狠不下心用皮帶抽打她了!
因爲只要一想到打她,他的心總是會先一步疼起來。
他無法想象,現在打她的時候,他的心會有多麼痛!
凌少川在柳芽兒的面前站了許久,問:“芽兒,告訴我,你爲什麼不吃柔兒給你挑的菜?”
他希望聽到柳芽兒說:“因爲你對她好,因爲你對她比對我好。”
如果她這樣說,那表明她在吃醋,說明他在她的心裡有了地位,說明她已經把他當丈夫在看待了!
但柳芽兒沒有這樣說,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淡淡地說了一句:“因爲我不想吃她挑的菜!”
“爲什麼,她得罪你了?”凌少川耐着性子問。
雖然肖若柔是他眼中最可愛的小妹妹,但柳芽兒卻是他日思夜想的女人,他不想因爲那一個而得罪了這一個,他只希望她們兩個能好好相處。
柳芽兒擡頭看着他,說:“因爲我討厭她。”
“爲什麼討厭她?”他的眉頭皺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