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陽宮
蕭雨端着剛泡好的紅蒿茶,身後跟着兩名宮女,端着幾樣精緻的茶點,初秋了,怕手中的茶涼,三人腳步匆匆的往御書房走去,。
“這麼晚了,還送茶出來?”
蕭雨微愣,腳下一滯回頭看去,就見青楓從宮門口緩步走出去,神色帶着淡淡的笑,蕭雨卻沒感到一絲笑意,那周身的冷凝之氣比初秋的夜風還冷。
她怎樣來了?青楓從來沒自動到正陽宮找過皇上,更別說這大半夜的親身過去,蕭雨猜不透青楓來意,斂下眸光,悄然躬身行禮道:“清妃娘娘金安。”
“平身吧。”青楓的目光找過幾人手中的托盤,除了一壺好茶,還有不少吃的。蕭雨低聲解釋道:“慶典將至,事務繁多,皇上這些日子都要過了三更才歇着,所以需備些茶水糕點。”
青楓擡眼看去,書房內燈火透明,大門敞開着,燕弘添端坐在書桌後,一疊疊明黃的摺子佔了書桌的一半,他手裡握着毛筆,不時在摺子上寫些什麼,從頭到尾,眉頭都是皺着的,雖然他端坐高位身姿照舊選拔,周身卻透着疲憊。曉是如此,威儀照舊懾人。
盯着不遠處的男人,青楓一下子像是醒了普通,今早晨發生了很多事情,甄箴讓她疑惑也讓她震撼,她還未想好要如何做之前,腳下似乎自有主張的往這走,其實她來這毫無用途,甄箴很多時分說得不一定可信,但是有一點說得沒錯,她不懂燕弘天,一點都不懂。
青楓神色忽明忽暗,蕭雨暗暗察看着,本不想出聲,但手中的茶再不送出來就要涼了,遲疑了一會,蕭雨輕聲問道:“需求奴婢通報”
“不用了,別打擾皇上處理國事。”青楓發出視野,悄然擺手。留下一句話,如來時般突然,她轉身分開,蕭雨還沒反映過去,青楓已出了正陽宮。
蕭雨端着熱茶,悄然的放在書桌旁的矮几上,目光掃過書桌,下面還堆着幾十本摺子,看來今晚三更皇上也不能休息,。將茶點也放在燕弘添觸手可及的地方,蕭雨前進了兩步,卻沒分開。等到燕弘添停上去喝茶的閒暇工夫,蕭雨輕聲說道:“皇上,剛纔清妃娘娘來過,看您在處理國事,就分開了。”
燕弘添手裡拿着茶杯,眼睛仍是盯着摺子,眼皮擡都沒有擡一下,回道:“退下吧,這裡不用你們服侍了。”
“是。”
從書房出來,蕭雨打發身邊的宮女退下,自個漸漸的往回走,走到御書房與寢宮銜接的長石階上,蕭雨所幸坐了上去,手撐着下巴,盯着被雲霧遮蓋了大半的月亮發呆。
蕭雨是皇下身邊的近身女官,即使大早晨的坐着石階上,也沒人敢說她,守夜的將士,經過她身邊的時分只敢悄然看上一眼,然後匆匆走過去。
“這麼晚了蕭執事還有閒情賞月?”
在正陽宮內會用這種調侃語氣和她說話的,不用低頭蕭雨也知道是誰。快慶典了,明薦時常在宮中出現,以往十天半月也不見得出面的人如今倒是天天能看到他在眼前晃。蕭雨斜睨他一眼,復又持續擡着頭看天,不想搭理他。
本以爲自討沒趣了他會分開,想不到明薦竟在她身邊坐了上去,“想什麼事這麼出神?”
“想一些看起來很清楚其實很混賬的事情。”清冷的聲響帶着幾分不屑幾分憤懣,明薦一愣,笑道:“什麼事惹惱了一向困錙銖必較的蕭執事?”
蕭雨沒理他,秀麗的眉輕擰着,看她的樣子像是有心事,明薦正色問道:“真的這麼苦惱?”
蕭雨搖搖頭,“我只是在想,誰是下一個清妃。”
青楓?他知道今晚青楓來過,一會又走了,她和蕭雨說了什麼,能讓一向不愛搭理後宮嬪妃的蕭雨爲她傷神?明薦試探的笑道:“清妃魅力不小,連你也關心起她來了,。”
先是淑妃,再來是慧妃,下個該是這位清妃了啊,蕭雨低聲嘆道:“是不是紅顏都薄命?”那麼她的命運又是什麼?到了年齡她只要兩條路,皇上若是看上了她,把她留在身邊,封個貴人美人什麼的封號,一輩子老死宮中,運氣好點的,皇上爲她指一門親事,她這個年歲和身份,正妻是不能夠了,側室吧。其實兩條路最大的不同就是關她的牢籠的大小不同而已。她痛恨這種感覺。
蕭雨明眸中化不開的愁緒看得明薦心湖微漾,擡起手接近她的肩膀,卻遲遲不敢落下,身後突然響起一聲通報:“統領大人,夙將軍深夜求見皇上。”
明薦慌忙發出手,三更已過,夙將軍深夜親身入宮,必有要事,明薦不敢怠慢,立刻起身回道:“領將軍到御書房偏廳等候。”
“是。”守衛領命小跑離去。明薦想到蕭雨還在身後,想回頭和她說一聲,卻發現蕭雨曾經起身走了,明薦低嘆一聲,轉身直奔御書房。
“皇上,夙將軍求見。”
握着毛筆的手一頓,低頭往屋外望去,夜幕深沉,燕弘添低聲問道:“什麼時辰了?”
“已過戌時。”
“宣。”夙凌深夜覲見,燕弘添隱隱感覺到此事應該與黃金案有關。
不一會,夙凌一身墨綠常服,手裡拿着一本冊子大步走來,不等他行禮,燕弘添擺擺手表示他無需多禮,“何事如此緊急?”
“的確很順手。”夙凌沒多說什麼,遞出手中的本子。
翻開那本不算薄的冊子,纔看了幾頁,燕弘添黑眸微眯,低聲念道:“勾搭亂賊,盜取國庫,意圖謀反,果真順手,條條都是死罪,。”
夙凌能感覺到燕弘添動怒了,沉聲說道:“夙任抓到亂賊時,曾經審問過一回,當時他們說是與當年開金庫的戶部尚書勾搭,還簽字畫押了,誰知回到刑部他們就一口咬定是樓相父子主使的。”
啪一聲,將子甩被到書桌上,燕弘添嘴角微揚,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想不到你不只幫朕把黃金取回來了,還給朕帶回來這麼風趣的事情。”
燕弘添嘴裡說着風趣,在場的幾人卻不覺得風趣,那雙微眯的黑眸子裡,殺機畢露,好在只是一瞬,又轉回安靜,“高進,宣單御嵐入宮。”
“是。”
再次拿起那本冊子翻閱,看完最後一頁,燕弘添突然說道:“謀反茲事體大,不可兒戲。一會單卿家來了,你們磋商一下,明日先將‘意圖謀反’者收監入獄。”
“明日?”明天是樓夕顏成親的日子?!夙凌皺眉:“此事不需求和樓相商議?”
燕弘添舒適的靠着身後的軟墊,笑道:“夙將軍太低估樓相了,他一向運籌帷幄,你等着明天看好戲就是。”
此事一看便有蹊蹺,皇上這麼做,一來想出其不意,讓此事背後的主使者措手不及,二來怕是不想讓樓相這般逍遙愜意的成親吧。夙凌倒不是爲樓夕顏擔心,只是明天那樣的日子,他帶人闖入宣旨抓人,還不知道青末那女人要和他怎樣實際呢,也不一定,她很少實際,喜歡舉動。想到青家那兩個難纏的女人,夙凌頭隱隱作痛。
。
天剛矇矇亮,清風殿內曾經繁華起來。往常皇上恩賜的奇珍異寶全都被端了出來,一樣樣的裝進精緻的木盒了,包好放在一旁。
“茯苓,賀禮都備齊了嗎?”
“賀禮別拿少了,!”
“如今什麼時辰了?你們手腳敏捷點別耽擱。”
看着一大早就忙東忙西的青楓,茯苓趕緊上前攙着她,將她扶到一旁的木椅上坐下,笑道:“如今纔是辰時,主子放心吧,東西都備齊了。”
青楓知道茯苓辦事八面玲瓏,只是明天是特別的日子,她心裡高興也有點緊張,大姐終是要嫁人了。指了指兩隻雕刻成如意樣式的滿綠翡翠,再拿出袖間燙金令牌,交道茯苓手中,青楓說道:“如意寓意好,和這個一同交到她手上。”
“是。”將令牌放好,茯苓笑道:“您良久沒這麼開心了。”
青楓舒心一笑:“昔日是姐姐大喜的日子,我雖不能前往,但也爲她高興。”
看外面太陽終於打破雲層,青楓心急的把茯苓往外推:“快去吧,別誤了時辰。”
“是。”這個時辰,宮門纔剛剛開吧,茯苓無法,自家主子着急成這樣,她也只能出門去了。
茯苓分開後,青楓倒是無所事事起來,心裡既高興又興奮,讓她看書習字,她沒那心思,只想着茯苓能快點回來,給她說說昔日婚宴盛況,不知道姐姐有什麼話帶給她,姐姐大婚,末兒應該也在吧,大半年不見,那丫頭也長大了吧。
“皇上駕到!”響亮的呼喊聲從殿外傳來,拉回了青楓早已飄遠的思緒,燕弘添來了?青楓看向窗外,在她異想天開間,太陽早已升起,陽光照在窗櫺上,已是巳時了。
昔日樓相大婚,百官道賀,即使他不需親身前往祝賀,這個時辰,他也應該在御書房內忙政事,來她這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