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莫也是被嚇了一跳，車子猛然的來個剎車，莊寧恩猝不及防的前傾，額頭撞上椅背，撞擊得太突然，這疼也來得特詭異，淚水就這麼被撞擊出來。
她這是第二次見到盛航臉上出現陰森嚇人的神色，猶如來自地獄似的魔鬼前來複仇算賬的。
猶記得第一次，是在她沒有經過盛航允許的情況下就擅作主張把孩子給“拿掉”了，當時他的眼神就像現在這樣的，不相上下。
“我還是下車吧。”
擺明了她是不受歡迎的。
莊寧恩開了開車門，無果，無奈只能求助於她，“讓我下車可以嗎？”
“林莫。”盛航忽地叫喚。
“是，少爺。”
“你先打車回去。”
“……”林莫啞然，少爺這是幹什麼呀，那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簡直是要把莊寧恩小姐滅了頂。
“下車。”他重複了一遍，說第二遍的時候通常是他已經很生氣了，林莫不敢忤逆，只能聽候安排的下了車。
密閉的空間只剩下莊寧恩和盛航的時候，莊寧恩渾身不對勁了，她也只能趁勢離開，可還沒等她夠到按鈕，手腕便死死用力的被扣在了盛航的手掌。
他記得當初莊寧恩爲了離開他，是拿了盛家錢的，一千萬就算在國外生活也不至於兩三年揮霍盡。
“生活所逼嗎？我不覺得你會遇到生活所逼的情況，還是你本性就是這樣，喜歡到處勾三搭四，好滿足你的虛榮心。”
江民宇就是個例子。
至少她和江民宇在自己面前眉來眼去的，就讓盛航特不爽，恨不能宰了他。
莊寧恩手腕間的力道越來越沉，疼痛也越來越盛，根本不給莊寧恩機會，盛航就妄自猜測，“你生活所逼的時候，陸成爲什麼不在你身邊，他不是那麼愛你嗎？和我爭你的時候，信誓旦旦，斬釘截鐵的告訴我，這一輩子最適合你的人是他，而不是我。他呢，關鍵時刻你受委屈的時候，他在哪？”
盛航這個時候顯然是特別生氣的，當得知莊寧恩在美國有可能過得不好的時候，理應他該高興纔對，可該死的竟然還會心痛不捨，捨不得她在國外所承受的苦，明明就是莊寧恩離開他應得的代價。
“盛航，你弄疼我了，放手，這不關你事，是我對不起他，是我對不起陸成，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活該。我就是那樣的水性楊花，沒個定性，又虛榮心強的人。”
莊寧恩提到陸成，本能的情緒失控。
何止一個“對不起”就能彌補她所犯的過錯……
盛航很失望，睥了莊寧恩良久，好陌生，發現越看得久，越陌生了，這個女人，真的是他從前深愛過的人嗎？
盛航脣角牽扯了扯，露出難以置信的苦澀。
逐漸地，莊寧恩手上可以感覺到緊箍的力道越來越鬆，直到他全然鬆手，莊寧恩沒有預期的放鬆，反而心沉重得不像話了。
盛航面龐上的難看，足以可見內心的掙扎有多痛苦，面色慘白的他，既是因爲喝酒引起了不舒服，又因爲被她給氣得不輕造成的。
“對不起，不要原諒我，以後我也儘量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她再次道歉，也不配得到原諒。
莊寧恩低沉嗓音的嗓音裡滲透着畏懼和恐慌，密閉的空間裡，十分靜謐，靜到連彼此的心跳聲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她很亂，明顯心跳混亂得如擂鼓似的“咚咚”作響。
“下車吧。”盛航開口，恢復到平靜口吻的他，不禁讓莊寧恩越發後怕，被得到允許的她，就好像是領到了聖旨一樣輕鬆，急急忙忙下車。
可是，這才發現，這個地方好像不那麼容易叫到車。
盛航跟着下車，並沒有及時鑽入駕駛座位揚長而去，他們中間隔着盛航酷炫豪華的保時捷，彼此凝視，彼此不說話。
她是沒有說話資格的。
而盛航卻感覺到真的已經走到了盡頭，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
莊寧恩其實好想對他說，不要喝酒，不要吸菸，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不管怎樣，就算不在一起，但至少要活很長很長，就算從今以後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只要偶爾能知道有關於他的消息，偶爾能聽到他很好，這就夠了。
可話到嘴邊，她說不出口，怕換來盛航的一頓嘲諷，只怕又是會諷刺她假惺惺。
還好，沒多久，有一輛計程車駛來，搖下了車窗，出租車司機探出一個頭，“車拋錨了嗎？要車嗎？”
他們站在車旁的情形就像是車拋錨了。
莊寧恩忽然間頓住了，她當然是要坐回去的，卻猶豫了好幾秒，最後走近出租車，“要，請送我到皇都酒店。”
盛航眼見着她打開車門準備上車時，那道離去的背影，是他這一輩子再也不想要看到的。
“砰”的車門聲關上，莊寧恩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聽見耳畔傳來盛航堅定又決絕的話語，“不要，我們不要車。”
莊寧恩被拉着手，被迫後退了幾步，舉止機械，也還沒能消化盛航這麼做的用意何在。
接着便傳來了出租車司機的咒罵，“神經病了吧。”
不要出租車，她要坐什麼回去？
莊寧恩心底怕怕的，盛航態度冷然，但卻又是那麼的讓人窩心。
“上車。”
“……”他這是什麼意思呢，莊寧恩猜不透。
如果說這是盛航對她的難以割捨，那麼，她倒是寧願盛航能把和她之間的感情斷得乾乾淨淨，這樣，他才能過得好，才能心甘情願的去接受其他愛護他的人。
一路上，沉默，漫無止境的沉默，兩人再也沒有說過一個字。
直到到了目的地酒店門口，盛航低頭看了看燈火通明的皇都酒店門口，苦澀愈發蔓延，若是莊寧恩選擇和他在一起，他能給的，何止是這些？
“謝謝。”她禮貌的道謝，提醒着他打開車門鎖。
“如果不能在一起，你說得對，最好是不要見了。”
在莊寧恩下車之前，他目視着前方，語聲平穩，像是考慮了很久之後纔得到的決定，已經不會更改的決定。
莊寧恩點了點頭，欣然答應，臉上努力扯了扯笑容，“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