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曼只覺心中一股無名火升騰起來，於是，也不管地上跪着的人，直直就開了口：“是因爲我只是王府的一個外人，所以你竟是連真話都不屑說了？”
故意用了質問的口氣，斯曼玩味地對上翠兒的眼睛。因這一句話而顫抖的翠兒終於再不敵這樣的氣氛，趴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個頭：“不是這樣的，翠兒從來沒有這麼想過！”
着急地辯解，翠兒的臉上顯現出一絲隱忍。很久之後，她終於低低出聲，嗓音幾乎哽咽：“回姑娘的話，是春兒……”那之後的聲音極輕，若不是仔細聽斯曼根本不知道翠兒在講些什麼。
果然是春兒！斯曼心中恨恨地想道。因紫玲懷孕消息的傳出，這平日裡就作威作福的丫鬟現在是更加盛氣凌人。都說丫鬟是跟着自己的主子而節節攀升的，這春兒倒真是做出了一個極好的榜樣。
“你起來吧……”看着地上泫然欲滴的翠兒，斯曼將心底的那股火重重地壓下了去：“當下口你見着春兒便繞道走罷，也省得再生了事端。”
“是！”聽到斯曼的聲音，地上的翠兒低低地應了一句。遇到這樣的事情，並不是她自己想怎樣就怎樣。斯曼再怎麼被人說，也只是王府中王妃的姐姐，那些名分什麼的從來都不會落到她的身上。即便外人說起，也只會道一句，那個王妃的姐姐如何如何。
這大概就是寄人籬下的感覺，斯曼悠悠地想。
前廳的聲音顯得更加嘈雜，斯曼不知道他們在那裡說些什麼，猜測着，大概是來給紫玲送禮的人。賞梅大會正是今天舉行，斯曼看了眼自己放於梅樹下的兩個酒罈。那正是尹允冉讓人送來的，斯曼原本是不想釀的，但最後又不知怎麼，突地軟下心來。
這是大概就是最薄弱的地方，對方能輕而易舉地將她的一切識破。那梅花酒，現在已經釀好，正安靜地放置在那邊的梅樹下。自上次的事情之後，尹允冉再沒有踏進一步這邊的別院，自然的，這酒也是沒能趕上送給他的日子。
哎……罷了……既然那人沒有過來拿，這酒便留着給自
己吧。
“翠兒，去取個碗來！”再次看一眼樹下的酒罈，斯曼出聲喊了一旁的翠兒：“是！”聽到斯曼吩咐的翠兒忙進屋去趣碗。不多久，一個白瓷的碗被翠兒託着遞到了斯曼的面前。
伸手接過，斯曼慢慢地向着那邊的梅樹走去。蹲下拍除封泥，將覆蓋於上的紙掀開，濃郁的香味頓時瀰漫了整個別院：“姑娘，這酒比上次的還要香呢！”翠兒忍不住讚歎了一句。
斯曼笑笑，也不回答，直接上前就酒倒在了白瓷碗中。清澈的酒就像泉水一般，在白瓷碗中凝成小小的一窪。湊近輕嗅，那香味清冽而不膩，除了梅花的清香還伴有酒的醇美。斯曼的眉頭舒展開來，將白瓷碗中的酒一飲而盡，她靠着那邊的梅樹自顧自地說起話來。
“這是我釀得最好的一次酒，可惜，是沒人共賞了……”落寞的聲音低低傳來，似是說給翠兒聽又似說給自己聽，被風一吹就飄散開去。
一碗一碗不停地喝着，直到一罈酒見底，斯曼終於敵不過歪過身倚在了身後的梅樹上。風將她的頭髮吹亂，配以雙頰上的紅暈，顯現出一種說不明的嬌媚。翠兒怔怔地看了看，心底也不由地讚歎了一句，這斯曼姑娘長得可真是好看。
只可惜，這樣的美貌在紫玲的襯托下卻是沒那麼明顯了。不同於妹妹的妖豔，斯曼是那種需要人細細去品味的女子，美而不張揚，像極了這冬日的白梅，清漣而不妖。
“斯曼姑娘，這邊冷，我們進屋吧！”將醉得不省人事的斯曼扶起身，翠兒搖搖晃晃地將斯曼往屋裡拖。冷風從身側掠過，留下一絲一絲的寒意，翠兒皺了皺眉，然後，將斯曼的衣服攏得更緊了一些。
門邊距離這邊並不是很遠，但是，因爲斯曼正值喝醉了，這平時只需要一點點時間的路程，翠兒卻是扶着她走了很久。待到終於到了房中，翠兒已經累得說不出一句話。
將斯曼的外衣和鞋子除去，翠兒小心地將斯曼放到了牀上。拉過被子，將斯曼的身體蓋起來，翠兒轉身去一旁的桌上取了杯茶。再次回到牀邊，牀上的
人已經陷入了沉睡之中，翠兒喚了很久，卻還是沒有等到斯曼的聲音。
怎麼就突然喝得這麼醉？也慶幸是今日是賞梅大會，王府中現在只剩下零星幾個下人，那王爺和王妃也已經進了宮。要不然，看到這幅模樣的斯曼，外面的人一定又會在背後嚼舌根了。
翠兒默默地嘆了口氣，在這個王府中，她自己的日子不好過，但是，斯曼的日子又何嘗好過呢？翠兒知道斯曼是想離開這裡的，但是，現下王妃有了身孕，斯曼肯定是不放心就這樣走，於是，這前幾日就想好要告辭的話，到了現在又都什麼說不出了。
“哎……”翠兒輕聲嘆了口氣，將斯曼的身體扶正了許，然後，在牀邊坐了下來。
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待到夕陽西沉，牀上的斯曼終於悠悠醒來。幾乎是睡了一天，現在的頭還微地有些眩暈，斯曼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輕轉身便看到了牀邊坐着的翠兒。
許是因爲一整天的守候，翠兒也已經睡了過去。倚着牀柱，她小小的身子一顫一顫的，險些就掉下去。伸手小心地推了推牀邊的人，斯曼低低地喚道：“翠兒！翠兒！”
肩上的力量和耳邊逐漸響亮的聲音，終於將還在睡夢中的翠兒拉回了現實。揉了揉迷濛的雙眼，翠兒忙從牀上站了起來：“斯曼姑娘！你醒了！”驚喜的聲音響起來，翠兒忙上前一步扶住了斯曼的身子：“姑娘酒醉剛醒，還是再休息一下吧！……”
“不礙事！”擺了擺手，斯曼示意翠兒放心。拂落手臂上扶着的手，斯曼捂着額頭從牀上坐起來：“現下，是什麼時辰了？王爺可是，回來了？”急急地問出口，斯曼的神情染上了一點焦灼。
翠兒不解地看了斯曼一眼，然後，走到別院的門口望了望。半晌，她終於又折回來，走到了斯曼的牀邊：“回姑娘的話，現在大概是酉時了，王爺還沒有回來。”
大致地將外面的情況彙報了下，翠兒恭敬地站到了一旁：“姑娘這麼想見王爺是有什麼事嗎？”狐疑地開口詢問，翠兒的眼中凝滿了不解與困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