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北辰吸了最後一口煙,將菸頭碾滅,起身出門,下樓去車庫取車。
陳剛早就已經把該裝的東西全都裝好了,葉北辰隔着玻璃瞧了個大概,心情就不自覺地好了幾分。再打開車門坐進去仔細看看,仔細摸摸,心情就更好了。
兒童安全椅、車載冰箱還有車載電熱水壺,有了這三樣東西以後,他再要帶蘇然和孩子出門,就不需要再像昨天那麼發愁了。裝了兒童座椅,孩子的安全問題就有了保障,而那個小型的車載冰箱,則可以把事先準備好的母乳冰鎮起來,等到需要的時候再拿出來。至於那個車載電熱水壺,當然是用來給奶水加熱的啊。小孩子的腸胃嬌貴着呢,奶水不新鮮了不行,太涼或者太熱了也都不行。不過好在辦法總比問題多,只要有心,多麻煩的問題都可以解決。
雖說裝了這堆東西以後,葉北辰的這輛邁巴赫再也沒有從前的那股冷硬氣勢了,但那又如何呢?方便和實用比什麼都重要!而且添了這堆東西以後,他覺得車裡比從前溫馨多了!因爲看着這些東西,他就能想起自己的老婆孩子。
葉北辰伸長手臂去摸那兩個兒童座椅,嘴角不自覺地泛起溫柔的笑意,他已經忍不住開始期待,想象着平平和暖暖坐在上面的樣子了。
如此想象了一會兒,他終於忍不住又跟蘇然打了一通電話,讓她拍幾張孩子的照片發過來。說起來,除了之前孩子還在保溫箱裡的時候,他拍過一些照片以外,後來就再也沒有拍過了。主要原因還是他太忙,回家的時候蘇然和孩子基本都睡了,他不忍心去打擾他們。
蘇然很快拍好了照片發過來,平平在咧着嘴衝着鏡頭笑……葉北辰看着照片的時候,真覺得他就是在衝着自己笑的。暖暖就更萌了,小小的舌頭伸出來一點點,差點兒直接把葉北辰給萌翻。
葉北辰的心情終於大好起來,又叫蘇然發了幾張她的自拍,這才心滿意足地發動車子,往看守所的方向去了。
所長親自接待了他,詢問道:“葉少,您要去看看……呃,冷女士現在住着的地方麼?”因爲葉天佑和冷月已經離婚了,所以他斟酌之後,還是決定使用“冷女士”這樣的稱呼。
葉北辰連眉毛尖都沒動一下,淡淡地說:“不用了,你替我找個方便說話的地方吧,我跟她說幾句就走……對了,想辦法別讓她亂折騰。”
說最後一句的時候,他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了對方一眼,暗示的意味非常明顯。
他讓對方把冷月銬起來或者綁起來,總之就是別讓她亂動。他可不希望自己的臉上也被她撓幾下。雖說葉北辰自負身手還算不錯,不過那女人現在完全就是個瘋婆子,跟她動手就算不吃虧,也掉價不是麼?
再說了,這裡的不少人都知道冷月的身份,也知道那是他的媽媽,他如果動手,總是不好聽的。可如果不動手,被對方撓成個大花臉,不也還是丟人麼
?所以,提前把冷月銬起來,纔是大家都省事兒的辦法。
所長是個聰明人,當然能夠明白葉北辰的意思,他連連點頭道:“是是是……葉少你放心,安全方面絕對沒有問題!”
“嗯,去吧。”葉北辰淡淡地應了一聲,自顧自地找了個地方坐下等着,等對方安排好了再過去。趁着這會兒工夫,他又把手機裡的照片看了幾遍,維持一個相對還算不錯的心情。
所長很快就回來了,恭敬地說道:“葉少,我都安排好了,請您跟我來。”
“嗯。”葉北辰應了一聲,把手機收起來,起身跟着對方七拐八拐地進了一個單獨的房間。這房間密封得不錯,想來應該是隔音的,葉北辰的心裡很滿意,衝着所長點點頭,示意對方可以走了。
冷月已經被銬在椅子上了,完全沒有傷人的可能。此刻她居然反常地沒吵沒鬧,只是瞪着一雙眼睛冷冰冰地翹着葉北辰。
“說吧,鬧着要見我到底是想幹什麼?”葉北辰沒心情跟她耗着,索性就先開口發問了。他的態度不冷不熱的,一時間竟讓冷月有些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阿辰……你去跟你爸說說,放我走吧。”冷月開口了,用沙啞到不像話的聲音懇求着。
葉北辰微微一愣,顯然是沒料到對方會用這種明顯是祈求的語氣跟自己說話。他跟對方當了二十多年的母子,還從來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呢。
不過轉念一想,他又不覺得如何奇怪了。冷月現在基本可以說是走投無路了,孃家沒有了指望,葉家這邊兒更是不可能幫她,唯一還有那麼一丁點指望的,也就是他這個兒子了。現在不對他好點兒,那不等於自己作死呢麼?
雖說冷月之前就已經各種換着花樣地作大死了,但是真的淪落到這種境地,心裡還是難免會有幾分想要求生的念頭……至少,也不希望自己死在這種冷冰冰的地方。
她想要出去,想要自由,想要讓自己臨死之前的日子過得稍微好一點兒,當然要對葉北辰客氣一些了?她現在可是在求他!
葉北辰垂着眸子靜了幾秒,手指輕輕地敲擊着面前的桌面,半晌才輕輕地開口問道:“當初……你做那些事情的時候,就沒有想到過會有這麼一天麼?”
冷月蹙眉,不回答。這種問題,她怎麼回答?
葉北辰其實也不需要她的回答,無論是懊悔還是辯解,他全都不需要。有些錯,犯了就永遠無法原諒,她因爲自己的一點點妒忌,就幾次三番地傷害蘇然和孩子,他怎麼可能原諒?
“媽,你不應該傷害蘇然的。她肚子裡懷着的,是我的孩子。”葉北辰頓了頓,擡起眼睛定定地看着對面的冷月,聲音平靜無波,卻又似乎暗藏着滔天的巨浪。他說:“我不知道我這個兒子對你而言,究竟意味着什麼,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的兒子和女兒,對我來說就是全世界。你可以傷害我,但
是你不能傷害我的老婆孩子。敢傷害他們的人,無論是誰,我都不會放過!”
他的聲音並不高,可是那股冰冷凜冽的氣勢,卻還是讓冷月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冷月現在已經快要到病入膏肓的程度了,先前不過是憑藉着一股不甘在強撐着,可是現在真的見到了葉北辰,所有的氣勢就全都瞬間散了……也不知道究竟是她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還是葉北辰的氣勢太強,把她的給壓下去了,又或者是……她終究還是對這個兒子生出了那麼一點點的愧疚?
她不知道。
“我是你媽媽!”她如今能說的,也就只有這麼蒼白無力的一句了。彷彿只要說了這一句,無論她從前做了多少惡,全都可以被原諒被寬恕,也無論她從前對葉北辰多麼糟糕,都可以理直氣壯地要求甚至是命令兒子爲自己做事。
可是她錯了,這句話對於葉北辰來說,威力等於零。
葉北辰靜靜地聽她重複了好幾遍,忽然“嗤”地一聲笑了出來。他說:“沒錯兒,你的確是我媽,誰也沒說你不是。”
他站起來,緩緩地走到冷月的身邊,居高臨下地望着她。他的影子剛好將她整個人都徹底罩住,此刻他那麼強大,不言不語地就可以遮住她的所有光明,而她那麼虛弱,在他的威壓之下,就連呼吸都亂了節奏。
生平第一次,冷月在他的面前發虛了。
“你、你要幹什麼?!我警告你啊,我可是你媽!”冷月激動地大喊,整個人都在哆嗦着,聲音更是顫抖得不像話。此刻的她,那麼狼狽落魄,哪裡還有一丁點兒從前身爲葉家主母的氣度呢?
哦,不對,她以前也沒有。那時候的她,不過是比較擅長以勢壓人罷了,說到氣度這種東西,她卻是從來都沒有的。
葉北辰連根手指頭都沒動,就只是這麼靜靜地看着她而已。但即便是這樣,冷月都開始變得越來越慌亂了,甚至差點兒就要扯着嗓子喊救命。
呵,這麼膽小如鼠,可真不像是她。當初她爲難蘇然、囚禁葉北辰的勇氣都跑到哪裡去了?背地裡耍陰謀詭計,妄圖掏空葉家的產業去壯大娘家勢力的時候,那股有恃無恐的囂張都去哪裡了?!
葉北辰心中只覺得無比諷刺。
這個女人,比他預想當中還要不堪一擊,他可真是瞧不起她。
“媽。”葉北辰開口,輕輕地叫了她一聲。他的語調非常柔和,不帶絲毫的怒意,聽起來就跟尋常人家的孩子稱呼自己母親的時候,沒有任何差別。
或許就是這樣的平常,再次給了冷月一絲幻想,讓她以爲,自己其實還有機會。
冷月終於意識到方纔的行爲太過失態,她尷尬地輕咳了一聲,才僵硬地說:“那個……阿辰,其實媽媽一直都是很愛你的,只是從前太心急了,不太講究方法,你……你別怪媽媽啊,媽全都是爲了你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