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着幾十年的敵人那比吃了黃連還苦的臉,陸天豪愣是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沒記錯的話,這輩子,他還是第一次在他面前示弱吧?看來這個硯青不是一般的令人憎恨,想到的不是同情對方,而是過多的幸災樂禍。
他娶了硯青,那是值得表揚的,爲世界除了一害,收斂起張狂,接過手下遞來的雪茄淡淡道:“正所謂,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俗話是這麼說的嗎?林楓焰擰眉。
大哥都說得這麼可憐了,他還說風涼話,好在大嫂不是這樣的女人,也明白大哥的用意了,阿浩還生死未卜,大哥居然還不忘排除情敵,漸漸的,大嫂好像真的比他們都重要了。
柳嘯龍也掏出香菸點燃,一切都親自動手,完全不像對方那麼張揚,吸了一口才道:“我在家裡,早就沒了地位,不瞞你說,第一次栽跟斗,還是一個女人,當初娶的時候也非自願,你也知道……”
“打住打住!”陸天豪整張臉都抽了抽,越說越來勁了,這不像他認識的柳嘯龍,雖然也很佩服這個硯青居然比他還厲害,能整得這人如此的憔悴,但他不喜歡聽這人不停的訴苦,不耐道:“柳老大,你的家事我沒興趣聽,還是說說正事吧!”
柳嘯龍聞言收起哀怨的表情,一談到正事,立馬恢復成了遙不可及的山峰,永垂不朽,不曾去看過其他人的眸子透着無人能與之抗衡的氣質,或許在他眼裡,在場的人,也只有對面的那個可以令他正眼相待了。
“聽說陸老大的不少堂主也被搞去了,對庇佑教,你怎麼看?”
陸天豪也確實是早就打算去找這人合作,所以不再高傲,而是擰起眉頭冷笑道:“一個不知深淺的人,何足懼哉?”
“此言差矣,俗話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很明顯,某柳這次不再當那只是一個小小的教會,而是一個他單獨無法抗衡的王國。
陸天豪伸手摸摸下顎,放開了仙兒,吩咐道:“你先回房去,我和客人有重要的話談,去吧!”
仙兒早就渾身不自在了,聽話的起身上樓。
等沒外人後,某陸纔開始深思,臉上也有了中年男人該有的老成,不再嬉皮笑臉,輕嘆了一聲就搖頭道:“既然柳老大都來了,也證明了你的誠意!”別有深意的看看他身後的兩人,沒帶任何大部隊,對此相當滿意:“那我又怎能再扭捏?我願意先放下我們先前的恩怨,先擺平這件事,喝茶!”
舉起茶杯,做了個請的動作,暫時的冰釋前嫌,那些往日的仇恨,被庇佑教逼得不得不放下,雖然很不情願,也很想立刻一槍斃了他,可也不想讓這耶穌漁翁得利,世界上,最後站着的不是雲逸會就是臥龍幫,別的人嘛,還沒這個資格。
輕重還是拿捏得很好。
“恭敬不如從命!”柳嘯龍揚脣將整杯茶水喝下,驚得後面的兩人完全來不及阻止,大哥就不怕茶裡有毒嗎?
對此陸天豪只是鄙夷的一笑,要不怎麼說你們不是老大,而他是呢?這個時候下藥,除了能一時之快,接下來的,同樣會被另一夥人打壓,所以說,這個對手是最瞭解他的。
喝完後,某柳繼續道:“我個人覺得這幫人很是沉不住氣,態度猖狂,有勇無謀!”
“那也不見得,還有一種可能,這幫人確實有點實力,我們現在對的不是一個庇佑教,即便他們有再多的幫會加入,有再多的殺手,但也不敢公然來挑釁,是覺得有中國在給他們撐腰!”某陸也煩了,這件事其實也不完全是壞事,當然是贏了以後,那麼往後就再也沒人敢來自找麻煩了。
和柳嘯龍聯手,他就不信一個庇佑教能翻天。
當然,如果真翻天了,那也只能怪自己沒本事,怨不得別人。
“你覺得中國會幫他們嗎?”
“這你還真得委屈一下,回去問問你那當警察的老婆,她的乾爹,也就是宋局長被毆打一事,她不會置之不理,根據資料上看,你的這個妻子在戰功上可是首屈一指,同樣是個好強份子,她哪能容忍自家人吃虧?倘若國家當真幫着那羣人,她應該接到了通知不許插手!”
柳嘯龍贊同的點頭,對於妻子的工作,很少去問,畢竟兩個人職業有着極大的衝突,問了,她要不說,心裡自然不會舒坦,她要說,她的心裡也不見得有多好受,何必自討沒趣?幾年了,誰也沒幹涉過誰的隱私,這次……她會告訴他危險來臨了嗎?
“回頭我問問她,陸老大,現在是敏感時期,你最好安分一點,稍不注意,就滿盤皆輸!”適時的提醒,這一刻,他不希望他死。
陸天豪嗤笑:“那可怎麼辦呢?這剛回來,下面一羣人等着養呢,要不柳老大先救助一下?”
皇甫離燁深吸一口氣,可惡,真會趁火打劫。
“多少?”
“不多,也就是個百八十億吧!”
這還叫不多?大哥剛損失了三千億,哪有那麼多錢給他?
見柳嘯龍猶豫,陸天豪自信道:“柳老大,倘若這次輸了,您留着錢有何用?但如果贏了,這個庇佑教可是一個王國呢,你說那得有多少錢?”
“錢我會給你,記住你的話,好了,回頭我先派人到布勒多國查探一番,是否真如表面上所看到的那樣,儘量避免中國維護他們,由我們自己來解決,等時機成熟時,再談!”一刻都不想多待的帶着手下們離開了敵人的視線。
等人走了,羅保才小聲道:“大哥,這柳嘯龍挺識大體的嘛!”除去了恩怨,這個人,確實是他非常佩服的一個,明明知道這裡的人恨不得喝他的血,卻還是來了,陸家和他互相都有着血海深仇,卻爲了顧全大局,親自上門。
還以爲他這次又會等大哥去找他呢,又估計錯了。
“見過幾個小看他的人還存活於世的?”陸天豪沒好氣的瞪了羅保一眼,轉念一想,笑了一下:“再厲害又有何用?被一個女人搞成這樣!”
“呵呵,那是,大哥您知道嗎?這柳嘯龍已經禁慾五年了,五年不曾那啥了,而且他這人過於正經,我想也沒自己給自己慰藉過!”說到這事,大夥就沾沾自喜,這要傳出去才叫丟人。
陸天豪再次被雷劈到,五年?做了五年和尚?真有他的,搖頭道:“我到是希望他和那女人永遠白頭偕老!”
“爲何?”
“免得放出來禍害其他人嘛!”一想那女人摸過自己的身子,就渾身不自在,這麼厲害的角色,下一個目標不會是他吧:“除非她再婚!”
鍾飛雲豎起大拇指:“高!”
如果您要記得以前的種種,該悔不當初了。
夜間,柳宅。
陸天豪沒死,硯青是想難受都難受不起來,吃飯時,難得一次沒有和男人口水,只是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有個人居然比她更開心,從回來後就看到他和四個孩子們坐在沙發裡笑看喜洋洋和灰太狼,父慈子孝的一幕還是這麼多年第一次見。
這男人從來不看動畫片這麼低級的東西,今天破天荒了,灰太狼吃癟時,她還看到他笑了幾聲,這不,吃個飯都在笑。
奇怪,太奇怪了,哪有見過他在家裡這麼笑的?還笑這麼久,按理說陸天豪回來了,他應該很憤怒纔是,想了許久才明白了一件事,陸天豪失憶了,他知道了?
這人真是……總喜歡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傷疤上,一下子心情又糟糕起來,家門不幸啊,嫁了一個完全沒同情心的男人,上輩子得做多少缺德事,這輩子才這麼倒黴?
好在遲早會分開,否則保不準哪天就吐血而亡了。
“兒媳婦,多吃點這個養生湯,聽說很養顏!”李鳶也不想打破這難得的喜悅,兒子心情一好,全家人都跟着享福吧,也懶得問他理由,問他也不會說,開心就好。
小豪回來了,兒媳婦一定也非常開心,這就對了嘛,成天爭鋒相對的,像什麼樣子?
硯青禮貌的接過:“媽,謝謝了!”
“一家人,咱不說兩家話,聽話,都吃了!”
小四眼珠子骨碌碌的亂轉,幾口吃飽後就拿出手機跑到了沙發裡,打開微信,見元風真的在線就按住說話鍵,對着手機道:“風哥哥,我吃完飯了,你吃了嗎?”
‘我在寫作業,有空聊!’
小四委屈的嘟嘴,繼續盯着電視發呆。
等都吃飽了後,沒有立刻去睡覺,柳嘯龍又坐在沙發裡拿過遙控器找了個新聞細細端詳,老大和老二老三也摸着圓滾滾的肚子打飽嗝,坐到另一張沙發裡四仰八叉,吃得太飽了。
硯青拿過拖布拖地,傭人放假,一切都得自己動手,望着這一幕,老太太眉開眼笑的收拾碗筷,這才叫一家子嘛。
小四突然握着手機偏頭瞅向旁邊的父親,見那眼鏡下的眼睛目不斜視的看着新聞就垮了臉兒,大人怎麼都喜歡看新聞?對他們來說,動畫片最好看,對奶奶說,肥皂劇最好看,對媽媽來說,警匪片最吸引人,唯獨爹地,每天新聞聯播不斷,一到七點,他一定會坐在這裡關注到八點。
“媽咪,爲什麼爹地喜歡看所有人都不喜歡看的節目?”瞧那專注的神情,她咋一點也不覺得好看呢?
硯青沒想到孩子們會這個時候來問她話,也看了看電視裡的新聞,回道:“因爲你爹地比較關心國家大事!”
老大放下手裡包裝的禮物盒,愣愣道:“國家大事?不是隻有國家的人才會關心嗎?他又不是國家的人!”他可是聽叔叔們說過的,他們和國家是對立的。
某女嗤笑,邊努力的拖地邊道:“這就是典型的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兒!”
這下,男人不再盯着電視了,而是冷冷的瞪向女人,見對方視而不見就蹙眉繼續盯着前方。
四個寶寶知道這不是什麼好話,乾脆閉嘴,否則又該吵架了,小四衝男人搖搖手機可愛的笑道:“爹地,你有微信嗎?”
“你們一個比一個不聽話,我哪來的威信?”柳嘯龍斜睨着女兒,不滿歸不滿,還是透着絲絲的寵愛。
小四小嘴微張,半天才默默的低頭繼續玩手機,好奇道:“媽咪,你有微信嗎?”
“我當然有啊!”硯青站直腰溫柔的看着女兒。
四個寶寶眼前一亮,好似終於找到了一個不代溝的人了,但是……
“我要沒威信,怎麼鎮得住你們警局那些叔叔阿姨們?”
切!寶寶們撇了一眼,什麼嘛,一個說東,一個說西,微信這麼普遍的東西,他們都不懂,奶奶也不懂,這個家有幾個人和他們一樣呢?真無趣。
老三邊趴在被母親拖過的瓷磚地面上畫畫邊仰頭道:“媽媽,您幸苦了!”
硯青差點打滑,就這麼栽下去,驚訝的與兒子對視:“你剛纔說什麼?”
“我說您幸苦了!”
“天啊,兒子,你什麼時候這麼懂事了?”硯青喜出望外,他居然知道她很幸苦了。
柳嘯龍也很意外兒子今天突然變得這麼乖巧,莫不是闖禍了?
老大見母親要去抱老三就冷冷道:“今天老師說了很多關於父母的事情,她說爸爸媽媽很幸苦,要我們好好愛戴!”
“老師還說媽媽是世界上最最好的人!”小四也樂呵呵的將老師說過的話重複:“你們長大後要好好對他們,因爲沒有他們,就沒有你們,在你小的時候,還在搖籃裡的時候,是媽媽溫暖的手拍着你們,哄着你們睡覺的,當你們把粑粑拉在褲褲裡的時候,是爸爸不嫌棄的用手給你們將粑粑洗乾淨的!”
“爸爸媽媽現在總是有用不完的力氣來愛護你們,但有一天,他們會頭髮變白,牙齒掉光,那個時候,你們就要像他們一樣不嫌棄的爲他們洗澡,給他們溫暖!”
硯青看看柳嘯龍,柳嘯龍也看看硯青,老師教了這麼多呢?
老二道:“媽,爸,你們放心,等你們牙齒掉了,我就天天給你們煮粥吃!”
“那我就給你們洗衣服!”老三舉手。
“我揹着你們去散步!”老大也舉手。
小四則爬進父親的懷裡撒嬌道:“媽咪說女兒是貼心的小棉襖,那我就親手給爹地媽咪做一件棉襖!爹地,我愛你!”當然,這也是老師說的,回家了看到父母忙碌,一定要說一聲你們幸苦了,因爲他們的忙碌都是爲了他們,也要經常說愛他們的話,這樣纔可以讓他們每天都開開心心。
看來老師說的是真的,爹地和媽咪真的很喜歡聽吖!
硯青感動得都快哭了,抱起老三拍着那屁股道:“兒子,你終於長大成人了!”都知道她很幸苦了,真沒選錯學校,這老師是個盡責的老師,雖然她早就看出那女老師有點勢利眼,從貧民學校跳槽的,但現在卻覺得這錢拿得值得,她沒有辜負大夥對她的期望,拿了高薪,也更加努力的教導,幼兒園啊,居然能讓孩子們說出這話,不簡單。
“媽媽,我也愛你!我們都愛你!”
老三親了親母親的臉頰,獻寶道:“老師說了,要經常給爸爸媽媽一個吻,您開心嗎?”
“開心,媽媽很開心!”太開心了,有空她得請那老師吃飯,感謝她全家。
這麼頑皮的孩子,都能說出這麼貼心的話,還給她做棉襖呢,彷彿多年的含辛茹苦,終於得到了回報一樣,眼眶都紅了。
老三乘勝追擊:“那晚上媽媽和爸爸不要分開睡了好不好?爸爸是大樹,媽媽是葉子,我們就是你們的小果子!”
“好!”硯青剛回答就覺得不對勁,苦笑道:“這也是老師教的?”這老師教得還真多,家裡事也管嗎?但她不反感,如果她和柳嘯龍是恩愛夫妻,一定會很高興這老師盡忠職守,畢竟有幾個老師不是拿了錢,教一些該教的,哪裡管這些?
柳嘯龍捧着女兒的小臉道:“聽老師的話是對的,但……”
“但什麼但?老師怎麼說,就怎麼做!”硯青瞪了男人一眼,得了便宜還賣乖,不能讓孩子覺得老師的話不可信才行。
“真的嗎?媽咪,老師太厲害了!”天啊,想不到爹地和媽咪都這麼聽她的話,越來越崇拜老師了。
柳嘯龍微微一笑,寵溺道:“時間不早了,你們該去寫作業睡覺了!”
“遵命!”
四個寶寶樂呵呵的跑上樓,早知道他們這麼怕老師,就要求他們帶他們去迪斯尼玩了,每次一提,都說不能玩物喪志,小孩子不就是要玩的嗎?長這麼大,一次都沒去過,連皇甫叔叔和子琰和美麗阿姨都去過了。
羨慕啊。
柳嘯龍剛要起身,就見女人臉上帶着後悔便道:“放心吧,我對你,早就沒了那股熱情了!”說完就勾脣也跟着上樓。
某女咬咬牙,你以爲我就有嗎?呸!沒熱情,誰稀罕一樣,該死的,就說吧,他其實在某種程度上,早就看膩她了,難道是自己真的老了?
抱着被子踢開主臥,就見男人像個爺一樣躺在牀的正中,完全不給她留位置,很想叫他睡地上去,但想到是自己同意一起睡的,而且對方也對她沒了生理上的反應,無所謂的將毛毯鋪在地上,關燈,躺了進去。
空間相當靜謐,兩個人已經有多久沒有這樣睡同一個房間了?男人也不再像曾經那樣總是想方設法的蓋同一個被窩,反而很平靜的望着漆黑的天花板道:“那晚……你怎麼想的?”
“哪晚?”硯青也不劍拔弩張,反而有一些緊張,所以很快就回了過去。
“喝醉的……算了,睡吧!”
聽到一聲粗聲喘息,後又均勻,硯青才安心的閉目,是想問喝醉的那晚,對他說的那些話有什麼看法吧?既然這麼想知道,爲何現在不來說一次?以爲他會說的,原來這麼多年的瞭解又出現漏洞,越想越難受,翻身坐起,瞪着那月光下的俊臉道:“柳嘯龍,難道正常情況下,你就不會說嗎?還是說不出口?因爲你心裡根本就不是那麼想的對不對?混蛋!”掀開被子,穿着睡衣和拖鞋就跑了出去。
王八蛋,記得這麼清楚,爲何又去那女人哪裡?是誰說不去的?
‘砰!’
聽到大力的關門聲,男人打開燈,也坐了起來,苦惱的抓抓頭髮,下牀跟了出去,也沒來得及換衣服,見對方這次不只是在院子裡坐坐,而是開車而出,立刻瞠目大喊道:“硯青,你去哪裡?”
‘嗖’的一聲,金黃色跑車衝下了山。
某柳驚慌的打開車門跟上,大晚上的,開這麼快,她就不怕出現交通意外?且開車技術那麼爛,越想臉越冷,同樣加快速度,這樣一路尾隨。
硯青也不知道她今天爲什麼這麼生氣,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哪裡,只知道拼命的橫衝直闖,從後視鏡看到了那討厭的勞斯萊斯,更來勁了,開得更快。
“硯青,你給我停下,硯青,你瘋了?”
‘叭叭叭叭!’
喇叭聲,和男人時不時探出頭的咆哮聲都無法阻止女人的發狂,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這麼大的火氣?
或許是大半夜,所以道路上幾乎沒有多少車輛,路燈顯示的又是金黃色,所以女人那是暢通無阻的飈車,當然,現在的莽撞,只會換來明日的憂傷,因爲已經不知道被拍了多少次超車了,向來注重犯錯的硯青,這一刻卻將那些全部拋卻,如此的任性,是從小到大第一次。
在所有人眼裡,她是個最最守法的人,也是個懂事的人,不會像那些官家小姐一樣鬧小脾氣,不會無理取鬧,做事井井有條,雖然時而說幾句髒話,但也被做事不馬虎而掩蓋,可她也是個人,也想任性一次。
剛纔要不是衝出來,一定會抓着男人大吼大叫一番,再生氣,也得忍着,不能讓人說成是個不折不扣的妒婦,是的,妒婦,從小就很妒忌父母愛別的小孩,除了英姿,多少次和他們吵架,不可以對別的孩子比她好。
有一次還殘忍的大哭着不要媽媽再生,到了乾爹家,更是變本加厲,也是因爲這個,宋鑫出事了,真的很擔心,因爲她一去,宋鑫的地位就完全沒了,好多次看到宋鑫躲在角落裡哭,還偷着樂呢。
長大了才明白,小時候的自己有多可惡,進了部隊,連長對任何人都比對她好,就對她最嚴格,一開始很生氣,很想殺人,直到做了幾年警察,她明白了,其實連長就是要她明白,沒有人有義務就只對你一個人好,壓制了這麼多年,現在卻要原形畢露了嗎?
還以爲自己真的長大了,在認識這個男人後,又恢復了從前,不會的,不是很快就要離婚了嗎?很快就會過去的,不會有人知道她的心眼很小,還是一個心胸寬廣的人。
“硯青,你給我停下,聽到沒有!”
柳嘯龍是追一路,喊一路,急得額頭冒出汗珠,見到有大客車迎面而來就狠狠捏緊方向盤,該死的,她到底要幹什麼?
怒氣已經顯而易見了。
硯青沒有聽他的,反而很想甩掉,爲什麼要跟來?難道不知道她現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嗎?
開了兩個小時,再也維持不下去了,停靠在了一個山腳下,我看你還跟不跟,翻身下車,悶牛一樣,向山頂狂奔。
“硯青你給我等着!”柳嘯龍也關上車門,跟了上去。
月光很慘淡,稀稀疏疏的照着夜間的大地,硯青沒想到這個嚴重恐高的男人會追來,路過一條長達兩百米的橋樑時,不屑的彎起了脣角,兩座山,頂峰因爲一條木橋相連,她更不相信他能過去,完全不懼怕的從這頭跑到了那頭,後雙手叉腰,挑釁的望着那個不敢過來的男人:“怎麼?不敢過來了嗎?不敢就滾回去!”
柳嘯龍拍了一下腦門,等他抓到了,非扒了她的皮不可,但是一看腳下,又有些想退縮,一聽那話,看來今天不過去是不行了。
把心一橫,陰着臉,扶着扶手一步一步的靠近,不敢去看下面的無底深淵,那就彷彿是一個黑洞,隨時會吞噬掉他的身軀,扶着繩索的雙手顫抖得厲害,卻有一股力量拉着他,勇往直前。
看着男人蝸牛一樣的挪動着,硯青捂着嘴哭了起來,憤恨的抓着繩索大力的搖晃:“你滾啊,你來幹什麼?你這個混蛋,給我滾回去!”
“該死的,你故意沒事找事是吧?”柳嘯龍不敢動了,深怕下一刻就直接栽下去,大晚上的,鬼上身了?
“嗚嗚嗚嗚柳嘯龍,你就是個王八蛋,王八蛋嗚嗚嗚!”
每次要放開時,都這樣,她一點也不覺得這樣好玩,不停的把你碰上高峰,又一下子摔入谷底,再給捧上,再摔,到底要摔她多少次他才肯罷休?
剛要扭頭回去的男人好似聽到話裡帶着哭音,又站住了腳,望着還在搖吊橋的人兒,擰眉鬆開雙手,警告道:“我不扶着了,要想我掉下去,你就使勁搖!”真的開始張開雙手大步向前走。
硯青纔沒聽他的,依舊想試圖就這麼把人給搖回去,但是更讓她意外的是男人越走越近,直到來到了面前。
“你還真搖啊?夠狠心的!”柳嘯龍扶着狂跳的心顫顫巍巍的找了個石凳坐了下去,擦掉額頭上的汗水,相當不滿的抱怨。
“我狠心?呵呵!”女人好笑的指着自己的鼻子自嘲。
“你沒事吧?”柳嘯龍恢復了後,就站起身抓着妻子的雙肩詢問:“是不是生病了?”
硯青排斥的推開,一手叉腰,一手按着腦門望着山下道:“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真的,你告訴我,柳嘯龍你告訴我,我硯青在你眼裡到底是什麼?是什麼?”
男人見女人那悲痛萬分的表情就道:“你希望是什麼,就是什麼!”
“別他媽的來敷衍我,你跟來幹什麼?啊?你跟來幹什麼?”最後一句幾乎是吼出來的,呼呼的風將話語瞟向了懸崖峭壁,發出了回聲,帶着悽痛,帶着多年的委屈:“你把我當什麼了?一快石頭嗎?還是一條呼之即來,揮之則去的狗?”
“怎麼說話呢?今天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情緒太不穩定。
“今天?我每天都這樣,怎麼?覺得受不了嗎?那就離婚啊嗚嗚嗚嗚你拖什麼拖?啊?你告訴我你到底爲了什麼在拖?說你愛我嗎?呵呵,那真是可笑至極了,這麼多年,你知道我是怎麼過來的嗎?我是忍過來的嗚嗚嗚忍過來的,我好恨我自己,當初爲什麼要抓着你不放,我就是個豬!”
柳嘯龍愧疚道:“我知道這些年你很難受,但是我也說了,她很快就走了!”
硯青打開來攙扶的手,哭喊道:“她她她,你是不是滿腦子都是她?就算她明天走,我也等不了!”
“你爲什麼要和一個快死的人這麼斤斤計較……”
“沒錯,我就是這麼一個愛計較的人,你才知道啊?你以爲我不在乎是不是?你以爲我什麼都能容忍是不是?你有認真來了解過我嗎?你知道每次在我覺得是最重要的日子你去那裡我心裡的感受嗎?你知道我有哭過嗎?你知道我討厭你去那裡嗎?你不知道,因爲在你心裡,我的感受無關緊要,既然如此,你爲什麼又要遷就我?爲什麼又要對我百般忍讓呢?爲什麼又千方百計不肯離婚?知不知道這樣是會讓人誤會的?”
所有的感情,瞬間爆發,卻不後悔,最好所有的缺點都曝光,這樣他也就不再覺得她值得他抓着不放了。
柳嘯龍忘記了呼吸,深深的凝望着女人梨花帶雨的臉:“你在吃醋?”
某女擦了一把苦澀的眼淚,大吼道:“是啊,難道在你心裡,我硯青就他媽是個聖母嗎?我爲什麼就不能吃醋了?嗚嗚嗚嗚嗚混蛋!”爲什麼這麼難過?像要死了一樣。
“我們回去再說!”柳嘯龍不由分說,拉着女人的手臂就要原路返回,見對方掙扎就緊緊抱進懷裡,低吼道:“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去?知不知道這裡很危險?”
“你給我放開,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嗚嗚嗚放開我,找你的谷蘭去吧,她什麼都比我好,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她想要什麼,你都會給她,她有危險,你總是第一個跑前面……”
“你哪次有事我沒管過?”柳嘯龍放柔聲音,抱得更緊了,彷彿一放開,她就會跳下去一樣。
硯青是正在氣頭上,不管對方說什麼都聽不進去,越加的放肆:“信不信老孃今天就殺了你?”掙脫不開,拔出藏在後腰的槍,上膛,對準了男人的腦門,氣勢洶洶的,彷彿真會開槍一樣。
柳嘯龍冷下臉:“陸天豪回來了,你如願以償了是不是?這麼鬧,無非就是想要離婚,好,我答應你,硯青,或許我真的不適合你,但是捫心自問,我對你並沒虧欠,對這段婚姻更沒有,我也累了,試圖挽回過,可你從來不給我一個機會,我希望你不要後悔。”
“你以爲我還會相信你嗎?”握着搶的手微微顫抖,沒有虧欠,好一句沒有虧欠,陸天豪,虧他能想,即便是沒有陸天豪,她也不會跟他過下去。
男人聞言無所謂的鬆開了雙手,指指太陽穴:“不相信我,很簡單,槍法不是很準嗎?來,這裡,打吧!”這次不再有自信的表情,可以說到了同樣怒急攻心的地步,彷彿這樣過下去真的累到了無法堅持的地步了,死或許成了一種解脫。
冷風瑟瑟,颳得兩人的臉形同在被鞭打,女人的一頭青絲不再束起,胡亂的舞動着,暗淡的光束下,臉兒已經被髮絲覆蓋,隱隱約約只露出一雙明眸,死死瞪着男人那破罐破摔的表情,明明恨得要死,卻發現無法扣下扳機。
“打啊?怎麼不打了?我死了,你就安安生生的嫁過去,你夢寐以求幾年的願望就可以達成了!”
淚,再次無聲的滑落,令髮尾粘泥在一起,這一刻,她覺得她就像個傻子,人生最可悲的也不過如此吧?愛了這麼多年,對方卻一點也感受不到。
“打啊!”柳嘯龍憤恨的咆哮出聲,怒目圓睜,氣吞山河。
硯青不再懼怕,而是緩緩放下了槍,苦笑道:“我真他媽是瞎了眼,才愛上你這麼一個混帳東西!”‘啪’槍支落地,轉身失魂落魄的走上橋樑,不知道爸爸媽媽是否正在天上看着,也在爲她而落淚吧?
女兒不孝,沒有如你們的願,快樂的存活着,你們放心,我一定有辦法擺脫這段無奈的婚姻的,有一天,我相信我會忘記他,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