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明,我來了。”
黃思現身於魔池之上,漂浮在水霧蒸騰的空中。
管明的身軀微微顫動了一下。
五年的等待,從期望到絕望,他幾乎以爲自己已經死在這裡了。但是,他還是等到了。
“請主人救小女,救魔宗。”
管明懇求道。他在這猶如烹煮的水裡等了五年,就是爲了這句懇求。
“我答應你。”
黃思直接便應承了下來。
然後管明的身軀被憑空提起來,放在岸邊。
“你回去吧。還有,下次記住,有事找終音和南央,不要越權求我。我不一定看得到的。”
管明連忙跪求饒恕,說他是救女心切。
他死後,靈魂由靈魂處理中心接回了魔界,回到魔界之後,他就直接去魔池那邊跪着了。因爲當時魔宗的情況已經很糟糕。
把管明扔回魔界王城之後,黃思就準備直接去人間。
他看過日誌了,魔宗的情況,確實是非常慘。
十六年前,陸錯的到來,對魔宗是喜事,但是對所謂的江湖正派來說則絕對是個禍事。
魔宗若是崛起,絕對會找他們報仇。
所以,三年後,陸錯一離開,江湖正派們就開始先下手爲強了。
重壓之下,魔宗撐住了八年。
後來,管明死於身體衰竭以及正道高手圍攻。
自此之後,魔宗的情況每下愈況,後來宋鴻曾經來幫忙,也無法挽回頹勢。
當年,魔宗也曾經是天下第一大宗派,要不是幫炎國國王做下令人髮指的罪行,也落不到今天這種飽受攻擊的局面。
數百年前的錯應該由今人擔當嗎?
對於不少前來圍攻的人來說,那只是一個他們發泄對神罰與沙漏即將落完的恐懼的藉口而已。
魔宗經歷了最爲黑暗的十三年。
而這十三年,又以管明死後的三年最爲慘烈。
如今的魔宗宗主是管清,是管夢的大哥。
而宗內的核心弟子死傷慘重,老一代人十不存一,目前青年一代之中最強的是林卓與桑秀二人。林卓今年24歲,桑秀23歲,兩人的實力遠超一般的魔宗核心弟子,僅次於管夢。而管夢,原本就天資卓著,在經歷過陸錯的悉心教導後,實力現在已是魔宗第一人。
所謂第一人,需要承擔的就是第一重的擔子。
魔宗內部,宗主大堂之中,幾位宗內高層已經商議完事情,各自散會離去。
管夢對哥哥點了點頭,揉着額頭,一臉的疲憊。可是,當她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管清叫住了她,讓她留下來說說話。
管夢在大堂的椅子裡重新坐了下來。管清從懷裡掏出一盒糖,遞給她道:
“給你帶的。”
管夢接過圓形的硬紙糖盒子,哭笑不得地道:“哥,我都多大了,你還把我當小孩啊。以前每次你從荊國那邊回來,都會給我帶小禮物,可我都三十四了,你怎麼還像哄小孩一樣給我帶糖。”
管清比管夢大三歲,聞言笑道:“好啦,我帶禮物向來都是一人一份,沐弟有,你當然也要有。再說了,這些年來你都累成啥樣了,還不讓哥哥把你當小孩哄哄啊?”
管夢這才點點頭,打開盒子,吃了一顆糖。
如今的每一分可以安靜地坐在這裡和家人聊天的時光,都殊爲不易。
正派那些人不進攻,往往蘊含着下一步的什麼陰謀行動,疏忽不得。管夢隨時隨地都緊繃着,很難放鬆。如今,哥哥的這個禮物,倒是讓她能夠少許輕鬆一點。
管清看着妹妹一直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輕嘆一聲,問道:
“妹啊,你說,我們堅持這麼久,到底是爲了什麼吶。”
管夢微微發愣:“哥,你現在說這些做什麼?難道我們要放棄嗎?”
管清搖了搖頭:“我也知道我們不能放棄,可是……這樣下去,也不是個頭啊。正派他們是不會停止的,我不止一次想跟他們講和,可他們的要求就只是解散魔宗,讓我們退隱江湖……”
管夢聞言有些急了,手一拍桌子道:“哥你跟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魔宗,那是不可能解散的!若是我們解散魔宗,退隱江湖,那宗內那麼多教衆要怎麼辦?”
“可是你也知道,正派的人一直只攻打總部,一直只殺我們有武功的弟子,無非就是想要逼迫我們放棄江湖勢力。真要算起來,妹啊,魔宗在古時,並沒有魔功那時,不過也是尋常人組織起來的崇敬魔神的教派。我們若是解散,也就是迴歸到那個時候,轉入地下,僅僅作爲信奉魔神的普通教派……”
“這怎麼可以!哥,你不要上那些人的當!”管夢連連搖頭,“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們讓我們解散,無非是想各個擊破。不殺普通教衆,無非也是想維持正派的臉面,不想擔上污名。可是,如今的魔宗,不可能沒有魔功的支持,也不可能解散。若是沒有了我們這些核心弟子的保護,江湖正派就算不尋仇,你想想,巫師與神廟那邊豈不是也會尋仇嗎?他們之前不敢對魔宗動手,無非就是打不過我們!”
管清看着妹妹執着的樣子,卻是坐在靠椅上,重重地嘆息。
“但是,妹啊,我們這樣下去,又有什麼希望呢……”
管夢默然。
她知道,管清說得對,甚至他都說得輕了,魔宗不過死路一條,江湖正派和他們仇怨這麼深,以前還只是各自紛擾,現在則是引起了集體忌憚,務必要剷除而後快。
除非魔宗解散,徹底放棄基業,他們幾位核心弟子放棄魔功,僅僅維持普通教衆與魔神信仰,正派纔不會繼續追殺他們。可是這樣一來,徹底失去了防範能力的魔宗,又有什麼能力與其他勢力講條件?還不是死路一條?
管夢忽然擡頭,“哥,我明白了,放棄魔宗,至少我們這些人能活下來,對吧?以我們的武功,只要不固守此地,不被魔宗牽累,天下何處去不得,你是這個意思,對吧?”
她的話咄咄逼人,管清略有些愧意,眼神偏向一旁,嘴裡囁喏道:“妹,我是有家室的人,和你不一樣,我得爲一家四口着想……”
管夢閉口不語,目光中帶着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