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都。
本來巴蜀與上庸兩地的戰事,全都按照楚國的預想在走,眼看巴蜀三國復國,雖然昭雎沒能奪回上庸,但是,同樣也沒有讓秦軍的戰爭規模擴大,從而演變成兩國決戰。
但是,令熊槐萬萬沒想到的是,先是昭雎那邊開戰後,不出僅僅是交戰數日,上庸就又回到楚國手中了。
這還沒完,幾天後,熊槐又接到了昭雎的求援,他帶兵去南鄭了。
再加上,蜀國那邊再次風雲突變,蜀侯輝被刺殺,蜀國再次落入秦國手中,米倉古道被秦軍控制,充國不守。
轉眼間,局勢大好的巴蜀,就只剩下一個巴國,而且這個巴國還是岌岌可危的。
司馬翦還有巴王巴璞全都來求援。
這一系列的變化,看得熊槐眼花繚亂。
原本一心想要控制戰爭規模的熊槐,突然發現戰爭早已脫離了他的控制。
就比如現在···
“大王,柱國大破秦軍,兵威南鄭,這正是一舉攻克南鄭,切斷秦國與巴蜀之地聯繫的大好機會。只要南鄭一下,秦國不僅失去了南鄭,失去了巴蜀,同時失去了十幾萬主力。如此重大的打擊,恐怕秦國將在十幾年內難以恢復元氣。”
此時,令尹景翠正在大殿中侃侃而談,說到最後,長拜道:“大王,臣景翠請命,立即率軍去南鄭,不奪南鄭誓不罷休。”
“令尹有心了。”熊槐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然後搖頭道:“現在南鄭的戰場是整個戰局的關鍵,馳援柱國,刻不容緩。不過···”
說着,熊槐搖頭道:“令尹乃是百官之首,國之柱石,不能輕離都城。”
景翠聞言,興奮的臉頓時一僵。
又是令尹,每次他向楚王請戰,都被楚王用同樣的理由拒絕,關鍵是這個理由他還無法反駁。
想着,景翠依舊不死心的開口道:“大王,這南鄭一戰乃是秦楚兩國決戰,如此重大的事情,臣身爲令尹,責無旁貸。”
熊槐依舊搖頭拒絕道:“令尹此言差矣,雖然眼下南鄭是最重要的地方,但是,決定秦楚兩國勝負的地方,卻不在南鄭。”
景翠一愣,作爲楚國的宿將,之前沒想到,現在被楚王一提醒,思緒一轉,心中就有了猜測,但是,依然詢問道:“敢問大王以爲決定秦楚兩國勝負的地方在哪裡?”
熊槐的目光突然望向東方,笑着開口道:“在淮水!”
景翠一嘆,楚王與他心中猜測的地方一樣。
熊槐接着道:“當年魏國伐秦,眼見魏國越加膨脹,勢不可擋,故而秦國的求援還沒來,我齊楚兩國的軍隊就開始聚集,隨時準備對魏國發起攻擊。
之所以如此,不是因爲我楚國跟秦國關係特別好,而是害怕強大的魏國,在滅亡秦國後更加無法控制了。
同樣,如今我楚國做了多年霸主,又吞併了越國,現在要是讓巴蜀之地再次落入我楚國之手。”
說着,熊槐笑了笑:“恐怕天下各國都會寢食難安啊!”
“若是寡人所料不差,再等幾日,等各國得知柱國大破秦軍的消息後,恐怕齊魏兩國的大軍,不日就會殺到我楚國邊境了。
同樣,還有趙韓兩國,這兩個國家雖然現在還是我們的盟友,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兩國也肯定不會願意我楚國大勝秦國。
故,還請令尹與寡人坐鎮郢都,以應對各國的威脅。”
“唯!”景翠無奈的應着,接着,拱手道:“敢問大王,那麼南鄭哪裡,不知大王打算派誰去援助柱國。”
熊槐聞言沉默了一下。
雖然他並不想在這個時候大舉徵兵作戰,但是,戰事到了這一步,他這個楚王即便不願,那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況且,若是這一次能成功攻克南鄭,便可徹底解除楚國的後顧之憂。從此,楚國立足於南方,以秦嶺爲城,以淮河漢水池,即便天下各國來伐,又能將楚國怎麼樣呢。
所以,這一戰一定要打,而且還要全力以赴。
想着,熊槐向大殿中的羣臣看了一眼,然後看着公孫衍道:“犀首,傳詔,在江漢江淮各地徵召軍隊,江漢北部的大軍聚集襄陽,南部的大軍向郢都聚集,江淮的大軍則向壽縣聚集?”
“唯!”公孫衍應着,身爲左司馬,代掌司馬之職,徵兵正是他的職責。
“這次對秦國作戰,寡人決定全力以赴。”接着,熊槐又看向景翠開口道:“令尹!”
“臣在。”
“立即派出使者前往燕趙韓三國,請求三國出面牽制齊魏兩國。”
說着,熊槐臉色一正,森然道:“燕趙兩國距離楚國太遠,這個國家無論是陽奉陰違也罷,還是直接倒戈一擊也好,寡人管不着。但是,韓國一定要出兵伐秦,以牽制秦國。”
景翠一怔,然後立即應道:“大王請放心,臣會派出使者前去遊說韓王,給韓王施加壓力。”
“好。”熊槐點了點頭,然後有叮囑道:“還有公叔哪裡,給他送去一筆重禮,讓他一同遊說韓王出兵。”
“唯。”
接着,熊槐與羣臣再次商議了一下出使各國的細節,然後便讓羣臣去安排事宜。
當日,公孫衍便開始大舉徵召士卒,就在國人遲疑之際,柱國昭雎兵發南鄭的消息傳開。
原本,國人才經歷了持續一年多的大戰,在楚王下詔免稅修養後,這才安穩下來。結果,這纔過去幾個月,楚王就出爾反爾,再次舉國徵兵而戰,國人頓時一片譁然。
接着,在有心人的解說下,說這一戰極有可能會解決楚國的後顧之憂,徹底將江水掌控在楚國手中,楚人從此不必當心他國殺到國中來,這才稍稍安定。
緊跟着,秦國主力被困巴蜀,此戰大勝的可能性極大的消息傳出,國人的牴觸之心頓時消散了一大半。
至於剩下的那些厭戰情緒,卻不是那麼容易消除的,只是被壓在國人的心底,不會輕易表達出來罷了。
就在郢都各地關於國人情緒的消息不斷傳來之時,一個侍者走到熊槐身前稟報道:“大王,公仲侈在殿外求見。”
“公仲?”熊槐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