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爭執下去,也得不出什麼結果。
整個劉家村的大人小孩都集中在這片田地觀看大鐵鳥,倒不擔心有人出去給鬼子報信。
正揉眉之間,李崇眼光犀利的發現人羣中有三個人隱約湊在一起商量着什麼,憑着軍人的敏銳直覺,李崇撥開前面的幾個人,站在三個漢子面前說道,“你們仨可以聯繫你們背後的隊伍嗎?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三個漢子被李崇的話弄得有些突如其來,這三個漢子正是興化遊擊部隊在劉家村發展的預備對象。
有了這三個人出村的報告,半個小時後,一支二十多人的遊擊小隊從遠處快速的接近到這裡。
“嚯!真是個大傢伙!”
隊伍中領頭的一個人看着巨大的波音307飛機,嘖嘖稱奇。雖然對李崇的一身國軍軍服,目光中顯出一些不太友好,但眼下情況特殊,雙方在交談之後商定了對策。
兩位飛行員重新上飛機,發動起飛機,只借助一個引擎的情況下,飛機降落到興化新四軍主力駐地外的一處湖泊邊曠野之上。
順帶着,游擊隊一行二十多人都感受了一下坐飛機的感覺。
重新從飛機上下來,李崇這才鬆了一口氣,至此,自己終於不用擔心突然遭遇到鬼子僞軍的圍捕了。
而這個時候,興化縣城的鬼子正廣撒網的尋找着不知降落在何處的飛機。
“哦,這就是斯諾書中記載的紅星軍嗎?他們的面貌精神真的不可思議!”
詹姆士嘴裡忍不住的感嘆道,眼睛裡看到着遼闊又發荒的地方,一排排茅屋整齊得鱗次櫛比,穿着灰藍色軍裝的士兵喊着嘹亮的口號,生氣蓬勃的在老兵的教導下,操練着搏殺的技巧......
這種精神狀態讓三個美國人不斷的發出感嘆,李崇雖然面無波動,但是這些士兵臉上的生氣蓬勃同樣讓他心中震動。李崇一時間難以形容出這種精神狀態,或許這就是信仰融進了骨子裡吧。
衆人蔘與了晚上的歡迎晚餐,這頓晚餐雖沒有那麼豐盛,但湖裡面打的魚確實不缺。
從友軍的口中,李崇也是知道了關於家鄉臺城和扎垛的情況。
消息不算好,臺城作爲縣城,自然是落入鬼子手中。而扎垛作爲聯繫下面各村的一個鎮子,也是被鬼子佔據。並且由於扎垛水路通達,扎垛鎮上的鬼子還配備了不少炮艇,基本將這些水路牢牢的掌控在手裡,游擊隊的小船和小木筏在鬼子炮艇面前,不是一合之敵。
也正因爲鬼子炮艇的四處機動亂躥,下面雖然有土著遊擊力量的存在,但是家鄉並不像自己現在腳下的這片土地這般,完全處於新四軍游擊隊的鞏固之下。像扎垛下面的村子,基本是處於“敵來我走,敵走我來”的狀態。
這讓李崇有些焦心李莊的情況,他想要回去看一眼。
這個晚上,基本擺脫危險之後,一份電報發往重慶,告知了自己六個人目前的處境。得知衆人未落到日軍手裡,重慶方面也是舒了一口氣。然而以往的齟齬放在那裡,三戰區有些摸不開臉面從官方渠道請鹽城新四軍幫忙。
夜幕降臨,一行六個人都難以入眠。
李崇坐在茅屋外的小門檻上,點燃了一支菸。
“李,我有兩個消息需要告訴你,一好一壞你要聽哪個?”
“隨便吧。”
詹姆士也點燃了一隻煙,向夜空吐了一個菸圈,然後說道,“好消息就是,兩位飛行員先生說技術上他們可以將引擎修好。若能修好,我們便可以不需要冒險經過日本兵的封鎖線回去。但壞消息是,引擎一時半會兒難以修好,其中最關鍵的是我們缺乏擰緊一些螺絲的扳手。光靠手的旋轉力,是不可能承受引擎發動時的震顫的。”
李崇叭叭的抽了兩口煙,“這些扳手很難找到?”
詹姆士沮喪的說道,“是的,這種航天用扳手在這種地方是不可能的買到的。”
李崇吸了一口煙問道,“自己動手呢?”
這便是兩人思維模式的差距,在工業化發達的美國,缺什麼詹姆士自然首先想到的是去哪裡買到,但是對於在幾乎沒什麼工業化的民國生活的李崇而言,缺什麼首先想到的是能不能自己造出來。
詹姆士搖搖頭,“自己動手造扳手?no!no!no!這不可能的!”
“我的意思是用木頭雕刻出來,然後在木頭扳手裹上油布增加硬度?”
“噝!”詹姆士眼睛看着李崇,然後手指的半根菸一口氣全部吸完,眼睛變得越來越亮。
當下和兩個個飛行員商量此法之後,兩個飛行員也覺得可以一試,在睡覺前總算是解決掉了一個憂慮。
第二天一早,李崇早早的起來。
一夜輾轉之後,他還是決定冒險回去一觀。
李崇簡單收拾行李之際,何茂平將湯姆遜衝鋒槍拆下來放進藤條箱子裡。
早上被尿憋醒的詹姆士醒來看到這一幕問道,“李,你起來得這麼早?你是要去哪裡嗎?”
李崇小聲說道,“詹姆士,我跟你說過,我的家鄉就在這個地方的東北方向,我需要回去看一眼。這會兒太早了,就沒叫醒你。”
詹姆士一攤雙手,“哦,朋友,難道你想把我們扔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麼?或許你應該帶着我一起去你所在的那個美麗家鄉看一看。飛機我不會修,看着光着急,說不定我們出去一趟,一週之後回來,兩位飛行員先生會給我們驚喜呢?”
詹姆士秉持着說幹就幹的性格,當下叫醒了還在牀上睡覺的兩位飛行員,說了一下自己的打算。一小時後,李崇、何茂平和詹姆士三個人,從這片駐地出發,三人徒步往東北扎垛方向而去。
爲安全計,三個人走的全是小路,離鄉多年,踩在這片土地上,李崇心中對於各條路的記憶又重新清晰的浮現在眼前。
路雖然還是原來的路,但是路兩邊的風景卻天差地別。
李崇尤然記得從香港回來之時,走在回家的路上,路兩邊稻穀茂盛、河邊淤泥里長着高高的芋頭,河底的水草都會散出來清香。但是現在目之所及,很多地方都荒蕪着,上好的水田也沒有人耕種,雜草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