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時候,新女祭司的徵選考覈纔算是正式結束。
夏先生再次站到大殿中間,請各位賓客以及整個星球的人們暫時稍候,很快便會宣佈最終三人名單的結果。
鍾李子的精神已經不再緊張,酒意繼續上涌,隨之而涌上來的便是……
“哇!”
看着那個對着青瓷鉢不停嘔吐的紅髮少女,祭堂裡的人們一片譁然。
電視臺方面第一時間切換了畫面,確保電視機前的觀衆沒有看到這一幕,不然今天整個星球的食品銷售都會受到影響,地下街區的夜市燒烤攤老闆可能會再次罵娘。
江與夏趕緊過去照顧她,替她擦拭,撫摸她的後背替她順氣。
花溪的小臉上滿是擔心的神情,想要過去幫忙,自己卻也酒意上涌,再也無法坐穩,直接倒在了地上,開始呼呼大睡。
莫衷自然不會動,看着這幕畫面,脣角再次微翹,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本來她的心情有些不安,現在還留在場間的十餘名少女裡,江與夏、花溪、她和鍾李子的綜合成績應該最好。
她前面的表現要比鍾李子強不少,問題是最後一項考覈裡,她答錯了那句神明三定義,萬一祭堂方面……
現在鍾李子當衆出了這麼一個大丑,祭堂怎麼會把她放到最後的三人名單裡面去?
祭司家族的女官趕了過來,以最快的速度收拾殘局,好在鍾李子幸運值向來極高,全部都吐到了青瓷鉢裡,而青瓷鉢的水被她洗臉的時候用了不少,竟沒有一點濺到外面,收拾起來極爲容易,至於那些本應難聞的味道,在祭堂極其高級的通風系統處理下,根本沒有傳遠便消失無蹤。
鍾李子吐完之後好過了很多,也清醒了很多,歪在江與夏的懷裡,閉着眼睛,彷彿睡着了一般。
江與夏聽着她的呼吸頻率,知道她是因爲覺得丟臉在裝睡,莞爾一笑,卻也不揭穿她,只是輕輕拍着她。
沒過多長時間,夏先生便與十餘名主教從廊柱後走了出來,對着前來觀禮的賓客以及鏡頭那邊的整個星球的民衆做正式宣告。
“根據今天徵選考覈表現的結果,祭堂決定進入最後三人名單的是:江與夏、花溪……”
聽到宣佈的名字,江與夏把鍾李子扶穩坐好,緩緩站起身來。
花溪被一名女官溫柔地用秘藥喚醒,有些懵懂地站起身來,身子還有些歪斜。
莫衷挺直腰身,臀部微微離開座墊,準備在聽到名字的時候,用最端正的儀態站起來。
然後她聽到了第三個名字,脣角的微笑瞬間凍裂。
“……還有鍾李子。”
……
……
祭堂外的草原上爆發出今夜最大的歡呼聲。
無數電視機前的孩子跑的更加快活,男女主人喝着麥酒,彼此碰杯,笑着慶祝這顆行星新歷史的誕生。
新世學院食堂裡的桌椅被砸壞了好些,胖校長激動而後怕地抹着臉上的汗,大聲喊着事務處主任把食堂倉庫裡最好的食材都拿出來。
遊戲廳老闆看着電視光幕用力地吸着煙,不停地哇哦出聲,完全說不出話來。
燒烤攤老闆已經被食客們擡到了肩上,開始狹窄的人行道上游行。
丹先生將小瓶子蒸餾酒一飲而盡,蒼白的臉上流露出抑止不住的喜悅,然後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完全沒有受身邊騷動的影響。
這不是地下街區的少女第一次參加女祭司的徵選,但這是第一次進入正式考覈、進入考覈第三關,最後更是進入了最終的三人名單!
無數年來,這是第一次發生這樣的事情。
地下街區進入了狂歡,就連那些平時從來不會離開公寓樓的人們都來到了街上,加入了歡慶的人海。
從民生社區到朝陽社區再到樂園社區,就連那些上層的街區乃至地表的人們,都對此表示了極大的熱情與祝賀。
至於鍾李子能不能成爲新的女祭司,那完全看女祭司的選擇,也就是神明的意志。
對此大家與她都無法再做任何努力,自然也不會因爲結果而感到任何失望。
她能走到這裡,就已經是奇蹟,甚至是神蹟。
……
……
那位女官喚醒花溪後沒有離開,聽到鍾李子的名字便走到她身前,把秘藥湊到了她的鼻子上。
鍾李子再也無法裝睡,只好“悠悠”醒來,發現鼻腔裡一陣辛辣,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這時候整個星球的人都在看着她,電視臺也沒辦法把鏡頭轉走,於是這幕畫面便落在了所有人的眼裡,想必也會長久地留在人們的記憶裡,乃至歷史上。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完全清醒過來,顧不得害羞,不可置信地說道:“是我嗎?”
“就是你。”江與夏比她還要更加開心。
祭堂裡忽然響起一道慌亂而生氣的聲音:“這不公平!”
莫衷站起身來,看着夏先生與那十幾名主教,臉色蒼白說道:“爲什麼是她進了最後的名單。”
夏先生面無表情說道:“對考覈結果的判定由祭堂決定,任何人不得提出質疑,更不可干涉。”
莫衷畢竟只是個少女,這時候情緒快要崩潰,哪裡還顧得了那麼多,帶着哭腔說道:“第一輪我比她表現更好,第二輪我的境界更是遠超於她,就算第三輪她比我強些,爲何你們要選她?難道就因爲她來自地下街區,你們要照顧那裡的人們的情緒?難道這樣就要犧牲我嗎?”
很奇怪的是,電視臺這時候並沒有做任何應急處理,竟把她的這番話原封不動地轉播到了所有的電視光幕上。
祭堂裡的人們以及電視機前的觀衆們也漸漸冷靜下來,發現似乎有些問題,至少在公平性上做的並不足夠。
如果不去思考鍾李子的地下街區身份,她表現的確實不比莫衷更優秀。
“還有……還有最後的身份登記,我知道這是在考覈什麼……可是……可是我也什麼都沒說啊。”
莫衷顫着聲音說道,淚水在臉上不停流淌,看着極爲委屈可憐。
夏先生依然面無表情,靜靜地看着她。
所有人都想知道,他會代表祭堂以及祭司家族給出一個怎樣的答案。
鍾李子有些緊張,江與夏牽起她的手微微用力,暗示她不用擔心。
“道理很簡單。”
夏先生看着莫衷平靜說道:“最後考覈的時候,她喝的酒比你多。”
聽到這個答案,祭堂裡異常安靜,然後一片譁然。
人們哪裡會想到居然是這麼一個荒唐的理由——難道女祭司的徵選真的要靠酒量取勝?
緊接着人們卻發現夏先生給出的這個答案毫無問題,祭堂送上酒水來的時候,可沒有說到底是要考什麼。
可以是心性,可以是自控能力,可以是儀態,可以是喝醉之後的意識深層封鎖,那麼爲什麼不能是酒量?
莫衷爲了保險,選擇了最保守的方法,第一個放下了酒杯。
鍾李子明顯不能喝酒,也不知道考覈的方法,結果選擇了最激進冒險的做法,難道不也是一種優秀的品質?
在人們下意識裡爲祭堂以及鍾李子尋找理由的時候,鍾李子自己卻是呆住了,心想這樣也行?
她這輩子都沒有想過,會因爲……酒量而勝過某人。
“就算如此,這還是不公平,因爲這位小姑娘那時候喝醉了,背誦典籍的時候,比別人要晚了很多。”
一名微胖的中年男子緩緩站了起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深陷的眼窩有些冷酷的意味。
很多人都認識,他便是莫衷的父親,也就是這一代莫家的家主,掌握着這顆行星最大的星際運輸公司。
莫家家主看着夏先生冷漠說道:“既然她那時候醉了,沒辦法醒來參加考覈,你們就應該取消她的資格。”
“那是祭堂的流程問題,與鍾李子姑娘又有什麼關係??
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一道聲音響了起來。
人們循着聲音望了過去,發現竟然是漩雨公司的總裁先生,不由大感吃驚。
爲什麼漩雨公司的總裁會爲這個來自地下街區的少女說話?甚至不惜與莫家作對?要知道漩雨公司是這顆行星最大的遊戲公司,與莫家的影響力差相彷彿,這些年隨着漩雨董事長在主星政壇的崛起,更是隱隱在莫家之上,可對方畢竟是莫家啊。
莫家家主也很意外,轉身盯着漩雨公司的總裁,彷彿要看穿他到底在想什麼。
坐在第一排的行政長官與基地主任對視一眼,其餘的那些高官與各世家家主不易察覺地搖了搖頭。他們這時候才知道莫家準備極不充分,竟連漩雨公司與那名叫鍾李子的少女關係都不知道,那就必敗無疑。
事情的發展便如那些真正大人物預料的一樣,夏先生接着漩雨公司總裁的話便說了下去:“不錯,這是流程的問題。”
莫家家主霍然轉身,沉聲說道:“不管是什麼問題,總要有人做個交待。”
來自守二都市的那位主教平靜說道:“剛纔是誰負責考覈鍾李子小姐的最後誦讀?”
一名教士滿臉沉重地走了出來,說道:“下屬當時處置失措,請主教大人懲罰。”
“念你態度不錯,去神學院思過兩年吧。”主教說道。
神學院就是江與夏的母校,處於地下三層,環境卻是極好,而且教士在那裡任教授課積賞極快,這哪裡是去思過的?
聽到這句話,誰還不知道祭堂的態度?祭堂明顯就是要硬保鍾李子,莫家再如何了不起,又能如何?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夏先生今天晚上的情緒一直有些不高,甚至沒有看過自家的侄女江與夏一眼。
他望着莫家家主面無表情說道:“你或者坐下,或者離開。”
這種時候莫家家主怎麼還坐得住,上前牽起女兒的手便向祭堂外走去。
一場小風波就此告終。
江與夏、花溪以及鍾李子,這三名進入最終名單的少女被女官引入內殿,準備沐浴更衣,拜見女祭司,等着最後的決定。
祭堂裡終於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尤其是星門大學代表師生們更是激動之極,今天進入最終名單的三名少女裡有兩個是星門大學的學生,真是榮耀至極的時刻。
當然,在這種時候他們自然不會去想,江與夏及鍾李子都是別的學校來的交換生。
離開的時候,鍾李子再次望向人羣,想要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卻再次失望。
前來觀禮的賓客向着那道如天空般的灰色幕布行禮,如潮水般退出祭堂。
接下來會是女祭司的選擇,那是神明意志的體現,凡人不能在現場觀看,必須退出祭堂等待結果。
沐浴後,鍾李子、江與夏和花溪穿着全新的白色祀服,走進了灰色幕布的後方。
三位少女想着就要見到女祭司,難以抑止地變得緊張起來,鍾李子與花溪的酒意早已不知去了何處。
帶領她們的女官走到入門口處便停了下來,安靜的殿堂裡只能聽到她們的腳步聲。
天空裡的戰艦已經離開,星光變得更加耀眼,如水一般籠罩在青石鋪就的地板上。
看着那位坐在蒲團上的女子,她們猜到了她的身份,正準備跪下行禮,忽然發現不遠處的露臺上還站着一個人。
那個人穿着件藍色的運動服,在星光下熠熠生輝。
花溪不知道那人是誰,下意識裡發出一聲輕呼。
江與夏的眼裡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鍾李子也很吃驚,她怎麼也沒想到井九居然會出現在這裡,但下一刻,震驚的情緒便變成了溫暖與感激。
她明白了自己爲什麼能夠進入女祭司的最終候選名單。
可你到底是什麼人呢?
……
……
(在這裡提前一天祝海棠丫頭生日快樂,大紅大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