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天繁星。
雙星伴月,太白與歲星合鬥於東,大凶之兆。
此刻秦川立於中原某處山峰之上,不經意瞧了一眼天象,方纔發覺今夜竟是如此兇禍之時。只是不知,這兇相是給自己的,還是給他人的。
晚風習習,帶來幾分愜意。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自己離青冥山,已經去了很遠。
倒也不知,對方將自己帶到了什麼地方,目的,又是什麼。
一截殘袖,血跡斑斑,風中飄然起舞。秦川緩緩回過身來,另一手中的龍脊握得愈加的緊,分明是一陣發自心底的忌憚之色。因爲那股極其可怕的氣息,旁人或許不知曉,但自己可是再熟悉不過。
“這回,可是又落入我的手裡了。”
前方,一聲輕笑,妖嬈嫵媚。
卻是那暗黑門的朱雀聖使,笑吟吟地看着秦川。只不過這笑容中,還有一種十分危險的感覺,彷彿,此刻背後還有一個強力的倚仗。
秦川自然知曉是何倚仗。
不過……
“你還真是不長記性。”
秦川嘲笑了一句,似乎有恃無恐。若是那人親自來了,自己可能沒有絲毫辦法,但若只是一個朱雀的話,自己還未曾放在眼裡。
更何況,自己也並不打算在此糾纏。
“?”
頓時,朱雀神色一變,便見秦川收回龍脊,一手扣成了一個印結。瞬息之間,整個身軀竟是迅速化爲一團黑氣,散入了虛空之中。
“又是化身?!”
“哼。”
秦川冷哼了一聲,也頗有幾分慶幸之意。
方纔逃遁之時,自己如何會不知山陰居士能看破天魔幻影陣?故此,以心魔化身代替自己故意逃竄,而真身早已藉機隱匿,朝着青冥山去了。本來打算用以迷惑山陰居士的,卻不曾想誤打誤撞,讓自己逃過了一劫。
心魔化身乃是心魔修煉獨有的神通,不同於元神化身,沒有那般強韌,但優點便在於難以分辨。縱是朱雀,也得與自己有肢體接觸方能察覺得出來。
當然,也有特例。
若是朱雀背後那人親自來了,心魔化身,怕也得落入他的掌控之中。那人,可是傳授了自己心魔之道的人啊……
老怪物!
……
“轟隆……”
青冥山。
一次比之前更恐怖的爆炸,再度在山脈間爆開,頓時地動山搖,斷流止雨,那傳說中的末日浩劫,恐怕也不過如此。
空氣之中,一股灼熱的氣浪,席捲而開。
“又來?”
林子萱與各門弟子一起,正與聖巫教衆交鋒着,突然因這強烈的地震止下了一切動作,牢牢穩住身軀。不覺間,朝着爆炸之處顧視了一眼,發出一聲似有無奈的驚疑。然而,無奈之中,卻又有幾分困惑。
曾經孔陵之變的那次爆炸,其中詳情她比誰都清楚。毫無疑問,此時青冥山兩次爆炸的緣由,也與那次同出一轍。同樣,是秦川所爲。
可是,爲何這一次,卻是前所未有的驚動?!
其中,竟有一股比秦川可怕千倍萬倍的氣息?!
“林師妹,不好了!”
正想着,突然陶宏不知何處跑來,如此驚呼了一聲。猛然間,林子萱眉目一揚,便見此處山麓之上,數面旗幟紛紛立起,迎風飄揚。
頃刻間,一股蠱術之氣,迅速瀰漫而開。
林子萱面色一沉。
“中計了。”
方纔戰況激烈,再加上中原各門本就彼此心存芥蒂,不可能上下一心,聽從指揮。混亂之中,更是無人察覺被聖巫教漸漸引入了這山麓之中。而且,被引進來的,大多是各門處於基層的普通的弟子。
只見羣山之上,一道道光芒朝着天際激射而出,匯成一點,片刻之間,又結成一道道光幕,將這整片山麓籠罩了起來。
危機之感,油然而生。
緊接着,聖巫教衆有序退出,只留各門察不得破綻的弟子們被困於其中,真元受到極大的壓制。更有漫天凌厲的白色流絲,四處飛竄。
百劫千絲陣!
“結束了。”
林子萱淡淡地說道,心中,卻離奇地只有一陣平靜。
遠遠見得,某處高峰之上,一襲楓紅色的長裙,迎風飄揚。黑夜之中,一點殷紅,卻又在東方似乎漸漸泛白的曦霞中,染上了美麗的顏色。
整整一夜。
天,終於快明瞭。
……
“嘭…嘭…嘭……”
青冥山上,一聲聲接連不斷的聲響,自那腳下泥地之中,一道道真元結成的光幕破土而出,流光溢彩。似如一幅幅畫卷,遍野書香之氣,又如海浪滔滔,翻滾奔涌,向着玉劍仙奔襲而去。
蕭如白穩立原地,因爲連夜的激鬥,面色浮上了幾分虛弱,左邊臂膀,也拉出了一條血痕,一襲白衣之上,顯得極其的刺眼。
心中,卻有幾分酣暢淋漓。
“江海凝光!”
“劍破虛空!”
玉劍仙不驚不懼,手中長劍一揮,破空而起。眨眼之間,一道厲芒飛出,竟是將那一幅幅破土而出的畫卷,生生劈作了兩半,轟然破開。
“咻!”
一道劍光,繼續朝着蕭如白攻擊而來。
“宗主這一式劍破虛空,堪比伏羲道法鬼神斬了。”
蕭如白嘆了一聲,心中卻有了幾分凝重。此時自己已然退到了青冥山中心的鼓樓之前,若是再退一步,毫無疑問便昭示着青冥山淪陷了。也不知,那傢伙獨自一人對付三大正道掌門,此刻情況如何。
舒了口氣,卻也無能爲力。
眉目一凝,忽而,只見蕭如白舉起手來,指尖驟現一支玉簫,送至了嘴邊。卻是巍然而立,奏起了一曲奇特的音律。
“咻……”
霎時,一股勁風竟是從他腳下生出,眨眼不到,旋繞着他呼嘯而起,卷出一股猛烈的狂風,強大的渦流,憑空而現。
“轟!”
隨即,那劍破虛空的劍光猛然被化解,消散虛無。
然而如此還未結束,只見那股旋繞而起的狂風,直入高空,緊接着又朝着某處衝擊而去。很快,不知卷着何物飛馳而來,穩穩落在了身旁。
“鬼兄,無礙?”
只聽蕭如白淡淡問道。
“哼哼。”
隨即,便聽一聲輕哼,倒是沒有應答。
玉劍仙目光一凝,便見蕭如白的身旁,一個紫衣少年,面色慘白無比,渾身多處傷痕,卻是不見半點血跡。一身恐怖的陰氣,攝人心魂。
鬼谷,鬼幽。
“咻!”
一青一紅兩道疾光,在鬼幽被蕭如白施術帶回之時,也是同時緊驅而至。正是伏羲門的紫虛仙姑,以及那北炎閣的老閣主。
“咻咻咻!”
不待衆人言語,緊接着無數身影相繼飛來,卻是聖巫教各大高手退了回來,據守在鼓樓之外。而與之交鋒的各門長老高人,也是緊追而至,見得此間景象,也都明白了聖巫教的企圖。
最終的決戰,即將來臨!
……
“呼呼……”
一陣狂風拂過,寒意襲人。
漸漸有了幾分光明的天際,蒼茫一片。持續了一整夜的暴雨,也隨之停了下來,只有冷風呼嘯不止,硝煙瀰漫。
此時,青冥山聖巫教分壇之外的那片廣場,中原各門與西疆聖巫教各自對峙着,劍拔弩張。空氣似如凝滯,一股暴戾的氣息,直入九天蒼穹。
“咻!”
突然,一道身影疾至玉劍仙身旁。
“師父,各門弟子此刻皆被困在了南山山麓之中,情況危急。”
柳沉煙如此稟報道,也未刻意壓低聲音,周圍各派掌門長老聽得,相繼面色一沉,又轉而向着前方的聖巫教怒目一視。
原來,聖巫教是有備而來!
“可有瞧見三大派的掌門?”
玉劍仙冷聲問道,面上看不出一絲神情。
聽得師尊相問,柳沉煙搖了搖頭。不覺間,目光卻是遊移在正對面的人羣之中,但結果,並未找到她想要瞧見的那道身影。
此時的秦川,生死未卜。
究竟,去了何處呢?
“卑鄙無恥的西疆邪教,還不快將我中原子弟放出,否則,縱是打入西疆,我們中原各門,也要覆滅你巫教!”
一個梵音寺僧人行出數步,朝前大喝了一聲。
“若在我西疆,還容你放肆麼?”
忽而,虛空之中,傳出一聲厲叱。只見西疆衆人的前方,莫名現出萬千彩蝶,紛紛揚揚,片刻之間,便凝成了人形。正是阿羅葉。
“教主。”
隨即,桑娜迎將上去,低喚了一聲。
此時的狀況,雖然她並未瞧見三大門派的掌門出現,但她青冥山的主心骨秦川,也同樣不知所蹤。無疑,這對眼下的局勢,極其不利。
阿羅葉抿了抿脣,沒有言語。
桑娜的擔憂她如何不知。但桑娜,也只是擔憂聖巫教而已;自己,還有作爲一個妻子對夫君的擔憂。若是秦川有了什麼不測……
若是……
“犯我聖巫教者,雖遠必誅!”
忽而,阿羅葉眉目一凝,閃出一股殺意。
眉間印記,再度掠過一抹異光。只覺一股淡淡的詭異氣息,悄悄瀰漫而出,在中原衆人沒有絲毫防備之下,籠罩了整個青冥山。
“這是……”
頃刻間,桑娜以及在場的幾個西疆老人,面色大駭。
這是,屍毒!
阿羅葉,究竟何時修成了這種可怕的蠱術?!這個曾經弒母奪位的女子,繼上一次九黎神殿之變後,再一次讓他們感到了深深的恐懼!
此時他們的心中,不再有尊敬,不再有崇拜!
只有,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