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山以北。
夜,更顯深邃。
自南風閣出來,秦川也未多做停歇,連夜朝着青冥山迅速返歸。此時已是離開後的第二夜了,必須在明日之前回到青冥山,並且將那九花玉露丹煉製出來,否則,阿羅葉即將性命不保。
而且……
冷風習習,淒涼哀怨的聲聲鴉鳴,打破了沉寂。
秦川忽而停在某處山頭,面色略顯陰沉。
蒼雲門與王家兩案,想必很快便已傳遍了中原,自己的行蹤,也定然落入了他們的監控之中,再加上數日前青冥山的異象,人人驚疑。
自己想要回青冥山,沒有那般容易。
“……”
倏爾,秦川雙眉一蹙。
空氣之中,不知何時瀰漫起了些許詭異的氣息,除此之外,正是濃濃的殺意,不知從何時開始,便已牢牢鎖定了自己。
猛然間,秦川回過身來。
……
“秦川,這一回,你可認罪?”
林子萱冷冷問道,厲眉之中,卻也有些別樣的情緒。
當年傳聞不少宗門長老被秦川刺殺一案,柳沉煙曾與她爭辯過,但年月已久導致證據不足,無法再爲秦川洗刷罪名。不過經過了上次與秦川的合作,她卻也選擇了相信柳沉煙,相信當年是有人蓄謀陷害於秦川。
可是,眼下的事,卻容不得質疑。
秦川襲擊了蒼雲門與王家,已是鐵錚錚的事實。
她,卻愈加的看不透秦川了。
“認!但你奈何我不得。”
秦川冷冷答道,一支龍脊,在林子萱現身之時,便已同時出現在了手中,光芒大盛。是非對錯,自己明白,奪了他人的寶貝,便是罪,不容置疑。但認罪歸認罪,眼下阿羅葉性命堪憂,天下誰都不能阻止自己。
任誰,都不行!
“你……”
聞言,林子萱嗔了一聲,憤憤咬了咬牙。
此時的她,的確已不是秦川的對手。她卻也沒想到,秦川會這般乾脆利落地全部認了下來,那,秦川不惜再次落入天下人仇視的目光中。
究竟,想做什麼?
“你今日休想逃過我的手掌心!”
突然,一陣低沉的話語傳來,卻是怒聲一叱。
有高手!
頃刻間,秦川真元迅速運轉,紫青之色光芒大盛,做着防備之態。隨即眉目一動,一股元靈瞬間擴散至四周,最終,落在了林子萱的身後。
卻見一個老年長者,衣着華貴的儒袍,全身散着一股高深莫測的修爲氣息,此人,正是前番被秦川毀了身軀的陶丹青;而陶丹青的身旁,站立着一個年輕的男子,昨日還曾見過,是那王家的少家主。
“這麼快,便將身軀凝鍊出來了麼?”
秦川冷笑了一聲,直接略去了那王少家主,直視着陶丹青。
那時在青冥山下,自己初次開啓了心魔幻滅之祭,出其不意生生擊殺了陶丹青,致使對方肉身湮滅,只留了一縷元神逃竄而去。想不到,前後半年不到,對方竟是已經將肉軀重新凝鍊了出來。
想着,秦川心中一沉。
這一回,再想擊敗他,卻沒有那般容易了。
“豎子!”
陶丹青厲聲一喝,顯然對秦川怨恨頗深,不過口中卻是說道,“你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前後並罰,今日我替天行道,定要你命喪於此!”
“蒼雲門是你儒園附屬,你儒園找我來尋仇意料之中。不過王家人也在此,想必你定也收了王家的好處。哼!什麼替天行道,她說的我信,從你等老傢伙口中道出來,卻也不怕笑話!”
秦川譏笑了一聲,不經意瞥了陶丹青身旁那男子一眼。
這王家的頑固遠超自己的想象,竟是以全家性命死守着那並無多大用處的瀝血花,是盡孝還是迂腐,無人得知。不過沒想到,此刻竟是請了儒園來爲其出這個頭。而且,還是與自己有着舊仇的陶丹青。
“我儒園聲譽,豈容……”
聽得秦川這頗有意味的一句,林子萱面色難看,正欲叱責一聲。
然而話未說完,一旁的陶丹青已是惱羞成怒,強盛的真元眨眼間迅速運轉而出,身形一閃,已是結印成掌,朝着秦川攻擊而去。
“咻!”
“憑虛御風!”
霎時,秦川咒訣念起,閃避而開。
緊接着劍鋒一揚,魔道黑氣肆掠而出,匯在龍脊之上。衣袂飄飄,隨着真元運轉溯流而起,瞬即一式炫龍殺,殺意凜冽,咆哮而出。
“吼!”
“天演四象,地化九宮!”
與此同時,道印結起,伏羲卦爻閃耀而出,蘊含無上空間之妙的九宮八卦陣瞬間結在了自己的身旁。此刻時間緊急,根本沒有時間與陶丹青糾纏,而對方實力的確強盛,想要速戰速決,恐怕已是不成了。
秦川眉目一沉,殺意隱現。
“轟!”
眨眼之間,那炫龍殺衝擊之處,被陶丹青盡數阻截而下。
塵土飛揚,枝葉飄飛。
虛空之中,只見秦川劍鋒揚起,龍脊之上匯聚了極其可怕的魔道真元,短短一息之間,竟是藉着九宮之妙,徹底消失了蹤影。
“鐺……”
只餘一聲顫鳴,經久不絕。
“咻!”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卻見九宮卦爻一陣奇異的閃爍,秦川出現在某處宮位之上,詭異的步伐,龍脊之上逼出一股可怕的威勢。竟是已然調整好了角度,正於陶丹青視角盲區之內,直向着對方衝擊而去。
十步一殺!
月色,更冷。
“鐺!”
又一聲激烈的劍兵相接之聲,傳遍了幽謐的山林。
秦川的十步一殺之勢,生生止了住,腳步驟停,龍脊與青鱗,激烈地碰撞在一起,激起一陣火花四閃。原本漫天的殺意,竟也因此黯去了幾分。
“……”
林子萱。
秦川迎面咫尺之前,只見得林子萱緊咬着雙脣,奮盡真元阻下了秦川的這一擊。她那袖中露出的半截玉藕般的手臂,緊緊地握着那把青鱗劍,然而此刻也是青筋暴露,可想而知正承受着如何可怕的力道。
不過,她竟是接下來了……
……接下來了麼?
一滴殷紅的血滴落下來,融入了青鱗劍中。
“咻!”
忽而,只見秦川急撤數步,轉爲防守之勢。一手微舉結了一個古怪的印結,頓時身旁一股黑氣散出,凝成了心魔化身。
一左一右,繼續覷視着陶丹青與林子萱。
“子萱,傳令奕劍閣,佈下天羅地網,防止秦川逃離。”
隨即,陶丹青冷目望了秦川一眼,便對林子萱指示道。只見他眉目一動,也在秦川的身後凝出了一道元神化身,一前一後包圍着秦川。
看樣子,早已對秦川下了殺心。
“……是。”
林子萱應了一聲,悄悄抹去嘴角的血跡。
卻是昂起頭來,別有意味地看了秦川一眼。她自然瞧得出來,方纔秦川留了手。憑秦川當初對陣玉虛子展示出來的修爲,又是魔道最上乘的殺伐之術十步一殺,若是真正全力的一擊,又豈是她能接得下的。
他,又爲何呢?
風起,又傳來幾聲淒厲的鴉鳴。
“!”
忽而,林子萱還未來得及有何動作,只見得一條囚龍索破土而出,彷彿蓄謀了許久,瞬息之間便是將陶丹青束縛在了原地。
同時,秦川本體身形一閃,竟是逃遁而去。
“想走?!”
頓時,陶丹青厲聲一喝,元神化身猛然疾飛而起,驟現至秦川離去的方向之上,生生阻在秦川的前方。同時本體也未曾鬆懈,元神之力瞬間散出,短短一息不到,便已將秦川凝出的囚龍索徹底化解而去。
“天魔幻影陣!”
瞬即,秦川卻也未與之糾纏。
雙手迅速結印,龍脊懸空而起,帶出奇妙的魔道真元運轉不止,半息之間便繼續插落而下,溯起一陣微風。卻見那龍脊劍兵,連帶着秦川的身軀,竟是眼睜睜消失不見,藏匿在了天魔幻影陣中。
“雕蟲小技!”
陶丹青冷笑一聲,不過話纔出口,臉上卻是微微變色。
“轟!”
迎面之前,秦川心魔化身已然凝蓄出了十步一殺,迅猛的殺意猶如遮天蔽日一般,僅僅咫尺的距離,猛然朝着陶丹青攻擊而來。
魔道善詭。
以往經驗得知,秦川更是如此!
“哼。”
只聽陶丹青冷哼一聲,雖有些許驚駭,但卻沒有過多的改色。本體一式身法疾退,卻是懸空數尺,而他的元神化身,趁着間隙猛然驟現至十步一殺的前方,一掌伸出,金光大盛,眨眼不到便結出了一道堅韌的真元屏障。
“上次大意之下敗給了你,這一次,卻以爲還那般容易麼?”
半空中,陶丹青冷冷說道,雙手揚起,似是施展某種強大的陣法。眸中,怨恨之色更深。不管是公事還是私仇,今日,他都必定要將秦川誅殺在此地。
一雪前恥!
“咻!”
頃刻間,只聽得虛空之中,似乎傳來幾分莫名的響動。
那疾飛而去的秦川,猛然面色一變,最終轉爲駭然。只見自己的前方,突然現出一卷真元與元神相融凝出之物,猶如一卷畫布,透着極其高深的氣息。眨眼之間,那畫卷一下飛出,就這般被一股無形之力拉開。
“咻咻!”
霎時,那畫布的一頭,猛然飛馳而出,拉出一塊不知究竟有多長的畫卷,生生將這一處空間圍成了一個圓,水泄不通,竟連天地靈氣也難以滲透進來。
秦川心中一疑。
這,是何詭異的陣法?
“看你還能逃到何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