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一道悠悠的嘆息,彷彿跨越了亙古,跳出了時間的阻隔,迴盪在整片空間,令人心悸的波動蔓延着。
“天兒,你已墜入魔道。”
“父親…”
蕭天聽到這道聲音,心頭猛的一震,而後緩慢的轉身,泛紅的雙眸中充滿了驚駭,難以置信的失聲道。
兩條人影在這朦朧的紫色空間內,逐漸的清晰。
其中一名身姿偉岸,膚色古銅的中年男子,那刀削般的臉頰泛着淡淡的寶光。
一雙黑眸宛如浩瀚無垠的星空,如欲吞人心神。觀眉宇,蕭天竟與他有幾分相似。
在男子自然垂落而下的右手邊,是一名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的貌美婦人。
長裙紫色,威嚴而又不失端莊。
一雙如柔水般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的蕭天,其中閃爍着怪異的光芒。
“母親…”
當目光看向這名婦人時,頓時啞然出聲。
他雙肩忍不住的顫抖了起來,雙眸閃爍着難以置信的神色。
“啊…”
熱淚滑落,蕭天面色猙獰的仰天狂吼。
“爲什麼?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爲什麼會是這樣?”
自從踏入此處,他精神無時無刻,不在接受着非人的摧殘。
直到此刻,他似乎隱約聽到體內某種東西斷裂了一般。
“天兒,你爲何要殺死他們?他們可有錯?”蕭母眉宇間滿是失望之色,一行清淚滑落那張略施粉黛的臉頰。
蕭天沉默。
“他們皆爲無辜,你卻如此泯滅人性,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蕭天雙目圓睜,如遭雷擊。
轉頭看向蕭風,只見他眉頭緊皺,但是卻分明能看到,那雙浩瀚如星空的雙眸中,閃過的那絲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母親對自己的寵溺,那望向自己的時候,總是慈祥的雙眸。
父親對自己的嚴厲,但卻時刻如一座巨嶽般維護自己,曾經的一切浮現心頭。
此時的蕭天,早已分不清楚現實,還是幻境,神色呆滯,雙目也沒有了往常的神采。
“我不知道…我本意並不是要殺他們…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他如同失去靈魂一般,頭顱緩緩的晃動,嘴裡呢喃着。
“男人,就要學會面對,做過的事,就要勇於承擔。倘若這點你都做不到,那你就根本不配作男人。”蕭風面色鄭重,低沉的說道。
聞言,蕭天擡頭望向蕭母。
後者似乎對他早已徹底失望,感到投來的那雙眸光,雙眼緩緩的閉合。
“男人的擔當,哈哈…”蕭天悽慘的仰天大笑,一行刺目的血淚,自眼眶中涌出。
聲嘶力竭的嘶吼:“天兒不會讓你失望,永遠都不會…”
說罷,手中斷刀橫在頸部,龍魂刀何等鋒利?剛一接觸,脖頸便出現了一條觸目驚心的血痕。
“咔嚓…”
看了一眼對面的雙親,二人臉色依舊沒有絲毫波瀾。
蕭天感覺體內什麼東西破碎,一股難言的痛苦,如潮水般涌來,胸口一陣發堵,痛到無法呼吸,痛到撕心裂肺。
“叱…”
一聲巨喝,猛的在靈海內炸響,元神一陣劇烈的顫抖,就連那本金光耀眼的《弒蒼魔功》都一陣明滅不定。
蕭天精神猛的一震,雙眸瞬間恢復清明。
望着頸前的斷刀,冷汗瞬間佈滿了全身。
與此同時,手中的斷刀刀身竟震顫了起來,嗡鳴聲不絕於耳。
“嗖…”
一道破空聲響起,斷刀猛的自蕭天手中脫手而出,化作一道驚天神芒。
魔氣滾滾,向對面的蕭風夫婦二人斬去,可怕的氣機席捲而出。
“噗嗤…”
沒有任何意外的發生,蕭風夫婦被斷刀以橫掃千軍之勢,生生自腰間截斷。
滿身血污,嘴裡不斷噴出血水的蕭母,臉色痛苦的望着對面的蕭天,似乎是在責怪他爲何不出手阻攔。
對此,後者只能閉目沉默。
蕭風也是一臉痛心之色,望向蕭天的眼神,也更加的淡漠,如同陌路。
“噗噗噗…”
血水噴涌,天空變成了血色。
如同死亡之音,讓人靈魂都在戰慄。斷刀旋轉一週,迴旋,將二人頭顱狠狠的砍了下來,整個場面異常兇殘。
蕭天雙眸閃爍着複雜的神色,但卻如一尊石像紋絲不動。只是站在遠處呆呆的望着。
斷刀烏芒驚世,拖着長長的尾巴,劃破紫色空間,滯留在他身前的虛空。
“小子,你自己要清楚,你眼前所見並非你真正的父母,而是這詭異的地方,通過某種手法,照你心中之人幻化而成。他們最終的目的,是讓你永遠的留在這裡,知道嗎?”
這聲音正是沉寂已久的刀魂,它此時甚至用上了兵魂的力量,每一次說話,蕭天靈海都會伴隨着一陣劇烈的翻騰。
“我知道!”
深深的吐了一口濁氣。
“謝謝!”
這聲謝,道的理所應當。
倘若不是斷刀出手斬殺那幻化的蕭風夫婦,蕭天定然不會有絲毫動作。
先不說,他神智當時就已經受到幻境的影響,即便明知道是幻象,恐怕他也不會對夫婦二人動手。
那畢竟是生自己養自己的父母,雖然只是一具皮囊。
但他遠未到那種喪心病狂的地步,當然,這麼做的結果也只有一個,自己身死。
所以刀魂的出手,恰巧解除了蕭天的尷尬,也相當於間接的救了他一命。
“好了,你自己考慮吧!”
刀魂扔下一句話,便不再出聲。
蕭天茫然的眸光,漫無目的的四下掃視着。
所過之處,一片血水,屍體遍地,似乎是這裡經過大戰的最好證明,隨後他陷入深深的沉思。
大肆屠戮,並非泯滅人性,只是大道無情。
凡塵往事,吾只求堅守本心,不留餘恨。
芸芸衆生,滾滾紅塵,無時不在受其煎熬。
大道三千,墮落昇華,吾只求無愧於心。
良久,蕭天雙眸恢復了一片清明。
面露傲然之色,目吐神芒。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擺脫幻境的困擾,“真我”才真正的迴歸。
“還有何物未出?我一併接下,今日我便藉此機會,斬去心魔,進軍無上武道。”
此言一出,在空蕩的紫色空間悠悠的迴盪着,如同往昔神明再現。
誦經、鐘聲之聲不絕於耳,令人心神一陣空明。
經過此次這種非人的精神摧殘,他明顯可以感覺到,靈海元神皆得到質的昇華,武者之心也更加的穩固,這是心境的提升,玄而又玄。
似乎引動了某種潛在的東西,整片紫色空間神芒,否是一陣劇烈的翻涌。柔和的紫芒,突然變得異常刺目,令他不禁閉上了雙目。
如同悶雷般的聲音,不停的在其周身炸響,隆隆之聲不斷,可怖的場景異常駭人。
周身自動亮起絲絲縷縷的乳白色線條,如瀑布般自然垂落。
在這入眼滿是紫色的空間內,顯得異常另類。
如堅硬的保護膜,光罩將他完全的守護在內。整片紫色空間道道雷光閃耀,隆隆作響。
乳白色光罩內,蕭天雙目緊閉,面色淡漠,似乎失去了對外界的任何感知。
任你風雲雷動,我自泰然自若。
當一切歸於沉寂,所有駭人的波動消失。
乳白色光罩中的人影,緩緩睜開那雙神芒耀眼的雙眸。
望着面前的景象,蕭天面露詫異之色,仔細的打量着周圍的一切。
此乃一處破敗的山洞,一個巨大的峻巖坐落正中,猶如一尊遠古神像,令人望而生畏。
上面那厚厚的灰塵似乎在證明,此處已多年未曾入人。
乳白色光罩消失,習習涼風撲面而來,令人不禁精神一震。
洞內亂石嶙峋,形狀不一,大小各異的怪石自然堆積,曲曲折折。
一架架慘白的骨架橫列,經過歲月的侵蝕雖然早已風華,但依然陰森可怕,異常刺目。
周圍如刀削般的石壁,刻滿了歲月的痕跡。
此時牆壁之上,竟散發着皎潔如月的白色光芒,充滿了神聖的感覺,與那亂石林立的陰森形成鮮明對比。
“難道這裡纔是真正的石窟內部?那我之前遇到的一切又作何解釋?”蕭天喉結一陣狠狠的涌動,震驚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那是大神通者佈下的幻陣,若是心智不堅者,必將在其中迷失自我。這種考驗無關修爲,而是看一個人的心境。”
手中的斷刀一陣緩慢的顫抖,破鑼嗓子般的聲音,毫無徵兆的傳來,在石洞內悠悠的迴盪着。
“果然是幻陣!”
其實在之前,蕭天就對此有所感覺,只是不敢妄下結論,此時聽聞斷刀所言,不由暗自點頭。
“只是,這幻陣未免太過可怕。儘管心理清楚,那一切並非真實,但武者之心還是止不住的動搖。”
想起之前的一切,他依舊心有餘悸。
倘若不是刀魂在最後關頭爆發,此刻自己怕也將步入那地面橫列的架架白骨的後塵。
“如果刀大爺所猜不錯,地面這些碎骨,便是曾經闖入此處,但未能抵擋幻境之人。”
斷刀聲音中明顯夾雜着一絲鄭重,引得蕭天一陣側目,後者心中升起一絲不詳的預感。
照以往的經驗來看,每當它流露出這種情緒,必有驚天之物顯現。
能夠引動上古神魔器兵魂情緒波動,可見此處詭異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