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內密密麻麻的蕭族弟子,均感覺如同一柄鑼錘在耳邊重擊。
那恐怖的吼聲,震動九天,如同繞樑之音,久久不能散去。
雖不知族長與大長老,爲何突然大發雷霆,但衆弟子還沒有公然違抗命令的膽量。
因爲衆人清楚,族長向來一言九鼎,說出去的話,無論誰來勸說都毫無作用。
倘若真因爲這點小事而被逐出家族,那也太憋屈了。當下不敢停留,個個面露惶恐之色,如潮水般向山下涌去。
此時就顯露出荒古傳承實力的一角,只見那少說也有數百人的場中。儘管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焦急之色,但依舊如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完全一致的動作,毫不顯雜亂。
一個家族或者說勢力,若想傳承下去。那首先是必須要有強橫的中堅力量,而強橫的力量,則主要原因取決於這些人的心理素質,與遇事的應變能力。
前後不過盞茶的時間,山峰之上的演練場只剩下寥寥數人。
衆多弟子退卻的速度之快,令人爲之咂舌。
“四大長老聽命,開啓護族大陣!”風沙中的蕭風,望着空中黑壓壓的烏雲,面色嚴峻,向身側的四名老者低聲喝道。
“家主,不可!若開啓大陣,那日後我蕭族,等於將後背完全的拋向世人,到時恐怕…”蕭悠然問完,面色頓時大變,面色有些漲紅的急促說道。
“大長老說的對,護族大陣又稱鎖天大陣,我族先祖,機緣巧合之下,得到紋路的刻畫之法。由於需要的神料太過繁雜,有些更是世間難尋,所以先祖只完成了一半,這也導致神陣能力不夠完善,只能主動觸發一次,一次之後我們蕭族就徹底失去了所有的屏障,還請家主三思啊!”三長老蕭破天老臉一片皺摺,眉頭緊鎖。
“不錯,家主,創族之始,祖上便有嚴令,萬年後,天地將遭大變,唯有鎖天大陣可保我蕭族不死。如今距離萬年之期不餘千年,護教大陣萬萬不能主動觸發,家主三思啊!”一側的二長老蕭均澈連忙上前一步,同樣滿臉焦急之色的說道,佝僂的身影都有些顫抖。
“請家主三思!!!”四名長老雙眸,一瞬不瞬的望着那雄偉的中年男子。
“何爲滅族之禍?此時難道還不算嗎?倘若上空的神雷降落,會是什麼後果,你們不會不清楚吧?啊?”
“到時,我蕭族的根基,與那連綿不絕的山脈,上萬族人,一切的一切都將化爲灰粉,徹底的自這個世間抹去,你們知道嗎?”
蕭風一雙冷眸,此時有些瘋狂,條條驚人心神的血絲,爬滿了整個瞳孔,面色猙獰,低聲的怒喝着。
什麼?那層烏雲竟有如此威勢?除蕭悠然外,其餘三位長老臉色頓時大變。
一通發泄之後,蕭風無力的望着前方的四位老者,喘着粗氣低沉的說道:“那層烏雲內蘊含的天地大道,足以將整座南蕭城摧毀,身爲族長,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如此慘劇發生,即便受盡後人謾罵,我也不能讓蕭族在我手上斷送。”
“諸位長老,請允許蕭風爲自己、爲族人自私一次。”
說着,蕭風的眼中飄過一絲痛色,那雄偉的身形,竟微微的顫抖了起來,雙膝衝四位老者緩緩的跪拜下去,用力之大,演練場的青色石磚應聲而碎。
男兒膝下有黃金,能讓一個男人毫不顧及尊嚴,雙膝跪於地面。
可見他心底的那種無奈,那種悲哀,那種迫切。更何況眼前的,還是一名受世人尊崇的荒古傳承族長。
“家主,你這是作甚?”
“家主…”
四名老者見狀頓時面色劇變,手腳皆顫,連忙向地面的蕭風攙扶而去。
“我不管了,是福不是禍,日後的事情,誰又能說的清楚?可眼前家族的難處,卻迫在眉睫,我支持家主的決定!”老四蕭焰脾氣最是直接,根本不懂那麼多的彎彎繞。此時其瞳孔一片通紅,淚光不斷的涌現。
身爲一族之長,毫不猶豫的跪倒在地,寧可受盡萬夫所指,後人謾罵,只爲讓數千族人更好的活下去。只是這一點,蕭焰心中就充斥着一股苦澀。
“罷了!”
良久後,蕭悠然深深吸了一口空氣中的濁氣。亮如空中驕陽的雙眸,爆射出兩道璀璨神芒。
“蕭族所有大能強者,齊聚演練場,合力開啓鎖天大陣。”
一道道波紋狀的奇異能量,在整片天地悠悠的飄蕩。
那巨大的吼聲,如空中悶雷,又似繞樑餘音,響徹在整片連綿不絕的山脈。
整整十一道龐大的氣息,自那黑壓壓的山脈各個角落,猛的爆發而出。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恐怖波動,竟令空中那遮天蔽日,雷光閃爍的烏雲,都爲之一緩。駭人的波動直卷九天,虛空都傳來陣陣的哀鳴。
微不可察的破空聲,接連在耳邊響起,偌大的演練場憑空多了十一道人影,這些人或白髮蒼蒼,步入年邁。或身軀偉岸,面容冷峻。
儘管表面看去似乎與常人無二,但眉宇間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駭人波動,令整片這方天地都扭曲了起來。
“諸位,我蕭族目前正面臨着前所未有的劫難,需要動用鎖天大陣纔可化解,望諸位竭盡所能,不遺餘力。”
蕭悠然感受着那蒼穹之上的天地大勢,也終於明白了這可怕的一幕,代表着什麼,如刀削般的面龐,寫滿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
“大長老,發生了什麼,難道非要開啓鎖天大陣不成?大陣意味着什麼,你比我們都清楚。”其中一名看似中年的男子上前一步。
此人胸脯橫闊,身姿雄偉,膚色古銅,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猶如恆古存在的雕塑,幽暗深邃的冰眸子,顯得狂野不拘,只是簡單的站在那裡,便給人一種如山嶽般的巨大壓力。
只見他略作停頓後,繼續低聲問道。“還有,空中那遮天蔽日的魔雲又是怎麼回事?我隱隱感覺到正是受到了這股氣機的壓迫,體內似乎有什麼東西不受控制般的蠢蠢欲動,那種壓抑的感覺,彷彿處身某種危險之地一般,這究竟是何原因?”
若是讓蕭族弟子看到這一幕,定會一場震驚。此人是誰?竟敢用這種口氣跟大長老說話,與其說這是詢問,倒不如說是質問。
但蕭悠然卻並未感覺到絲毫不妥,這就顯得極其怪異了,莫非此人有什麼非常大的來頭不成?
蕭悠然不敢怠慢,快速的將事情的原委解釋給衆人。
“怪不得,怪不得我適才打坐時,忽覺一陣清涼如同泉水般的未知之物,涌進我的靈海,對天地大道的領悟瞬間達到令我都驚歎不已的地步,甚至…直接突破等級,達到期盼已久的大能之境,從而也令我得以苟延殘喘。”
又是一名中年男子排衆而出,此人身着粗衣麻布,褲管也捲過膝蓋,彷彿農野村夫,剛自田中歸來一般。
一身布衣也掩不住他卓爾不羣英姿。天生一副君臨天下王者氣勢,英俊無匹五官彷彿是用大理石雕刻出來,棱角分明線條,銳利深邃目光,不自覺得給人一種壓迫感。
那雙粗.黑的雙眉,如刻意勾勒,浩瀚仿似星空的眸中,那看破世間一切的滄桑。
在場衆人聞言,頓時將目光投向此人。
臉上的笑意不加掩飾,無論什麼時候,家族的利益都高於一切。
一名大能,在特殊的時刻,甚至可以起到力挽狂瀾的作用,衆多大佬自然欣喜不已。
但是沒有一個人,對於他突破大能表示驚訝,似乎早有預感一般,這一切都只因爲,此人乃是百年前蕭族的絕世奇才——蕭武嶽。
蕭武嶽,這個名字在百年之前,在世間如彗星般崛起,卻又如流星般隕落。儘管如此,但他那絕代的風姿,偉岸的身影,深深的震撼着一個時代。
百年之前,他天資縱橫,驚才絕豔,天生親和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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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歲修煉,八歲達到二階武者,十六歲步入四階,二十三歲,便踏入了恐怖的半步大能之境,距離真正大能不過咫尺,被當時的蕭族譽爲創教以來的最妖孽。
可是天妒英才,在二十六歲時修爲遲遲不進,其便萌生雲遊四海,闖蕩名山,以求更好的接觸這片天地,爭取早日在做突破的念頭。
就在雲遊的期間,結實了一名女子,二人一見鍾情,後來才知道那名女子乃是北疆冰雪神城之人。由於不滿家族主張的婚姻,便逃離那對他來說,宛如噩夢之地。
就是因爲如此,神城城主失信於人,雷霆大怒,下令將這名女子所屬支脈的人,盡皆滅殺。
女子得知消息後,傷痛欲絕,絕美的容顏,以極快的速度,一天天的衰老下去,無論什麼天材地寶,都難起到絲毫作用。
就這樣八十一天之後,女子與世長辭,臨死時那已滿是皺紋的臉頰,渾濁的雙眸,依舊寫滿了深深的自責與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