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世人所說那般,逆天體不詳!言盡於此,風兒,你爲家主,自己抉擇!”
蕭風雙眸空洞無神的望着遠去的流光,雄偉的身體,竟出現了陣陣的顫抖。
抉擇?我如何抉擇?棄子保家?還是棄家保子?
“族長,理智上該如何選擇,你應當自己心裡有數,老朽便不再多言。若族長執意護子,我這條老命活的已夠久!早該塵歸塵,土歸土了!”
說罷,一名老者爽朗的大笑三聲,雙腳虛空踏立,化作一條刺目的流光,向與躍逸塵相反的方向飛去。
“感謝族叔!”蕭風低聲呢喃道!
“真是作孽啊!逆天體爲何會降臨我蕭族?可惜了一位天資縱橫的後人,護教大陣消散,萬載浩劫臨近,我們該如何抵擋?”
“若天欲滅我,一切皆徒勞!”
“天地不仁,芸芸衆生不過森然白骨,生?死?只在一念間。”
“罷了,罷了!”
伴隨着幾聲仿似低語,又彷彿在宣泄的聲音。
在場的衆多大能接連退去,場中一時有些詭異的靜,只有衆人那左胸的心臟,依舊有規律的嘭然跳動。
破敗的院落前,唯有一襲粗衣麻衫,眉間微皺的蕭武嶽,失神的蕭風以及四位長老依舊停留。
“族長,我…”蕭均澈此時一張渾濁的雙眸中,充滿了自責。
臉頰的皺紋,似乎在這一瞬間,又加深了不少,身形異常佝僂,整個人如即將入土。
“二長老,這些事情,遲早是要說的!你不必如此,怪只怪我自己太無能!”
蕭風緩緩閉上一雙神芒激射的冷眸,兩行清晰的淚水,順着那刀削般的面頰,緩緩的流淌了下來。
作爲一族之長,蕭風無疑是非常成功的。
在位期間,奪得生機泉水如此逆天神物,讓家族數位即將化爲塵土的老者,得以延續壽命。
單單這一點,就足夠他自傲了,以往蕭族,近百年何時十多位大能同處一世?
可作爲一名父親,他是失敗的。無論你周身的光環,有多麼的耀眼,身爲人父,卻連自己的子嗣都保護不了。
這些光環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不過只是徒有其表而已,只會增加心底的負擔。
“逆天體是兩個極端,要麼死,所有的一切化爲塵埃。要麼修爲尊主,結束這數萬年來的慘劇!”蕭武嶽雙眸古井無波,沒有人知道他心底在思考着什麼。
“雖然從未有逆天體成長起來,但並不是說沒有這種可能!你們且退,我來觀望一二!”
就在此時,衆人皆感覺到一絲異樣的感覺。卻一時又說不出哪裡有什麼不對,當下皆詫異的面面相覷。
“萬古一瞬!”
一聲爆喝,一直靜立的蕭武嶽,雙手憑空打出,一道道詭異的神奇波紋,緩緩的盪漾開來。
雖輕卻不柔,一股浩瀚無垠,撼動八荒的氣息猛的迸發而出。
此時,蕭武嶽就彷彿一名來自上古的嫡仙。
令日月無光,天地失色,恐怖如潮的透明神紋,化身利劍,直指蒼天,氣勢震盪九天,引得八方雲動。
突然,透明神劍調轉劍身,向破敗的院落內穿透而去。沒有任何的爆炸聲傳來,宛如水乳,交融。
隨着盪漾開來的神紋,蕭風等人震驚的發現,他們腳下的土地,甚至身邊的景象正在緩慢的發生着變化。
不多時,一處模糊的景象,緩緩呈現。
一片寸草不生的荒無之地,亂石林立,一切都顯得那麼怪異。
靜得讓人窒息,偶爾一股旋風捲起一柱黃沙悠悠升空,更有一股莫名的靜寂氣氛。
時而狂風大作,飛砂走石,那氣勢似要把整個整片天地消滅在它的淫威之下。
不過半個呼吸,場景更加的清晰,只見稍遠處亂石間。
血流成河,屍骨堆積如山,那已有些乾涸的血液,呈暗紅色,但依舊在空氣中飄蕩着陣陣刺目的氣味,整個場面如同修羅地獄。
其中不乏大能的軀體,即便已經死去,也依舊散發着那種獨有的光澤和氣息。
一名身着古老服侍,全身流淌金色血液的強大存在,被一杆暗紅色的古矛,死死的釘在了遠處岩石之上。
一條體積長達數十丈的蛟龍,被人生生撕成了兩半。散落的血水,飛濺在地的肉末,令人忍不住涌上陣陣嘔吐之感。
一名身材火爆的女子,靜靜的立在場中那血水之上。全身散發一種奇異的波動,此時卻沒有了一絲的生命氣息。
閉着雙眸的左側臉頰堪稱絕美,勾人心神。但那頭顱右側卻爆裂開來,紅色的血水,白色的腦漿,看上去宛如厲鬼。
…………
一股輕柔的微風襲來,觸目驚心的場景,即便以衆位長老與蕭風的心性,都感覺到一股徹骨的寒意,冷汗瞬間佈滿了全身。
就在這時,蕭武嶽的眸光閃過一絲血色神芒。
看向那與天地相接之處,在那裡有一條血色人影。
人影似乎心有感應,前進的腳步驟停。
微微的轉過身軀,那如刀削般的面部,勾起一絲詭異的微笑,擡頭一道白色神芒打出,到此,整片畫面結束。
“噗…”
迴歸現實的蕭武嶽,張嘴一口鮮血噴出,面色慘白,右手緊緊抓住胸口處。
“族叔…”
“族兄…”
回覆清醒的蕭風與衆位長老,皆面色一變,強忍着心底的震驚,連忙上前將那顫魏的身體攙扶。
“族叔,剛纔那一幕…”
“那是我打出的神通,逆天展現他未來的一角!”蕭武嶽喘着粗氣,面色震動,語氣怪異的說道。
這要是傳出去,定會震驚整個南域。
百年前蕭族奇才蕭武嶽,領悟的竟然是時間大道。可跨越時間的阻隔,讓未來的一些事物顯化,即便是上古也僅僅數人領悟而已,這蕭武嶽當真乃一代天驕。
“什麼?莫非剛纔衆多屍體中有天兒的存在?還是說…”說道這裡,四長老蕭焰不可思議的瞪大那雙渾濁的眼眸,嘴脣都有些發乾。
“還是說那些屍體,全部是天兒一人所爲!”
說出來,他便後悔了。
剛纔所見的一幕中,不乏超越大能的強者,又怎麼會是自己想象那般?
果然,聞言蕭武嶽搖了搖頭。
“那裡沒有這個小傢伙的身影,有關他的一切被人施展神通,自未來遮掩了!最後我嘗試查探掩蓋之人,卻被對方察覺,將我轟擊致傷。”
這是跨越時空的對決?那出手之人是誰?
“我隱隱感覺,似乎這小傢伙不僅是逆天體那麼簡單。我要去療養身體,記住,沒有發生的事情,永遠也都只是猜測!”蕭武嶽轉身化作流光,消失在濛濛山霧中。
與此同時,那破敗的院落緊閉的大門緩緩的打開。
一條略顯消瘦的身影,靜靜的立於門口,古銅色的肌膚,如若刀削的面頰,與蕭風有幾分相似,一雙古井無波的冷眸,偶爾閃過一道乳白色的神芒,令人不禁心頭一跳。
一頭及腰的乳白色長髮,略帶幾絲血跡,伴隨着山風的吹動,而緩緩的飄蕩,眉間赤線爲這名男子,憑空增添了一絲兇戾的氣息。
“天兒?”當蕭風看向此人時,雄偉的身軀明顯一震,輕聲的喚道。
“天兒,你身體無恙了?”四長老蕭焰與二長老蕭均澈,率先上前一步,眉宇間閃動着毫不掩飾的關心。
“勞煩幾位長老掛心,蕭天已恢復無恙。”雙手虛託,對幾位老者行過一禮,年青男子微笑的說道。
此時蕭天哪還有之前的絲毫狼狽?一張臉頰寶光閃爍,衣袂飄動,仿如乘風而去。
除卻髮絲間的些許血跡,根本看不出,他就是之前那滿身血液,慘不忍睹,爬在牀榻不斷咆哮的男子。
“你們之前的話,我都聽到了,父親,你放心,蕭天不會讓你難做。”
頓了頓,似乎是在穩定自己的情緒,他繼續開口。
“我這次回來,也僅僅是來跟你還有母親告個別。”
儘管蕭天強裝出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他那雙不斷泛起波瀾的雙眸,卻出賣了他自己。
“告別?”蕭風明顯一陣愕然,不解的望着對面已不比自己矮的兒子。
這一刻,他突然覺得,他們父子二人的距離,似乎正在慢慢的疏遠着。
“你要去哪裡?之前有族內老一輩人物已側面表明,你若要想留下,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不錯,如今外界如此混亂,你獨身一人,讓族長與夫人如何放心得下?”蕭均澈與蕭焰面色也是微微一變,二人連忙開口。
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衝蕭風等人微微點了點頭。
“我想去遊走世間,見識更多的天才妖孽,人生不過短短數十載,即便修煉有成的武者,也僅僅百年光陰。我不想在我的人生,留下什麼遺憾!”蕭天微微一笑,不過怎麼看都笑的那麼牽強。
“二長老,四長老我心意已絕,你們就不要再勸我了!”
“唉…”
蕭均澈悠悠一聲嘆息,滿打滿算,蕭天現在也不過才堪堪十九歲。像其他這種年齡段的年青人,此時怕還依舊躲在父母的庇護之下,而他卻要遊走人世。
這麼做固然有他所說的可能,但更多的卻是不想連累家族,一股心酸的意味,瞬間充斥了老者多年未曾有過波瀾的心田。
“你們父子聊聊吧!老朽們就先走一步了!”蕭悠然目露異色的望了一眼白色長髮飄動的男子,悠悠一聲嘆息。
而後眼神示意其他三人,向蕭風行過一禮,皆化作一道流光向那迷濛的山巒間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