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中年人聞聲,先是一怔,看了看那名少女,叫賣聲乍然而止,關切道:“小姑娘,這麼冷的天,怎麼一個人在外走?”
聽着中年人的關切,少女的心中一暖,鬆了鬆緊張的情緒,隨即又是忍着淚搖了搖頭,鬆散的髮絲在雪中揮灑,分外的動人。
中年人見狀只好嘆了口氣,拿起兩個燒餅遞過去道:“小姑娘,快些回去吧,這燒餅,大叔送你吃。”
少女聞言狂喜,擡起頭來,輕輕抽泣了一聲,用力的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接過油紙包着的燒餅說道:“謝謝大叔,大叔你是個好人。以後,我會讓我爹孃報答你的。”說着便是飛快的跑了出去。
中年人看着少女的*,搖了搖頭嘆了一聲道:“不用報答,我啊只求能在這亂世中,平平安安的活下去。”隨後收回目光,對着行人繼續叫賣着。
白衣少女一路飛奔,有興奮,有難過,夾雜在一起,竟是跌落了眼淚。似乎在想着什麼,一不留神,便是絆倒在地。
油紙裹着燒餅順勢飛出了一道弧線,掉在身前,淹沒在人流之中,等到人羣稀散之時,少女的眼眸中映出了那滿目瘡痍的燒餅,那已不是燒餅,而是一灘爛面渣子。
頃刻間,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都化作淚水,洶涌般的從眼中傾瀉而出!就這樣一身雪白的少女伏在雪地上一個人哭泣。行人過而不理,竟是沒有一個人伸出手,將其扶起。
良久,一隻手伸了過來,那是一隻很冰冷的手,牽在白衣女孩的手裡卻是那般溫暖。攙扶起她,一道少年的聲音響起:“哭什麼,女孩也要堅強。”
這隻手的主人,一頭深藍髮,自然披散,一對秀眉,一雙狹長眼眸明亮如月嵌在清秀似夜的臉龐上。眼如月,臉似夜,不正是尹易凡嗎?
“燒餅沒了,爹孃找不到了……”不知是痛楚,還是難過,白衣少女瘦弱的身子不住的顫抖着,不住的抽泣着。
“額。”尹易凡見着少女仍然哭泣,一時也是沒了主意,看着周圍的行人,不禁有些心虛。連忙拉起少女的手走回方纔的臺階處。油紙包裡的燒餅,他才咬了沒幾口。看着一旁的楚楚可人兒,抿了抿嘴便是將燒餅撕成兩半,遞了過去。
“先吃着,我再去買。”少年的聲音並不十分熱情,但雪中送炭卻是十分難得。
“嗯?”少女看着遞來的燒餅,擡起頭來,淚眼朦朧,遲疑了一下。接過燒餅吱唔了一聲:“謝謝你。”說罷也不做停留,張嘴咬了一口雙手抓着的半個燒餅。一滴淚水,順着秀美的臉頰,滑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跌落在燒餅之上。
尹易凡看了一眼眼前這美麗的少女,不由臉色頓了一下,心中卻是浮起了另外一個身影,纖纖而立。
“兮瑤……”少年不禁心頭生念,輕喃了一聲。
“嗯?”白女少女似乎聽到了尹易凡的話,啃咬着的紅脣頓了一頓,怔怔的望着少年,卻發現他一襲黑衣,不由瞳眸一縮,“啊!”的一聲,手中燒餅掉落在地,滿面驚懼。
尹易凡發覺少女忽然失態,看着那原本安穩一些的心緒又是顫動了起來,不由面生疑惑,淡淡的問了一句:“你怎麼了?”
“黑心大盜,黑心大盜!”白衣少女不停的念着,身形不由縮了縮,向後靠去,不由又是碰上了方纔那個乞丐,旋即便是大叫一聲,也不管地上溼冷,竟是直接坐倒。
“黑心大盜?”尹易凡卻是不知道這黑心大盜是誰,只見少女直直的望着自己的衣服,心中一忖,想到昨日那個無頭屍體,便是大概猜到了什麼。
“慌什麼?我這衣服只是從一個死人身上扒來的。”尹易凡眉頭皺了皺,閉上眼說道。
“他死了?”聽聞尹易凡一說,少女的神色不禁又是一怔,擡起眉眼,疑問出聲。
尹易凡輕輕的揉了揉眉頭,點了點頭說道:“你若是說這衣服的主人,他的確是死了。”脫死人衣服穿,畢竟不光彩,言語間,聲音不禁弱了許多,又是擡頭張望了一番。
白衣少女聽到尹易凡這般一說,情緒不禁平穩了一些,微微擡頭輕問的一聲道:“真的?”
“唉,我說你啊,這人死都死了,你還非要確認一下才心安,難道他跟你有深仇大恨啊。”見到少女問個不停,尹易凡不禁偏過頭去,不耐煩的反問道。
“莫不是?他毀了你的清白?”見白衣少女沒有說話,尹易凡不禁又是邪邪的補問一句。
“你!”少女聞言,臉上不由露出一抹嬌羞之色,微微泛起紅光,站起身來,大怒道:“你說什麼?”
“沒有,沒有。”尹易凡見到少女反應這麼大,纔想到這個時代跟前世不同,思想觀念甚是保守,連忙攤了攤手,辯解道。
“哼!”
少女一臉憤怒,哼了一聲,瞥過臉去,銀牙咬了咬紅脣,這些天的經歷,一幕幕浮現,忽然有一絲淡淡的苦澀,眼角漸漸又有些溼潤。
她擡頭望天,風吹動了她長而柔的秀髮,掠過她美麗又白皙的臉頰。
原來,天空中,雪一直沒有落停!
尹易凡深深的吸了一下這周遭的空氣,任由冰冷與苦澀鑽進鼻孔之中,一臉有些歉意的望着白衣少女,終於還是輕輕的喚了一聲:“你,我,不好意思!”
白衣少女的嘴角動了動,慢慢的回過頭來,但終究還是沒有說話,竟這般二人沉默了。
便在這時,一旁的乞丐,坐起身來,一個燒餅下肚,顯然是精神了不少。看着眼前僵立的少年少女,嘴角勾起一絲弧度,起身便是離了去。
那詭異的笑容尹易凡自然是沒有看到,只是靜靜的望着少女,不多久,竟是有幾分尷尬,先是瞥過眼去,輕言了一聲:“這個,我再去買幾個燒餅來。”
望着少年逃離一般的背影,白衣少女的神色不禁是緩和了一些,連目光也是柔和不少,慢慢的蹲下的身形。
“你怎麼一個人呢?好像迷路了吧。“尹易凡遞過一個燒餅,撓撓鼻子輕聲問了一聲。
“被那個黑心大盜一夥賊人抓住了,沿路卻是遇到了許多截殺者,死死傷傷就只剩下一個黑心大盜,我就被帶到了這裡來,還是我好不容易跑出來的。”少女接過燒餅,低着頭輕輕的答應着。
“哦,死死傷傷,你怎麼安然無恙?”聽得少女的遭遇,尹易凡不免露出了同情心,但細想一番卻又覺得有些不對,又是問了出來。
女孩聞言一怔,擡起眉眼,望了望尹易凡。忽然冷笑一聲,說道:“黑心大盜抓我只是爲了交給另外大人物,自然不敢讓我有所損傷,否則他會比死了更慘!”
尹易凡聞言,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心中道:“此女究竟是什麼*?說話口氣這麼大,還有大人物要抓她?”
白衣少女卻是不在意尹易凡在想些什麼。轉過眼不去看他,清風幽冷,少女女單薄白衣卻是不甚寒。雙手合在膝蓋前,身子微微的縮了縮,一口一口的啃咬着燒餅。
尹易凡本想問少女的來歷,見她這樣子,微微一沉吟,伸出了手說道:“天這麼冷,你沒地方去吧,我和在這客棧租了個房間,你和我進來吧,暖和一些。”
原本有些蜷縮的少女聞言怔怔的擡起了頭,望了一眼尹易凡,美麗的臉頰之上再次泛起紅潤,眼眸中有一絲猶豫,只不過,下一時,便怯生生的伸出了自己的小手。
尹易凡雖然如此說着,但真見少女伸出手時,望着那柔弱的小手不由還是一怔,前世雖然活了一把年紀,男女之間的交往卻不是很多。遲疑了一下,握住了眼前這支有些冰冷的手,對着她輕輕的一笑。
抓在手裡,少女心中一顫,男孩的手異常冰冷,卻又有一絲安全感,映在手裡,暖在心底。這麼些年,嬌生慣養,何曾如此落魄過。可也正是因爲嬌生慣養,被父母捧在手心裡,錯過了好些事。轉念想了想,發現從小到大自己竟都是一個人居多。
尹易凡拉起少女的手,走進客棧,人來人往的大門,兩人卻是現出了別樣的風景。少女身子有些不自然,僵在那裡,任由前者將自己拉着。眨了眨眼眸,不禁對着這眼前的少年多看了幾眼。
廂房之內
空空蕩蕩的房間裡,有些髒亂,尹易凡有些尷尬,鬆開了女孩的手,徑自走向大牀,伸手疊了疊被鋪。
而一起進來的少女有些不自然,動了動脖子,觀望了一番。心中卻是想到了家裡那無比奢華的寢屋,又想想現在的自己,眉頭不由又是皺了起來,嘆了一口氣,念道:“爹孃,你們有沒有派人找我?”
“你不要一直站着嘛,隨意坐。”尹易凡見着女少女駐立發呆,轉了轉頭,不禁說了一聲。
少女輕輕的點了點頭,看了看牀邊的少年,走近桌邊,坐了下來。伸手把玩着茶几上的杯子。眼珠子欠了些靈動,也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我今天摔倒了,很髒,要洗澡。”少女忽然轉過頭,微微擡起眉眼對着尹易凡輕聲說道。說完話,心中卻是暗罵自己,怎麼會對着這陌生的同齡人說這樣的話。也許是他看起來比較老實,少女轉念又如是的想着。
少女心中思緒,而尹易凡卻是驚開了,瞪大了眼睛,怔怔的說不出話。全身一個激靈,伸手指了指地面,問道:“額,你要洗澡?這裡?在這裡?可是,可是,男女授受不親,這個……”一時語無倫次,看來是受驚不少。
言語間尹易凡不由多看了少女幾眼,不禁有些顫動,這個女子,若是洗澡的話……
這少女一身雪衣,三千青絲垂散下來,更是襯托出那張小臉的獨特。潔白的肌膚,微微透點粉嫩,而此時卻更是紅撲撲的,尹易凡雖然有着前世的記憶,但對於如此含苞待放的美少女來說,抵抗力無疑是相當弱的。
少女一對明眸,幽深靈動,彷彿兩潭秋水,泛着秋波。秀細的雙眉輕輕的勾在其上,彰顯美麗。尖挺的鼻子,飽滿的櫻桃小嘴,拼湊在一起。雖然區區十四五歲的樣子,竟已長成這般姿色,誰都知道,這般模樣,等到她日真正長成之時。
一顰傾城,一笑禍國,翩翩遺世而絕立,也並非不可能。
見到尹易凡這般反應,少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使得自己儘量鎮定一些,可臉色卻是忍不住的越發漲紅起來。咬了咬粉脣,撅起嘴嬌氣說道:“那你出去嘛,反正我就是要洗澡了。”
“額。”尹易凡被說的一時無語,直了直身子,老實道:“哦,哦,那我去幫你叫熱水來。”說着,便是逃離一般的飛奔出房門。
見着尹易凡如此模樣,女孩不由忍俊,輕笑了一番。這一笑,也不知道遲來了多久時間?這一笑,也不知道使她輕鬆了一些沒?這一笑,也不知道還能有什麼結局?
下一時,廂房內擺起澡盆衝好了熱水。少女雙手推着尹易凡,使其退出房門,哼了一句,道:“不準偷看,記着了沒有?”
退出房門,看到眼前大門一合,砰的一聲關閉了起來。尹易凡木訥的點了點頭說道:“記着了,記着了。”
說完話,尹易凡長出一口氣,從方纔到現在腦海裡一片嗡嗡響,卻又發現不了爲什麼會這樣。此時退出門來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轉了轉頭,張望了一番,卻又不知去哪裡,隨即便是原地坐了下來,自然而然的靠在房門上。
“吱……”的一聲。
“啊……”的一聲。
原來房門沒拴起來,被尹易凡這麼一靠,竟是連人帶門仰倒進了房門。
“咚。”尹易凡應聲頭着地,腿朝天,來了一個倒地王八狀。
寂靜,廂房中少女正解衣帶。
寂靜,房門處少年目光直視。
“啊……”
尖叫聲,呼天搶地,不絕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