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易決定下來後,爲不耽擱大事,便就準備動身。
張衍也是與他告辭,正準備離去時,他卻是忽然想起一事,於是站住腳步,回首道:“旦道友,不知你可曾見過上境大德麼?
旦易一怔,他想了一想,緩緩搖頭道:“從未有見,不止是在下,那些同道也是一般,倒是有一些宗派自稱傳承出自這些大德,那些傳法也的確不凡,但是無法由此證實其言爲真,還有人猜測布須天之變或許與之有關,可也不過只是純粹推斷而已。”
張衍心中一思,這番話卻是與傅青名當日所言相差不大,不過他也有考量,即便真是上境修士在面前,若是有某種外力影響,當事之人卻也未必能辨認了出來。
這就好比他斬去過去未來身後,除非刻意把身形照入現世之中,否則低輩修士是無法看到的。又如他不能主動與太冥祖師氣機溝通,便是因爲彼此之間有所差距。
念轉此處,他也不再多想,意念一轉,就已是離了此地,回到了天青殿內。
接下來的時日中,他一邊繼續運持元氣法力,一邊等候消息。
大概有十來天,忽聽景遊在外言道:“老爺,門中有一封符信送來。”
張衍喚道:“拿來我觀。”
景遊走入殿來,將符書恭敬呈上。
張衍一招手,將符書攝來,打開看有一眼,點首言道:“唔,這一方天地也是時候收拾手尾了。”
他稍作思索,便凝聚一道法符在手,往下一擲,道:“你把此符拿了下去,交予齊真人,言此事我已知曉,那兩界關門稍候便會立起。”
景游上前接了過來,道:“小的領命。”
昀殊界,青界。
貝向童、明仙齡、殷麋等三人聯手將自將於居瑞擒下之後,轉而梳理界內之事,然而這時卻發現陰良已是不見了影蹤,便連忙找尋其下落。
幾番查問之下,才知其已然帶着幾名心腹弟子遁去天外,不知所蹤了。
其門下一名弟子交代,陰良曾有過幾次感慨,說是寧願躲去不毛之地,也不願再來理會界內俗事了。
三人都知他法身受損之後,就已沒了心氣,在這個時候離去更是說明其絕了上進心思,因此商量了下來後,就沒有再去找尋下落。
但是下來之事,卻是有些麻煩。
昀殊界中還有一位功行最高之人,名義上凌駕於四派之上,只要這位在頭頂上一日,他們一日不算得了解脫,要得安穩,則必須將之拉了下來。
懸空洞府之內,三人圍坐在一處。
明仙齡嘆道:“那一位法力在我等之上,兼之以往也是依靠他才得以震懾外敵,如今謀算他,是否有些太過?”
殷麋則是冷冰冰道:“不錯,無了此人,我等誰人對上也邪怪沒有勝算,但明宮主,你我誰都知曉,此人並沒有把我四人當同道看,只是爲他獲取靈機的奴僕罷了。”
貝向童道:“兩位請稍安勿躁,我已將事情原委如實奏稟上宗知曉,方纔已是自儀晷之中收得消息,稍候就會有對付此人的上修到來。”
兩人聽了,心中不禁安穩許多。自從得知鈞塵上界有真陽元尊坐鎮,二人此刻已是完全摒棄了原先所有心思,決定死心塌地跟着鈞塵皆背後上宗行事。
三人等了有半日後,俱覺一股浩大靈機在界內生出,頓被驚動,一齊立起身來,往那處方向看去。
只見元天之中先是有一道耀目光華綻放出來,隨即就爆發出一陣強烈靈機涌動,洶洶然如天洪決堤,少頃,那氣機一轉一凝,就憑空撐立起來一道高大門關。
昀殊上下界天亦有關門相連,明、殷二人立刻就認出這是什麼,不過頃刻造立兩界關門,送渡他界之人到此,這等偉力令他們心驚不已,暗暗慶幸邪怪無有這等本事,不然昀殊界怕是早就陷落了。
貝向童道:“看來是上宗之人到了,兩位不妨隨我一同前去相迎。”說着,他踏起一團雲虹,就那處飛遁而去。
明、殷二人連忙跟上。
貝向童到了門關之下,便見一頭大鯤自裡遁出,而有一名頭戴斗笠,身着寬敞袍服的道人站在脊背之上。他見得此景,心下忖道:“原來這次是贏真人到來,卻不知那一位又是什麼身份?”他上前打個稽首,道:“在下貝向童,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那道人還得一禮,道:“貧道沈柏霜。”
明、殷二人也是一併上來見禮。
沈柏霜待禮畢之後,道:“門中收到貝道友傳書後,便稟明瞭渡真殿主,渡真殿主言你等頂上那一位些許特殊之處,需得完整帶回,故是命沈某與贏真人一同到來,相助諸位降伏此僚。”
明仙齡低聲自言道:“特殊之處?”
殷麋淡聲道:“那人早非不存人性人心,明宮主莫說未曾發覺。”
明仙齡搖頭道:“我又怎會看不出來?只是以往終歸也是同道,想來不是某些特殊緣故,也不會到此一步。”
沈柏霜看了看他們,道:“兩位若是顧念舊情,那就請留在此處,沈某與贏道友、貝道友兩位去往那處便可。”
明、殷二人見他說得不是客氣話,對視一眼,打個稽首,就低頭退了下去。
貝向童走了上來,擡手一禮,道:“沈真人,請隨在下來。”
沈柏霜道:“有勞道友。”
貝向童當先引路,往紫界遁行,他雖未曾真正去過,可明、殷二人卻早是爲他指明過如何達到那裡。
半途之中,貝向童言道:“沈上真勿怪那兩位,畢竟他們也曾得那人庇佑,總有幾分香火情在。”
沈柏霜淡聲道:“我自是知道這個道理,否則哪會留着他們。”
貝向童對他一禮,道:“那貝某代兩位謝過沈真人了。”
沈柏霜沒有再多說什麼,很快他便感覺自身撞開了一道氣壁,隨後眼前景物一變,擡頭看去,見有一座白山浮於雲海之中,其上端居一座宏偉宮闕,儘管營砌的富麗堂皇,可是周圍無有生靈,望去森冷空寂。
他見周圍沒有禁陣,就乘了大鯤到了上空,把袖一拂,就有滔滔水浪涌下,須臾就將那宮闕轟散,卻見裡面端坐着一名身着玉袍的中年修士,水洪一近他身,便就古怪的消弭不見。
沈柏霜看了那人一眼,道:“可是此人麼?”
貝向童道:“在下雖未見過,但此前查看過其氣機,應當便是此人了。”
玉袍修士似對自己被打擾而有所不悅,他擡頭道:“哪裡來的修士?”其人對天一指,就有一道道滔天白氣涌動上來。
貝向童只覺一陣心悸,這才驚覺原來周圍這些並非是雲霧,而是由此人氣機變化出來的,他敢肯定,要是給其沾上身來,那必無幸理。
沈柏霜卻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贏嬀身上陡然攀起無形壁障,任憑氣霧在那裡推擠涌動,都沒法近得半分。
玉袍修士見此,本來漫不經心頓時收起,神色鄭重了許多,再問道:“你等是何人?”
沈柏霜只是冷聲問道:“弦明真人,你前些時日曾允許門人弟子投在邪怪門下,可有此事麼?”
玉袍修士道:“有此事。”
沈柏霜點頭道:“那便是了,”他自袖中取出一張法符,往天中一祭。
玉袍修士本來還坐在那裡,可一察覺法符之上的靈機,頓時神色大變,隨即見一道穢氣自身軀之中遁出,看着就要傳出界天,只是纔到半途,倏爾頓住,而後見得那法符晃了一晃,好似憑空打了一個霹靂,那穢氣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便就凌空崩滅了。
玉袍修士那邊也是陡然頓住,眼眸似是清明瞭片刻,他看了看貝向童,再望去沈柏霜處,便指了指座下,似是在告知他們什麼,隨後他頭一低,整個人忽然化爲無數粉末,隨一陣大風飄散而去。
貝向童驚異道:“未曾見看見有玄洞生出,可此人氣機分明已滅,這當真亡了麼?”
沈柏霜一揮袖,掃去氣霧,見玉袍修士原來所坐之地,有一枚白石留下,他招手拿來,感應了一下,才道:“其人本元精氣應是早被這寶物奪走了,外間所見也只一個以神通所化的軀殼罷了。”
事已辦完,他也不在此多留,把白石收起,與贏嬀交流片刻,後者把身一轉,就沿原路回返。
貝向童再看一眼四周,也是轉身跟來,他沉聲道:“方纔那縷穢氣,疑似被邪魔制住了。”
沈柏霜沒有說話,他此來之前就得關照,那邪怪層次極高,這等事他也無法插手,只需回去如實報知門中知曉便可。
天青殿中,張衍把此番經過都是看在眼中。
那弦明真人本來不會這麼容易被邪怪侵染,只是大能手段所能理解,就在其答應投入邪怪門下時,那因果便就定下了,不論其身在何方,都會被邪怪所染。就如此前被鎮壓的於居瑞一般,這念頭一起,就自然而然被影響了心智。
弦明真人只是因爲其本身已被法寶反過來駕馭,情志幾乎都被磨盡,並未立刻亂了本來。可其即便還未曾這麼做,此事也是遲早是會發生的。
張衍對此早就有所防備,此回溟滄派門中若無動作,其一旦徹底倒去那邊,他也同樣會命化身前往將之拿下的。
他心下一思,今番做過此事後,昀殊界隱患已算徹底除去,就是不知,那邪怪背後之人知曉後,會是什麼反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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