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來參與鬥法的弟子不乏心性堅定之輩,在陸續得知迷霧之用後,有不少人都是決定留下來。
不止是他們,一些站在境關門口的上境修士,同樣做出了此等選擇。
故是迷霧蔓延開來後,着實籠罩進去了不少人。
但有一些根基淺弱的宗派卻是不允許門下弟子如此做,他們通常要數十上百年纔可能培養出一個俊才,承擔宗門興盛之望,當然不願白白扔在這裡。
迷霧擴張很快,不過半天時間,就將周沿各處廣臺乃至主要露天地界都是籠蓋在內了,天嶽之頂看去白茫茫一片,只不過暫時還無法侵入到內裡。
英姓道人在察覺到這等情形後,嗤笑一聲,之所以他的迷霧還有這等試煉心境的作用,這其實也是他刻意如此佈置的,就是爲了讓這些弟子自家願意留了下來,若是過關,是真有可能功行更高一層的。
可對他而言,哪怕少數俊才能夠留存下來,可亡於這迷霧之中的人肯定更多,這便已然達到他的目的了。
他不知什麼時候會過來阻止自己,所以不去看收穫,只是加大力氣繼續催發。
方羅自二人發動之後,就拿了一個神通,躲藏起來。
這神通並非只落於某一處,而是在不同地界保持數目衆多的氣機,法身則是在其中不停穿梭遊走。
這樣就算在敵方禁陣之內,也無法找到他真正藏匿所在。
從方纔至現在,他一直在看着天嶽之中山海各派的反應,卻發現各派應對尚算及時,而且至今爲止,在他可察覺的範圍內,除了願意自陷險地的,沒有一人因此橫死,這說明山海各派是早有準備的。
只是他卻沒有看見有足夠分量的人出現,甚至一個斬得過去未來之身的人也無有,這卻讓他猶疑不定起來。
說不定他先前猜得不錯,連季山雖是不見,可的確是牽制住了諸多山海各派的上層,現在面對這等危機根本抽不出手來。
這個推斷不禁讓他蠢蠢欲動起來,想着是否要立刻動手,可旋即又是將這股衝動壓下。
現在還不是時候,說不定山海界那邊故意如此,好把他引了出來一起收拾,故還需再等上一等。
很快又是三天過去,看去整個天嶽都被霧氣所包裹了,而外面禁制也被化去了許多,不過要想滲透入天嶽內部,卻不是一時半刻之事。
魏子宏在將諸弟子挪去天嶽深處後,就一直站在殿閣之內,時刻留意着局勢變化,他同樣是保持不動,任由那對方施爲。
他主要目的,是爲顯示出山海各派抵禦無力,好引動天外之人到來。不過現在遲遲未見動靜,對方應該是還在觀察之中。
他猜測讓此輩這般不放心,應該是那方羅沒有現身的緣故,因而使得此輩有所疑慮。
所以需先想辦法把此人逼了出來。
“自變故開始後,此人氣機就消失無蹤了,好在並不是沒有辦法。”
他一拂袖,身側又是現出一團光亮,內中卻是何仙隱三人與連季山斗戰的場景,藉着禁陣之助,三人牢牢壓制住了此人,再若持續下去,沒有什麼變數的話,那差不多隻要兩天左右就能見得結果了。
他笑了一笑,這般卻是正好,一拂袖,卻是將那半界稍稍開得一隙,送渡進去更多靈機,同時又遮掩了一下三人氣機,旋即就將關門合閉。
就在同一時刻,方羅神情不由一動,方纔雖只是泄露出來了一絲氣機,可他立時有所察覺,從那氣機中他感應到連季山正和其餘人鬥法,不過情勢似乎不太妙,而且對手是誰也難以判明,可是他能感覺到,連季山堅持不了多久了,要是山海修士等到料理完其人之後再動手,他這裡機會可就更小了。
轉念到這裡,他又權衡了一下利弊,沒有再遲疑下去,當即現身出來,到了天頂上方,把氣機一放,一股絕強法力隨之洶涌而出,並朝着下方天嶽傾覆下來。
鼓柱小天之內,地位之上那人忽然一睜目,道:“方羅動手了,只是那連季山仍舊不知所蹤,情形甚難判斷。”
人位之上那人考慮了一下,現在要是動,看去隱隱埋藏着巨大風險,可若不動,很可能本來是有機會,卻有可能因此而錯過。他看向天位之上,道:“道友如何說?”
此時不僅是石環禁制內圈之人,還是外圈之人,都是看了過來。
天位之上那女道人卻沒有立刻給出回答,而是在思考之中,半晌,她道:“諸位,世上無有萬無一失之事,這次有變數,難保下回無有,山海界實力終究只有這些,所謂變數,只要不是真陽元尊插手,縱然有麻煩,以我等功行,想來也是可以克服。且今次機會再好不過,要是留給山海界足夠時日,其修士功行,必將更勝當下。”
地位之上那人立刻附從道:“道友說得不錯,山海界靈機興盛,勝我太多,現在不找個機會將他們勢頭壓下去,那麼將來就難說了。”
人位上那人嘆道:“從此次觀摩情形來看,山海不只是靈機勝我,功法亦是如此,兩者相輔相成,長久下去,此界之士,必成諸天道法之正流,除非我輩宗門亦有上法靈澤,否則長此下去,終究會逐漸勢弱,此等局面,着實堪憂。”
到了他們這境界,看得不止是眼前,還有萬千載,乃至億萬載後。
隨着山海界逐漸強勢,其修道法門必會逐漸散播出來,而其他宗派在與之比較之中必會居於弱勢。
需知修道宗派,通常是強者愈強,弱者愈弱,更何況山海界還有真陽元尊在上,短時內沒有什麼,可是萬千載,乃至億萬載後呢?他們只要自身不曾超脫或者宗門中沒有這等大能,那麼終究是會被壓下一頭的。
而自家宗門一旦走下坡路,那就意味着即便自己轉生回來,成就也未必能高過前生,反而可能會越來越低,要是宗門道統因此斷絕或是乾脆被他派吞併,那再想返歸道途幾乎就是不可能之事了。
所以這裡不止是宗門之利,更是涉及個人私利。
在他們看來,唯有所有大派都是相互對等的勢力,保證齊頭並進,那才能相安無事。
勢力有可能增長上去的,那就要設法打壓,以保持彼此均勢。
可事實上這是無有可能做到的,只是這個想法不僅是來源於自己,更有某種力量在背後將之誘發出來,讓他們覺得眼下若不如此做,那麼必定對自己極其不利。
那女道人言道:“既然兩位道友都是贊同,那就不必再等下去了,我等這便動手。”
因爲這裡衆人早就做好了發動準備,故是她語聲一落,石環之上自有光亮閃動,隨其紛紛破碎,就有一此物自地下緩緩擡升而起。
此物似本存於虛無之中,但隨後卻是漸漸轉爲凝實,其模樣似若一條大魚,由額到脊有一排眼目,兇戾異常,腹底有爪有蹼,身軀之上隱隱顯現出活物纔有的筋骨脈絡。
此物名爲惡尤,同樣也是一種虛空生靈,生性兇惡,且是獨來獨往,並不似大鯤多數是族居,其最能啃噬靈機,只要給其足夠時日,哪怕將一界靈機吞去也不是什麼難事。
他們選擇這等虛空生靈作爲載承,其目的就是要在攻襲山海各派的同時,順便吞奪此間日益興盛的靈機。
隨着這頭凶怪不斷上升,這處小天之內的靈機不斷被吸入其身軀之內,周圍地陸山嶽開始崩塌沉陷,並向着天地四方蔓延。而當其撞破界空,遁去虛空元海之中後,此間已然是化作了一片殘破不堪的死寂界域。
山海界半界之內,大鯤贏嬀靜靜等在那裡。
溟滄派孟至德、沈柏霜;少清派嬰春秋、樂羲容;冥泉宗宇文洪陽,元蜃門薛定緣,這六人俱是站在鯤背之上,凝望着虛空深處。
山海界中,斬去過去未來之身的修士除卻秦、嶽兩位掌門,現下都是在此了。
忽然之間,衆人心頭都是生出一絲感應。
嬰春秋稍作推算,道:“天機隱動,偏惡而生,此輩當是來了。”
孟至德沉聲道:“來了便好,沒有耗費我等這一番佈置。”
他們現在所在半界乃是天地壁障最爲薄弱所在,只要破入界中,那麼一定是會經過此間的。
從別處走不是不可能,可他們也能提前有所感覺,並先一步等在那裡,所以對方是無論如何也繞不過去的,畢竟這裡是他們主場,佔據了地利之勢。
不過對方不知有幾名渡覺修士,但實力應該是遠強於山海界這一邊,就算他們這些人可以和渡覺一劫修士糾纏,對陣交鋒實屬下策,所以他們在一開始就沒有上去正面相拼的打算。
山海界背後儘管有張衍這位太上,可其本人也是說過,世外亦有大敵,所以各大派上層從來沒有因此放鬆過警惕,要是哪一日有外敵來攻,張衍恰好被對手拖住,山海界修士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了。
故是這些年來,諸派除了安排各種萬一情形下的退路,還有就是準備了應付大敵的各種手段,只是之前從未有人來犯,而這一次,卻終是能夠用上了。
正在說話之間,衆人心頭一震,卻是感到有一股暴虐氣機蠻橫無比往半界之內擠入進來,與此同時,又有十餘股強大氣機自感應之中逐一浮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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