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寰宮中,張衍盤膝而坐,他正透過重重偉力阻隔,觀望閎都五人的氣機變化。
從表面上看,此輩招引偉力尚算順利,雖每每有細小變動,可都被其等順利解決了。
可是就當他以爲這等情況會持續下去時,心神之中卻忽的浮起了一絲異樣。
他目光微閃一下,知道必然是哪裡出了問題了。
仰首望了一眼那造化之靈的偉力變化,於心下又默算片刻,卻是發現,按照原來推斷,距離其偉力化身到來應該是在五十載之後,可此刻事機卻是起了變化,至多隻需數年時日,就有一具偉力化身落到諸有之中。
只是在如許短的時日內,其降落下來的偉力積蓄很是淺弱,即便化身出現,也根本不可能是閎都等人的對手,只會被白白消殺,所以這裡面一定還有後手。
幾乎是同一時刻,閎都也是看到了些許不對,他走前幾步,凝視着那偉力變動,片刻之後,也看出了問題所在。
他的目的是吸引來足夠多的造化之靈的偉力,然後逐批消殺,所以每一次必須吸引到足夠多的偉力,若是隻有少許,那根本起不到削弱造化之靈的作用,而要拖延下去,越是往後,造化之靈正身歸來的可能便越大。
他懷疑是造化之靈偉力察覺到了他們的舉動,在感受到威脅之後自發做出了應對。
相覺等四人這時儘管晚了一步,可也是察覺到了這等情況。
相覺一思,建言道:“道友,莫若我等加大招引之力?”
閎都卻是一點沒有糾纏於此,擺手道:“這一次結局已定,不必再去補救,輸贏並不在這一回之間,待這次過去之後,我等再行招引,下一次他休想能躲了過去。”
他看得很清楚,這一次造化之靈偉力做出了反制之後,要去扭轉不是易事,既然未必能堵住漏洞,那就索性不去管他,左右自己這邊還有機會。
他看了一眼那道正在不斷消散的靈光,只一揮袖,就將之散了去,並道:“這東西已然無用了。”
雖是此回失機,沒能達成目的,但他卻沒有半點失機的懊惱,反而精神振奮,彷彿是因爲尋到了一個足夠好的對手。
既然要鬥,那便好好鬥上一場。
數載時日一晃而過,虛寂缺裂所在,在諸大德注視之下,一道偉力轟然破開劫力,落入諸有之內。
衆人默默一察,果然,因爲積蓄不足,這一點偉力並沒有掀起什麼大的風浪,甚至連諸有都不曾撼動,若論層次,比之尋常煉神大能或許還差了一籌,要消殺也是簡單易爲之事。
那偉力很快凝聚出一個道人身影來,然而那道人方纔聚出,只是現露出來的一瞬間,就當場崩解了,而偉力立時落到了諸有之中,隨後很快從衆人感應之中變得低弱下去。
張衍見到這一幕,更是確定自己先前的判斷,這些散去的偉力若是飄蕩於諸有之內,那對付起來也是簡單,只要現下這些大德亦起偉力消殺便是了。
而現下這等狀況,毫無疑問是去到了諸有之內衆多破碎的造化之靈身上。
這些破碎的造化之靈雖然有些已然入世,可是絕大多數仍是潛藏在不曾被發現的造化之地內,除非諸位大德能把這些地界都是找了出來,不然根本尋不到這些分散的偉力,
如此看來,這回造化之靈的偉力與其說是被衆人招引進來的,倒不如說是其主動送出來的,
他念頭一轉,並在思索自己是否插手。
經過一番考慮,他認爲閎都等人有足夠能耐應付此事,他要是這個時候下場,反而可能與閎都產生不必要的衝突。
而閎都等五人,此刻也是在討論着此事。
微明冷靜言道:“造化之靈正身絕無可能知道我等在諸有之內做得何事,而眼前這佈置卻是剛好避開我輩,定是此僚偉力化身被壓制時傳遞了意念,但若不再使他崩解,那麼下一次絕無可能再出現此等情形。”
閎都看了一眼紫衣道人,冷笑一聲,此僚已被壓制住了道法,想要重演上回變化,那是絕無可能了。
相覺笑一聲,道:而今顯露出來的造化之地着實不多,看去似無法拿捏其中的造化之靈,可我等不必去盯着這裡,那些已然轉生入世的造化之靈實則是可以利用的,……”
他頓了一頓,等諸人看來,便又道:“我近來推算,發現此刻正有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或許我等可以推動其中一個造化之靈跨過那本來難以逾越的一關,並使其爲我所用。”
季莊沉聲道:“道友是說推動其人入至煉神麼,”
相覺點頭道:“不錯,那造化之靈入世之身一旦成就煉神,那就等於洗去了原先痕跡,再也不會輕易爲正身所奪取了。”
微明接下去道:“如此一來,其爲了自保,甚至還有可能向我靠攏,算是以敵制敵。”
相覺笑道:“正是如此。”
閎都卻是露出不屑之色,道:“這等微末伎倆,不過是小打小鬧,又怎能搬動大局,爾等下來只需繼續招引偉力便可,不用去節外生枝。”
相覺見此,表面不再開口說什麼,可私底下卻以神意傳言其餘三人,道:“閎都道友不屑這等手段,我可自行爲之。”
恆悟道:“閎都道友既是不許,道友私下爲之,不怕他事後責怪麼?”、
相覺道:“我這非是出於私心,而是爲了增加幾許勝算,只要諸位道友願意與我一同行事,便是閎都道友責怪,我也願意一人扛下此事。”
衆人心中有數,其實此事就算不成功,也沒有什麼大礙,因爲造化之靈就算入到煉神境內,也不可能成就大德之位,若是當真與他們意願相悖,那直接打入永寂便好,這樣造化之靈正身反而會永遠缺失一部分力量了。
微明道:“道友準備用哪一個造化之靈?”
相覺看向季莊,道:“道友立造的道傳之下,好似走脫了一個造化之靈入世之身?”
季莊道:“不錯,其人被演教門下拿獲,後來被降落入諸有之內的造化之靈偉力所幹涉,被送去了布須天內。”
相覺道:“那此人正是可以利用。”
微明道:“只是布須天乃是玄元道人地界,非我等所能干涉,若是其人發現不對,先行將之除去,那這番算計豈不是要落空?”
相覺道:“所以我需得諸位出力,只要諸位與我一同遮蔽天機,不求能完全瞞過那玄元道人,只要能夠將此事稍作拖延便好。”
微明道:“我以爲可以一試,”
季莊也沒有出言反對,算是默認了。
恆悟則道:“願這一切如道友所言,不然我等既是惹得閎都不滿,又是得罪了那玄元道人。”
相覺笑道:“道友多慮了,我方纔言過,我此舉無有私心,若不是怕那玄元道人刻意阻撓,此事便是挑明又是何妨?”
昆始洲陸上,赫義方乘動飛舟向西而來,很快找尋到了當日姚參北破入界中的痕跡,他捉攝來一縷氣機,並沿此找尋,卻又發現了孟壺曾經留下來的蹤跡,似乎這一位曾與孟壺有過同行
這等發現令他精神一振,因爲這樣便是追查的線索斷了,他也可以回去追問孟壺,從而確認此人身份。
實際若是兩人關係好,那麼他立刻可去書問明情形,還可減少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可他一來不喜孟壺,二來同爲大護法一職有力競爭者,他並不希望對方參與到此事中來,免得到時被分潤了功勞。
只是過不多久,他居然又發現了大護法端誠的氣機,並從留下的痕跡中推斷出了過程,其人應該是受困危境,差點身死於此,只是意外被端誠所救。
這個發現令他不知該說什麼好,本來根本不用他們來動手,一個天外大敵便就會消亡於此,可其卻反而得了人道修士的救助。
可他再一想,這樣也好,若不如此,自己又哪來立功的機會呢?而且這件事若是處置得當,說不定還能讓端誠欠下自己的人情。
他把飛舟一撥,循着留下的氣機而走,不久之後,確定其人最後當是去到了一處名喚“大行門”的宗派之中。
姚參北實際上很是用心掩蓋自身氣機了,奈何他入界之時不過元嬰層次,在赫義方面前自是無所遁形。
赫義方看着下面,區區一個小宗門,修爲最高之人也不過是元嬰之境,就算再加上那異靈,也一樣不是自己對手,這一次當是手到擒來了。
可是他爲人謹慎小心,心中盤算着那異靈幾次逃過必死之境,怎麼看也是氣運渾身。
考慮下來,他還是覺得需穩妥行事,於是在遠處頓下飛舟,化出一具法力化身,往那宗派所在行去。自己則盤膝而坐,閉目等待。
然則沒過多久,他只覺神思一個恍惚,便發現自己出現在了一處古怪地界之內,他反應也快,立便推斷出來,這應該是什麼幻境一類的所在,立刻凝聚心神,想要出去,然而這個時候,耳畔卻聽得無邊宏音,彷彿其中蘊含無邊至理。
他只是一聽,心神便不由自主被牽引而去,而後越陷越深,彷彿是過去許久之後,他才緩緩睜開雙目,面上則是露出了一絲古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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