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陌無法分辨孟壺虛實,故只是憑自身判斷,從兩處地界之中擇選一處,可他運氣似是不好,所選擇中之人恰恰非是孟壺正身,而是其分身。
只是他便是走近,也沒能看了出來,在感得孟壺氣機之後,爲了在解決其人的同時不被張蟬發現,隔着極遠就擲出了一道靈光。
孟壺分身此刻也是發現了風陌正在接近,卻是興奮道:“合該我立功也!”他視那法盤如無物,只是神思一動,將風陌心神拖入至心境之中。
風陌一個恍惚之間,就覺自己跌入了一方古怪地界之中,隨即便聽得有人在那裡宣講道法,仔細一聽,卻是猛然發現,這竟然是造化之靈道法,且與自己觀摩得來的頗爲不同,稍稍比較了一下,卻是不由自主入了神。
他向着聲音來處走去,卻見虛茫茫的雲團之中,有一名道人坐在那裡,他一看面容,大吃一驚,道:“孟壺?”
由於孟壺堅持自家修行,始終壓着那道法一頭,故而那心界之中的道人如今已是變化作了他的模樣。
那道人見他到來,當即停下講法,嘆道:“道友所修之法,卻是走上岔路了。”
風陌心中驚疑不定,他猜測這裡應該是某處幻境,但是造化之靈道法卻又是不曾作假,此時見其人說及,忍不住道:“何錯之有?”
那道人並不多言,卻是直接將道法妙理逐一演示,當然這門道法乃是以己身爲主宰,而非一味趨附道法本身。
風陌所學之法是暗暗從他人處觀摩得來的,並沒有經過造化之靈真正傳道,此時聽聞真道,卻是聽得如醉如癡,時而長嘆,時而低吟,最後喃喃自語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原來我卻是走錯了,走錯了!”
他覺此法十分合他心意,認定這纔是真正大道,一時根本捨不得從這裡出來,不停追逐詢問,並逐漸沉迷其中。
實則這同樣也是陷入了執迷之中,此乃是對大道之執迷,若是他不解開心中之惑,或者自家醒悟過來,那麼便就不會從這裡出去。
孟壺分身見此,便就直接傳言告知張蟬,後者很快到來,看着呆立半空之中的風陌,看了分身一眼,道:“被你擒住了?”
孟壺分身得意道:“老師,我早便說過,孟壺比不了我。”
張蟬懶得聽他多言,一拍掌將他拍散,隨即伸手一點,一道法符飛出,就將風陌渾身法力鎮住。
風陌氣機一亂,這才驚醒了過來,待看到張蟬之後,立刻明白了自身處境,他懇求道:“張上真,既然已是被你捉住,可否讓我回去聽完道法?”
張蟬冷笑一聲,道:“你可知自家妄修造化之靈道法,乃是諸道之大敵,如今性命堪憂,還有閒心去聽這些?”
風陌道:“所謂朝聞道夕可死……”
張蟬打斷他話語道:“不必說這些,我可告知你,你還有一條活路。”
風陌精神略振,他若能得活,自是不願去死,便道:“求張上真指點。”
張蟬道:“只需你立誓,不經允准,日後不得將此門道法傳揚出去,並不屈從於道法,我可容你性命。”
對付那些執迷不悟之人,他自會手段嚴厲一些,不過也沒到斬盡殺絕的地步。
就算先前被擒捉回去的各派修道人,一旦清醒過來,只要立誓不得傳法,不得屈從,那麼自也可放走。至於那些入執委實過深的,便強行斬去識憶,若無法做到,那便封鎮法力,拘禁起來。
風陌忙道:“我得聞真法之後,已知該如何做,願意遵從上真之言。”言罷,他便當場立下誓言。
張蟬這時問道:“你到底在那些未來場景之中看到了什麼?爲何久留此間不去?”
風陌搜索了一下識憶,卻是露出了驚疑之色。
張蟬看出不對,問道:‘怎麼回事?”
風陌道:“我所見得那些未來之影大多消散了,不過我仍是記得,似是在玄鏡分壇那裡有一處機緣,需得等候某一時機,屆時前往,就能將之把握住。”
張蟬琢磨了一下,這問題很可能出在孟壺身上,他暗暗記下那機緣之事,又道:“此前你一直能逃脫我追剿,可是因爲我這弟子到來,這纔出現了破綻?”
風陌嘆道:“正是如此,孟道友到來後,我所見那些未來便變得模糊異常,自認如此下去,遲早會被貴師徒所擒,故纔不得不動此念頭,若是早知孟道友那裡也可得聞上法,我又何必如此。”
說到這裡,他懇請道:“上真可否允我與孟道友見上一面,若能當面聆聽道法,我當無憾矣。”
張蟬看他一眼,嘿了一聲,道:“可以,只願你到時不後悔便好。”
山海界,驚穹山。
洪佑在少清盤恆許久,着實拜訪了一些同輩,只可惜少清大能不是閉關就是去了天外訪道,或者乾脆就是在半界之中輪守,他未能一一見過。
所幸少清派修士縱然離去,也會留下一縷神意在山門之中,一來是指點後輩弟子,二來就是方便與同道切磋,所以他皆是試着討教了一番,着實感覺收穫頗豐。
他始終記得冉秀書的話語,且本來就準備下一站去往溟滄拜訪,在盤桓數月後,便就提出告辭。
冉秀書先前提出建言雖只是一時心血來潮,可本人對此實際也十分感興趣,故是決定派遣一具分身與他同往,看一看此戰最後結果如何。
洪佑自無不可,他素來聽聞少清與溟滄交好,若有冉秀書這位少清長老同行,許多自己不方便提出的事倒可由其代勞。
於是數日之後,他便與冉秀書分身一同下了驚穹山。
本來他準備直奔溟滄派而去,冉秀書卻是想起一事,提議道:“道友不妨先往還真觀一行,拜訪一下還真觀張掌門。”
早在九洲之時,還真觀就是玄門大派之一,不過在洪佑印象之中,此派只是擅長降魔之法,若單純論及鬥法,也只能說是尋常,道:“不知這裡緣故爲何?”
冉秀書笑道:“這張掌門也是功行了得,不在你我之下不說,成就已遠在開派祖師之上,而今道法也是遠勝先輩,且張掌門與那一位頗有淵源,去往那處拜訪,更是方便蒐羅識憶。”
洪佑覺得有理,於是轉道東南,先往同在一洲之地的還真觀而來,藉助轉挪陣壇,不過半個時辰之後,便就來到了灌雲洲中。
灌雲洲原本乃是荒涼之地,與西空絕域大部分地界一般,各種凶怪妖魔橫行,還真觀在佔了此地之後,掃蕩異類,降魔除妖,又移山挪峰,搬運海陸,方纔開闢出一方清靈勝地,現在這裡到處都是飛空往來的諸天修道人。
洪佑自身也是大派長老出身,從這裡便不難看出還真觀的興盛,不過他一心向道,認爲除道之外,沒有什麼重要的,是以對此不置一詞。
兩人來至還真觀山門之前,各自報上名姓,隨後便被請了進去。
張蓁聞得下面奏稟,少清修士冉秀書與元陽派前代飛昇長老聯袂來訪,也是很給顏面,着人設宴款待,席間交談過後,聽得洪佑竟是找尋自家兄長識憶,訝然同時,心中也是覺得有趣。
她也聽聞過洪佑的名聲,不過那是過去之事了,便有冉秀書陪同前來,她也不會貿然同意此事,於是與洪佑稍作論道,倒是發現對方的確非同一般,考慮了一下,便將一部分與自家兄長相關的識憶傳給了其人。
洪佑沉聲道:“多謝張掌門了。”
張蓁笑吟吟道:“不必言謝,亦有一個條件,此事若是有了結果,還望能告知一聲。”
洪佑毫不遲疑的應下,能見識上乘道法,能與高明對手交戰便是他之所願,至於萬一戰敗,外人會如何看待自己,他卻是絲毫不在意。
此時來還真觀的目的已然達到,他便與冉秀書一同告辭出來,依舊借得轉挪法壇,未用多久,就來到了北天寒淵龍淵海之上。
知客長老見兩位上真前來造訪,立刻稟告了上去。
如今溟滄派中,秦掌門入關未出,孟真人長久駐守半界,負責主持大局的乃是上極殿副殿主齊雲天,不過冉秀書和洪佑皆非一派尊長,還輪不到他出面,所以他將招呼二人之事交託給了門中長老孫至言。
孫至言聽聞洪佑前來拜訪,也是十分感興趣,他修道之時,洪佑早就飛昇了,但也聽說過這一位的名聲,便就出來親自招呼。
三人一番論道,也是各有所得。
只是令洪佑遺憾的是,溟滄派大能因爲各有其職,且也不似少清派一般把神意留在那裡任人挑戰,他只能有選擇的拜訪了幾人,多數人對他態度既不冷淡也不熱切,不過禮數招呼之上全是按照一派尊主而來,沒有半分欠缺。
這實際上纔是常理,畢竟少清派那樣只論鬥戰能爲的宗派的確稀少,而且他與溟滄派本也沒有什麼交情。
洪佑在溟滄派中待了半載,便就尋到孫至言,道出此行另一個目的。
孫至言微微驚訝,沒想到洪佑還有這等想法,同時也是覺得很有意思,笑道:“那洪佑道友不妨前往昭幽天池一試,那裡乃是玄元一脈諸弟子所在之地,或許能有所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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