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壇之中諸長老爲了確保攪動因果,又有陳昭亭在背後刻意推動,所以一開始就對整個諸天萬界的異類同時動手,這導致此輩的力量大大分散,難免也是受了不少損失,座下弟子死傷無算,更有數名長老因此斃命。
不過沒有一人因此表現出惋惜之意,反而所有人都是冷漠以對。
他們早把自己視同爲道法一部分,甚至已然不認爲自己是人了,只要是向着歸回道法這個目標前行,那麼付出任何代價在他們看來都是值得的。
陳昭亭一直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之中,崇奉道法的勢力耗損越大,對他下來行事愈加有利,可他也怕這些長老發現不對,進而對他生出懷疑,好在這等事一直未曾發生。
這期間他還時不時去拜望張衍,當非求得指教,而是生怕後者走了。
他修道歲月不短不長,全靠了自身潛力才修到高深境地,一生幾乎沒有任何歷練,於心性之上仍有欠缺,有張衍在他還底氣十足,做事可按部就班,可若後者不在,他很可能會慌了手腳,變得茫然無措。
由於補納速度遠遠低於消耗,諸長老也是簡略調整了一開始四處出擊的策略,集中力量對幾處妖魔勢力強盛的地界動手,這樣一來,傷亡卻是大大降低。
陳昭亭見此,感覺不妙,要是照這麼下去,恐怕妖魔異類除盡,這些長老都不會再有什麼損折了。
他便以遲遲不見元玉,因果攪動不夠爲由,催促再是加緊清除異類。
因他以崇道之名行此事,諸長老毫無不同之見,甚至覺得十分有理,於是加快了征伐速度,損傷也是因此又一次增多。
陳昭亭曾一度擔憂諸長老也逼他一同出去對抗妖魔異類,好在他畢竟是名義上的主尊,又算得上是道法入世化身,所以在沒有足夠威脅到總壇的對手出現前,他是不需要出面的,只要在後方坐鎮便就可以了。
一連十數載下來,總壇功行高深之人變得愈發稀少起來,陳昭亭知道自己差不多也該發動了,
在此之前,他再次拜訪張衍,以此堅定自己信心,而後以主尊名義調一名長老回返,並以最快手段將之收拾了,見行事順利,他又設法召得下一人。
整件事也算是有驚無險,這些長老根本沒有想到他會如此做,很是容易被他得手了,而這些人一除,餘下功行不及他之人就不足爲慮了。
大約用時數載,他將所有可能對自己造成威脅的敵人都是清除乾淨,並完全掌握了總壇,於是又來至張衍分身面前,恭敬言道:“道長,那些勸我崇道之人都已是被我清理一空了,卻不知我下來又該是如何做?”
張衍淡聲道:“我之意思,先前已然說得明白,爲己亦是爲人,道在己心,不在外法,你若以爲可行,那便去做。”
陳昭亭認真言道:“道長,在下知曉了。”
他退下之後,將治下所有有人道生靈存在的界天都是按照自己想法進行改換,沒了那些長老的牽扯,對付底下弟子更是容易,直接將原來記憶抹除,改換爲他願意讓其等見到的。
幾乎是一夕之間,原本信奉造化之靈道法的弟子就全數聽命於他,不過他也不會當真信任這些人,準備等底下又一輩修道人成長起來後,就將其等全數替換了。
他幾乎是全盤按照玉簡之中所見到的演教的規矩來施爲,現在諸界情形,凡人已是遭受了太多苦難,無論他怎麼做都比以往好,就算見得有什麼地方不對,那再設法做得改變就是,總不至於再比以往更差。
不過短短數十載,依附這一處造化之地的界天,除了在道法修行上不同,幾乎就和演教治下一般模樣。
張衍很快感覺到,自己在這缺失之道的道法推算上,滯礙卻是略略少了些許,這無疑說明,確然如他此前所想,哪怕這處現世不是由演教來佔據,只要這裡造化性靈認同於他之道傳,甚至不必去修持,便亦可成爲他觀望道法的助力。
雖然此方現世沒有演教統攝之時那般上下貫通之感,或許未來還可能有所反覆,可這無疑同樣也是一個成就道法的路數,這意味着哪怕不是演教侵佔的地界,亦可成爲他進窺大道的助力。
演教在此中其實仍是佔據重要地位,因爲此世之中的規矩完全是照搬演教原來那一套,這也同樣加深了人心認同之感。
假設沒有演教在先,那麼陳昭亭所爲也就無從參照,此中便會隔了一層。
他不禁思量起來,若演教與這等傳道方法雙管齊下,那麼所能起到的效用比之前當是更多。
只是這裡可能需他化身去往,若是弟子行事,當也能取得成效,可無疑與現世隔閡將會比眼前更多,顯然這等缺失之道就是需要大德俯下身段,親去往塵世之中尋覓。
一念至此,他心中已是有了計較,要是下來再是尋到這等所在,若還是造化之靈道法佔據主流,那麼還當考慮用此方法。
這裡面最是可堪引導的反而是造化之靈託世之身,在崇奉造化之靈道法的人來看,其乃是最爲近道之人,可在他眼中,這等人越是被壓迫催逼,那便越是想要擺脫桎梏,若能用好了,也不下於傳道之功。
於是他把心思一定,任由分身留在下界,正身則繼續在諸有之中搜尋造化之地。
不過他並不認爲這等做法會這麼毫無波折的進行下去,不說其他,造化之靈偉力若是見得他佔據的那缺失之道越來越多,那多半會自發出來阻撓於他的。
想到這裡,他往劫力團聚所在看了看,目光變得幽深了幾分,或者,還不止是造化之靈。
眨眼又是過去十數載,陳昭亭所在界域越發穩固,只是他自從知曉修煉造化之靈道法的修道人並非自己所見這些後,也是極爲不安,生怕被這等人找上門來,故是向張衍求情,可否在自己界天之中立造一方界門,用以與演教溝通接觸,好彼此相援。
張衍並未回絕,事實如此做更可讓這裡造化性靈認同更深。
實際此世之中仍有不少人崇奉造化之靈道法,不過那並不值得去計較,他不用偉力去插手,是不可能讓所有造化性靈都是倒向自己的,便是造化之靈自身也做不到,能有眼前這般局面,已然足矣。
而正在他找尋下一處造化之地時,忽然雙眼一睜,卻見那虛寂缺裂之中,有一股偉力滲透出來,並往布須天而來。
他察得其中有一股熟悉之感,心中微動,並沒有攔阻,卻是某處渾天生出些許異動,並且明顯有一道意識向他發出了邀請。
他目光微微一閃,果然來了。
只是沒想到的是,造化之靈還不曾作出反應,倒是劫力之內的大德先有了動作。
他稍作思索,便化出一縷意識,往那處囚界渾天之中投入進去。
須臾之間,他已是到得那渾天之內,便見上回所見那位道人立在那裡,其人見他到來,稽首言道:“道友有禮了。”
張衍還得一禮,道:“道友方纔起意邀我,不知是爲何事?”
那道人言:“正是爲道友而來,還望道友能緩尋那缺失之道。”
張衍淡聲道:“這卻爲何?我自尋我道,又與諸位何干?”
那道人沉聲言道:“道友而今之所爲,距離那缺失之道愈發迫近,若再這般下去,則會令造化之靈不得不另出手段壓制道友。”
張衍看他一眼,道:“我正欲找尋造化之靈所埋手段,他若尋我動手,那卻是正好。況我若逼得他不得不動,這豈非好事?”
那道人言道:“造化之靈一舉一動,莫不牽扯到大局,其在算我,我亦在算他,牽一髮而動全身,道友之作爲,雖是可亂了他章法,可同樣會使我等佈置失了算計。故我特來勸言道友,可暫且安穩,以待大勢。”
張衍若有所思,按這道人之言,無非是說他之所爲,增加了不少變數,由此可以判斷出來,爭鬥也是按照一定規矩來做的。
這規矩不見得是彼此定奪,很可能是不得不如此。
不過介於雙方矛盾其實無可調和,必定是有一方要倒下的,所以還是那句話,不到終局不見輸贏。
他看向對方,淡言道:“諸位有諸位之打算,我亦有我之籌謀,彼此同爲尋道之人,我又爲何要屈己從人?僅憑道友一言,怕是難以說服於我。”
對方既要他遵從大勢,卻又不言明到底準備如何做,這並無法讓他信服。
換言之,他明明有左右大局之能,而對方偏偏要他完全順從大局,且還不令他知曉此中內情,又哪有這個道理?
更何況,面對造化之靈這等大敵,僅憑一人之言根本無足取信於他,也無法證明這不是造化之靈的安排。
那道人沉默一會兒,才道:“道友之意,我亦明白,只是我此回只是些許偉力溝通化身,那造化之靈亦在旁窺伺,許多事難以道明,還請道友稍作等待,用不了許久,自能明瞭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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