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運見魏子宏一斧斬下週如英臂膀,後又持斧而出,渾身殺氣凜凜,追其出去,他也是不敢留此,跟着遁出了界門。卻恰是到那驚天一劈,嚇得亡魂大冒,生怕自己遭了同樣下場,不顧一切祭起遁光,就往山門方向逃去。
殊不知,魏子宏這一擊發出,自身法力也幾乎傾瀉一空,此刻已無還手之力,他若上前,必能拿下,不過他非是周氏弟子,自然不會甘身冒險。
魏子宏法力雖罄,但卻是不露聲色,仍是穩穩立在天中,直至見謝運倉皇逃去,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蘇奕華與蟬宮一行人此時也是一同跟了出來,他望見海上浪潮奔涌,靈機卷蕩,不覺問道:“魏真人,那周如英在何處,可是遁走了麼?”
魏子宏淡聲道:“已爲我所斬。”
此言一出,衆人俱是大爲震動,望了望他手上那柄凶氣隱隱的盤蛟大鉞,腦海中浮現“殺伐利器”四字,心下俱是生出一股畏怖之意。
魏子宏稍作調息,終於緩了幾分氣力上來,言道:“諸位,周如英分身被斬,必然恨我,雖其真身不會親至,但若其不肯罷休,也是麻煩,我等不可不防,不如先回小界之中暫避一時。”
此刻他挾方纔一斧之威,衆人哪敢違逆他意,忙不迭稱是。
魏子宏一眼撇去,見蘇奕華站在一邊不動,道:“我本道你會抽隙逃去。”
蘇奕華嘆一聲,道:“天下雖大,我又能逃亡何處呢?”他又打道揖,道:“待事機一定,蘇某便帶真人去往那處。”
魏子宏心下一動,知他說得便是那處龍府。看了看他,便道:“此間詳情,待我回頭見了恩師之後,會如實稟告。”
蘇奕華忙是一躬身,面帶感激道:“多謝真人了。”
少頃,一行人便又轉回小界。
魏子宏一番安排後。就一人去那處禁樞之地,將禁制重又佈置了。
在此調息數日,他自覺法力已復,就把蘇奕華喚了過來,詢問那龍府所在。
蘇奕華經前番一戰,已是徹底定下了心思,如實言道:“此府當年離了涌浪湖後,卻是落在了西海深處一隱秘地界,貧道那時修爲淺薄。也無法出來,後還是靠了族中所藏靈丹寶藥,修至元嬰境後,才得以重見天日。”
魏子宏聞得那龍府在西海,心道難怪。過了中柱洲,再往西去,海水茫無邊際不說,又是靈機不興之地。自古少有修士往來,難怪可以潛匿至今。
他道:“再過些許時日。待我把這事事宜安頓好後,就與你同去龍府。”
蘇奕華猶疑道:“玉霄恐是盯着我等,來去恐生波折。”
魏子宏卻道:“我有殺伐利器在手,又有何懼?且此回魔穴現世就在玉霄派近側,其必無力圖我,你只管引路就是了。”
蘇奕華見信心十足。一想有殺伐真器在手,除非洞天真人出面,確也奈何不了其人,便點頭應下。
魏子宏雖是言語之中說不在意玉霄,但私底下卻極爲謹慎。
抱陽鉞固然厲害。可以他現在修爲,揮動一斧也是勉強,事後便毫無還手之力了,是故他以恢復元氣爲名,在小界內一處高嶺之上結廬而居,連着半月未有動作。
而爲防玉霄報復,肖莘這段時日內也是把蟬宮弟子遷至小界之內,只留了少數人在外隨意留意動靜。
又過去幾日後,肖莘卻是過來道:“魏真人,界外有一女子,自稱是驪山派同道,說是要拜會真人。”
魏子宏訝道:“驪山派?”
他瑤陰派雖在西地,但與驪山派素無交情,不過倒是知曉大師姐劉雁依與驪山派曾有過往來,便道:“請她進來說話。”
過去半刻,忽聞香風襲來,外間進來一個貌美女子,頭梳雙椎髻,身着對領緊身大袖衣,肩披繡?,臂繞飄巾,望着雙十年華,膚如雪玉,秀姿婀娜,進來盈盈一個萬福,道:“杜山先生門下弟子方柔嘉,見過魏掌門了。”
“杜山先生?”
魏子宏聽了,容色一正,拱手道:“原來是玉陵掌門高徒,魏某有禮。”又伸手一邀,“方真人請坐。”
杜山先生乃是驪山派掌門玉陵真人別號,傳聞這位真人修道之前是官宦人家出身,只是少時家道中落,人丁不旺,度日艱難,因她長得高大英秀,是以曾女扮男裝,去往外府教書爲生,那時名號便爲杜山,後來入道,也曾用過此號一段時日,久而久之,其門下弟子卻都是這般稱呼她了。
方柔嘉道一聲不敢,到了客席上坐了。
魏子宏命人上了清茶,便問道她來意。
方柔嘉道:“不瞞魏掌門,那日天中異動,抱陽寶鉞落去南海,掌門猜測是張真人哪位門下有難,而我大師姐在玄鷺洲時,曾蒙張真人出力相助,此人情不能不還,故此命小女前來相助。”
魏子宏平靜拱手,道:“那卻要請方道友代我謝過貴派掌門了。”
方柔嘉美目飄來,她天生眉目傳情,望人之時好似深情款款,不過舉止神態卻甚爲端莊,“小女來時,聞得外敵已退,只是魔宗肆虐,往來不寧,魏掌門不如去往我驪山派小居一段時日如何?”
魏子宏一怔,他所謂外敵,其實就是指玉霄派,驪山豈會不知?可依舊如此稱呼不說,還邀他去往驪山做客,這分明有意向他示好,或者說是向溟滄派示好?
他目注過來,道:“此是貴掌門之意?”
方柔嘉輕輕點頭。
魏子宏沉思了一會兒,道:“我身負師門之命,暫還無法去得驪山,待事畢之後,必去貴派拜訪。”
驪山派掌門之邀,內中牽扯極大,要是他只是一個尋常弟子,或許不敢輕易答應下來。但他還有一個身份,便是瑤陰派掌門,便是門中以爲不可,也還有轉圜餘地。而方柔嘉只尊稱他爲魏掌門,恐怕也是出於此意。
方柔嘉柔婉一笑,起得身來,道:“既魏掌門還有要事,那小妹也不多留,這便回去覆命了。”
魏子宏親自送她出得小界後,轉了回來,就把蘇奕華喊來,道:“你稍作準備,再過幾日,我便與你同去龍府。”
九重天外,張衍站於一塊星辰碎石之上,正以浩力將之推動,往九洲之地徐徐行去。
自虛空之中撞得此石之後,因覺幾分眼熟,他便以法力攝來,詳加查看了一番,才發現此物原是中柱洲斷去一角。
溟滄派上極殿正殿便是由中柱洲一截祭煉而來,不過他腳下所站之地並不能與之相比,左右不過百餘畝大小。
不過他卻覺得頗爲合適,正好將此石祭煉一番,拿來用做自家的修行別府。
他在天外行走,借天外毒火烈氣磨練功行,那是有丹玉在背後支撐,可便是那“渡月飛筏”,也同樣需吞吸靈機,若不是爲了順手採集天外寶材,他寧可留在大容鼎中不動。
但若能把此石煉化了,置其於重天之上,九洲之外,爲一駐腳之所在,如此出入方便,便就十分利於他修行了。
只是要祭煉此物,所費手腳也是不小,最好是有地火天爐相助,需得回了東華洲再做打算了。
他負手望着茫茫虛空,暗忖道:“此番遨遊虛空,收穫不小,回去之後後,再尋得幾件寶材,就可着手祭煉法寶了,望能在大劫之前溫養出一件真寶來。”
與晏長生一戰後,他雖得了幾件真寶,但使喚幾回,但總有一股不甚通透之感。
他思忖下來,覺得這此是因其非他親手祭煉之故,
世上真器,無法憑空造出,皆是由玄器真識開靈而來,不過通常若無洞天真人數千載溫養,也難以蘊化出來,甚至有些法寶,要經師徒相授,歷代祭煉,才得以功成。
比如那英節魚鼓,再有那陳氏一族的“三十六崆嶽”,皆是如此。
因此世上多數真器,多是後人承繼前人所傳,但畢竟不是自己親手所煉,運使之時,難免有些許不甚如意之處。
但真器本就稀少,尋常洞天真人能得一件已是高興,哪裡會去挑三揀四?而且這又並不有礙運使,威能也不曾減弱半分,通常也無人會太過在意。
但張衍卻極爲警惕,未來溟滄派一旦發動,他所遇對手,當遠不止一二個,眼下尚不覺得如何,但若陷入諸人圍攻之中,少許滯礙,便是致命之危,而唯有自家親手祭煉的出來法寶,纔可真正作爲依憑。
自他修道以來,此等法寶只有一件,便是那“闢地乾坤葉”。
眼下距離大劫至多五百載時間,以他法力,若按部就班,要想將之溫養出來,幾乎無有可能。
不過舍此外,還有另一條捷徑可走。
世上有許多天生靈秀之物,因先天根底不凡,開靈也較凡物爲易。故而他的打算,就是集得天材地寶,將乾坤葉重新祭煉一番,使其寶胎完滿,如此孕渡真靈也就容易許多。
而此回在虛天之中修行,被他蒐集到了不少珍寶奇材,正可將之溶入這乾坤葉之內,以此重塑寶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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