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飛出大殿,沿着抄廊飛馳,那三隻魔頭緊追不捨而來。
到得那偏殿之外,這裡已是別無人蹤,他倏然回過身來,把星辰劍丸往半空中一祭。
只見劍光橫過,各自在那三隻魔頭之上斬了一記,但卻並不能如適才康童一般斬殺開來,只是進去半尺,便再也不能深入。
張衍暗忖道:“康童學得的少清三脈之一的‘殺劍術’,其劍犀利無儔,講究一劍飛去,無物不斬,我這劍丸未經秘法養煉,還不能與他相比。”
不過他手段衆多,有的是辦法對付此魔頭,因此絲毫不見氣沮。一聲大喝,放了滾滾丹煞出來,就將其中兩隻魔頭分別撥開在了兩側。
那煙氣或剛或柔,不停分合聚散,生出無窮奧妙變化,任其如何拼命嘶吼亂叫,在其中翻滾亂竄,卻始終不得擠進來。
獨獨當中只魔頭受他放任,無有阻礙,因此得了空,往裡尋隙鑽來。
張衍正是要它如此,擡眼一看,見那魔頭一臉惡行惡狀,兇殘暴虐,卻是不慌不忙,掐動法訣,玄黃大手飛出頂門,往下一抓,霎時將其擒住。
他把玄功一運,五指驟然捏緊,攢成拳頭,這隻魔頭哪裡支撐得住,霎時黑煙崩散,支離破碎。
只是如此,張衍似是還猶覺不夠,又把星辰劍丸祭出,把手一指,將劍光分化,共是十六道劍華急掠而下,旋個不停,朝那破碎殘軀之上好一通絞殺。
這幾息時間內,他連續攻出了數百上千劍,他仗着自己丹煞雄渾,不虞枯竭,劍光在一刻之內舞個不停,直至將這個魔頭切得片片縷縷,幾欲淡去之時,方纔把袖一抖,將劍芒罷開。
那魔氣雖被斬碎,但瞬時之間,似是得了什麼號令,發出狂風捲嘯之聲,那萬千絲縷又往中間復聚,好像要再度現出形狀來。
到得這一步,張衍又豈會輕鬆將其放過,就自心意中呼喚那“九攝伏魔簡”。
方纔起意,只聞清音嫋嫋,一枚玉簡飛挪入空,無需關照,就主動往那沸反盈天的魔氣中一滾。
這玉簡一如其中,仿似如魚得水,發出狀極歡悅的響聲,那漫天魔氣先是一亂,再是形如朝拜一般,俱往簡身上來投來。
這魔簡初始吞吸魔氣之時還頗文雅,恍若抽絲剝繭,一絲一縷吸攝而入,但到得後來,卻似鯨吞海吸,主動躍出,所過之處,將那處魔氣瘋狂卷席,吃相極是難看。
張衍見其得勁,也不去管它,把注意力投到另兩隻魔頭上。
這兩物還不知死活在那裡想要攻入內圈之中,只是不得其門而入,始終盤旋在外,亂撞亂衝,他不禁微微一笑,收了些許法力,又放了一隻進來。
左側那一隻魔頭率先得了解脫,兇蠻幹嚎一聲,往裡一頭衝了下來。
這一回張衍也不用玄幻大手招呼,而是腹下精氣一鼓,匯聚力道法力,照着其面門之上,就是一拳轟出,半空陡然響起一聲爆音,落拳之處,更是一陣轟鳴,似乎塌陷下去了一般,那魔頭小半個軀體被轟成了漫天碎煙飛散。
他大喝一聲,連連揮拳,空中爆響不斷,不過須臾,就將這魔頭打了個稀爛,由於被他勁氣鼓盪排擠,這一團魔氣似是在那水中化開的墨滴,一層層不停向外擴散,只是不得合攏。
這魔頭其實並不十分厲害,但勝在殺之不滅,又能靠吸食血肉滋養壯大,但若是能有制其聚合的手段,那便不足爲懼了。
不用張衍再起訣催動,那魔簡得了感應,須臾飛到近前,簡身輕輕一顫,憑空發出一股無窮吸力,似長鯨吸水般,將所有魔氣吞吸了乾乾淨淨。
張衍不由一聲大笑,道了聲:“好寶貝!”
得了誇讚,那九攝伏魔簡也是如斯響應,歡鳴一聲。
張衍登時察覺到,自己心神中忽然泛起一股愉悅感覺,知是自那魔簡傳遞而來。
他神情不由略略一動,這玉簡隨着吞吸精氣越來越多,也愈發顯得靈性十足了,要說養煉法寶,他原先也是不敢想的,就算洞天真人也是要靠諸般機緣,才能僥倖做到。
但這魔簡在入手之時,便已是孕育出了真識,如今更是茁壯成長,再照這般吸攝下去,會否慢慢生出真靈來?
這念頭在腦海中一閃即逝,隨即他搖了搖頭,眼下也無需去多想這些,收拾了心神後,便撤了那右側那一股丹煞,把那最後一隻魔頭也放了進來。
這魔頭髮出一聲尖嘯,迫不及待朝着張衍這處飛至,狠狠噬咬過來,只是到得半途,見一道水色光華一閃,卻是撞上了一團血腥氣十足的六翼血線金蟲,這一番相遇,兩者雖同是魔物,但卻如同遇上了什麼死仇大敵一般,互相拼命啃噬起來。
這血線金蟲又被張衍關了許多時日,已是餓得瘋了,這時見這一團濃郁魔氣,哪裡還肯放過,自然不管不顧就放開撕咬。
兩物形似瘋狗一般對咬了半晌後,終究是那血線金蟲勝在數量尤多,又靈活詭變,終將那魔頭壓在了下風,但同時張衍也注意到,隨着血線金蟲啃噬魔氣愈發增多,自身也似遭了魔氣攻襲,一隻只掉落塵埃,很快地上堆起了淺淺一堆,到得最後,只有一頭蟲扔在那裡盤旋,雖身體卻是比原先足足大了數倍,飛動之間卻是遲緩滯澀,不復先前靈動。
而那魔頭,比之先前,也是縮小了整整一大圈,少了幾分猛惡之態,顯然這是一個兩敗俱傷之局。
張衍不欲再等,水行真光一放,將那頭蟲收了,再驅動玄黃大手往下一抓,將那魔頭一把捏爆,九攝伏魔簡上去一卷,如風捲殘雲一般料理了個乾淨。
將這三隻魔頭收拾妥當之後,他將九攝伏魔簡召喚入手,按照參神契約第四重法訣一個運轉,就有源源不斷的精氣反哺入身。
過得片刻,他便神采飛昂地站起,那兩隻黑漆漆的眸子之中精光閃爍,似是鍍上了一層釉光,好一會兒方纔隱去。
他不由暗暗點頭,這些自魔頭身上得來精氣果然與魔功極是般配,其效用也是遠好與吸攝那些玄門修士的血肉。
不過是三隻魔頭,那腹下那團精氣就充實了不少,便連自身元靈也能感受其在運轉之中不停壯大。
感受他這等好處,他一想起那殿中百數個魔頭,心中微微一熱,把袖一揮,重往殿內鑽去。
這一會兒功夫,殿內原本百餘名弟子已是被吃剩到了三十個多人,他們也知一個人無法抵抗這些個魔頭,又不敢隨意飛身在空,於是背靠一處,各自放出法寶法器,結陣禦敵相抗。
張衍入了大殿之後,環視一圈,卻對這些弟子下場卻並不樂觀。
他適才已經察覺到了,這些魔頭似還有污穢法器之能,短時間內看不出端倪,但等到發現的時候,那卻已是爲時過晚。
適才他除了三個魔頭,怕對方察覺出什麼來,因此並不急着動手,暗起戒備之心,在一旁仔細查看,若有發現什麼不妥,便立刻收手。
只是他這一番查探,卻是意外發現了幾個異狀。
原來那些個魔頭也並不是全無神智,其中有三數頭目現狡猾之色,俱都是圍在在康童,方振鷺,左陌這等戰力最強幾人身側,將他們緊緊纏住,致使其不得脫身,而那些只是依靠着本能行事的魔頭卻在四下裡圍攻餘下弟子。
與此同時,他還發現了一名年輕修士有幾分不對勁。
其人手中所用,並非是什麼得力法寶,只是尋常一把法劍而已,但卻能依靠一人之力,抵住數個魔頭圍攻。
偏偏那些魔頭忽上忽下,一沾即走,看似打得激烈,其實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
這人神態看似吃力,實則卻是輕鬆寫意,還時不時溜目四顧。
張衍再看了幾眼之後,已能肯定,此人就算不是那章伯彥的寄魂分身,也必定是那魔宗弟子無疑。
這樣大的破綻,本該早就被人發現,只是此刻衆人情勢危急,只顧着自己,便連方振鷺也在圍攻之下無暇顧及其他,又哪裡會注意到此人身上?
張衍也不去招惹此人,只把這人容貌先行記在心中。
等了半晌之後,他確定自己吸攝魔頭並未被那老魔察覺,因此不再猶豫,把袖一揚,立時發一道丹煞過去,將幾個魔頭攪得一通亂轉,隨後駕起一道雲煙,重新往那偏殿而去。
這般舉動,頓時一口氣惹來了五隻魔頭,齊齊銜尾追來,他不由暗道一聲:“來得好!”
縱身向外飛去,到了偏殿之後,把身形一頓,迴轉頭來,見這些個魔頭也是如影隨形,呼嘯而至,不由露出一絲哂笑,又一次將玄黃大手祭出,一把抓下。
有了先前那番動作,他已是熟門熟路,知曉如何拾掇這些個魔頭,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就把這隻魔頭料理了個乾淨,成了那滋養魔簡的精氣,隨後身不停留,又一次衝入大殿之中。
章伯彥這尊分身元嬰,能分出一百零八個魔頭出來,雖是被張衍暗中收去了數只,但是適才也吞噬不少血肉入體,只以爲是被那些個玄門弟子斬殺的,根本不以爲意,一晃之間,又閃出數個魔頭來,重新將那百零八數補滿。
這卻便宜了張衍,再次入殿之後,他如法炮製,又引得幾個出來,再引到了偏殿之中。
幾次三番之後,他連續剿殺了不下二十餘隻魔頭。
這一番動作,等若是章伯彥這尊元嬰分身適才吞下去的精血又給吐了出來。
其中有一頭眼神靈活的魔頭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飛起空中,如燈籠一般的雙目放出一道森厲寒光出來,來回左右掃視,似是要把那個使得自己吃虧之人搜尋出來。
(未完待續)